当那个戴着白口罩的医生,用一种完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把裤子脱下来的时候,我愣住了。
我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她。
“把裤子脱掉,躺上来。”她看着我,声音中己有不耐烦。
屋子不是全封闭的,有护士在走来走去,有刚检查完的女子在穿衣服,有等着检查的人在一旁无聊地东张西望。
就在这样一个嘈杂而喧乱的地方,我被命令要脱掉裤子。
可是我没有选择。
我只能放下我所有的羞耻感,我默默地脱下裤子,爬到那张指定的床上,那上面有两个架子,我躺在那里,把双腿放到架子上,就这样,把我一个女孩子最羞涩最隐密的地方,以一个如此屈辱的姿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不敢看周围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看我,我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我的耳边交替出现韩安艺的幻象,他说要带我去天涯海角的声音他和那个女子嘻闹调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拉着我在雪地上奔跑的样子,他拍着我后背的那只敷衍的手、、、、、、
有一个冰凉的东西伸进了我的身体里,我一刹那间收缩了自己的身体。
“放松”,还是那个不耐烦的声音,“你这样子我伸得进去钳子吗?”
我咬着嘴唇,我一再放松、放松。
是什么在扩展我的身体?我觉得自己的隐密处被无限扩大。
忽然之间,我开始觉得好疼啊。
我听到肉被切碎的声音,就那样,活生活地用刀子钳子在我的身体地不断地切着我的肉,那种疼痛语言无法形容。
我不敢发出声音,我不敢喊痛,我怕那个戴着口罩声音冰冷的医生象斥责别人那样斥责我:“喊什么喊?好受时候你告诉谁了?”
我己经很不堪了,我己经很不自爱了,我曾经冰清玉洁的身子被我轻践成这个样子,我的尊严不能再被踩一脚。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疼吧,如果这疼痛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忍。
可是这时间为什么这么漫长啊,这疼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我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的泪一滴一滴淌进我的头发里。
12月23日,我在心里不断地念叨着这个日期,1999年的12月23日,我在还差七天满二十岁的日子里,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老天会宽恕我吗?
纵是它会宽恕,我能宽恕我自己吗?
是我亲手把一个婴孩变成了医院垃圾篓里的一堆肮脏而模糊的血肉。
我的手上从此沾满了罪恶的血。
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的生命从此没有办法再纯粹了。
韩安艺,我怎么可能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