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
节选自似是故人来(BY:alana宁远)
原文地址为
http://tieba.baidu.com/p/704871833?pn=3【白飞飞 无水文】似是故人来(已完结)
事实上,他俩没有走远,就在江南水乡,三十里路的荷花荡。
竹舍茅屋,朱七七躺在草席上,昔日的红颜垂垂老矣,鬓发苍苍。她吊着最后一口气,沈浪正守在身旁,地上跪着服侍的是熊氏夫妇的一双儿女,荆钗布衣,都是手脚粗实的庄稼人,并没有长成木偶娃娃俊美的模样。
“可笑我虽陪你一世,却是枉担了夫妻的虚名。”朱七七从青丝到白发,仍是姑娘的装束,混浊的眼泪奋力挤出几滴,却再滑不出眼眶,已经不复流泪发泄的年龄了。“我不甘心,你说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一定会的。”
“你会爱上我吗?”
“......”
“你这人,我都......要死了,就.....不能哄哄我?”朱七七未待沈浪再作答,缓慢的摇了下头。“下辈子......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等下去.....”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是从遥远的天外传来,一下子,周围的所有都在往后退,这就是死亡吗?她清楚地看见,从屋顶上透下来明亮的天光,光线里有很多细细的尘埃在飞舞,几线蛛丝也被顶上下来的光线照的闪闪发光。
光芒从她的顶上落下来,有种从里向外被透耀的感觉,她笑着看见沈浪被这光装饰的年轻漂亮起来,既熟悉又陌生,突然耳膜里是一阵奇怪的轰鸣,透着这声音她听见自己疾速的心跳声,伤口一样从未愈合的前世记忆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定格住靡丽暮色中那双期待依旧的眼眸,迦陵?
七七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去拽扯沈浪的衣襟,沈浪赶忙将她强烈抖动的手握住。“夷......都......” 她瞪大了眼睛,却是一口气不来,未再吐出半个字,强要坐起的身子摔回席上,一动不动,死不瞑目。
长劫轮回,人生大梦。
屋子里,传来熊家孩子的痛哭,这是庄稼人的真诚,过世父母的故交好友,也是他们的亲人。
沈浪望着她死去,没有惊恸失声,没有述一己之情怀,沉默的放开她已经完全冰冷僵硬的手,为她再最后一次掖好被角。
孩子俩劝老人节哀,又不得不问这后事该怎么操办。
沈浪说七七没有儿女,可别人有的守灵,摔盆,她也不能少。他俩自是满口应承下来,说那天哪怕雇人哭孝,也风风光光的出殡。又有些尴尬的问墓碑该怎么篆刻。
“刻上沈岳之妻朱氏,我对不起她,不能让她死了,还被人家笑话。”
他走出了屋,天晚有些寒了,昨日下了一夜的雨,湖上的荷花打落了不少,空剩下光秃秃的莲蓬,邻家的孩童答应出湖给老人摘回些莲子来,虽然嚼不动了,不过他挺想闻闻那股清香。
他幼时的习惯在老的时候又捡了回来,喜欢坐在湖边的藤椅上,等着日头落下去。
日头开始沉了,他也又开始了一天的自言自语:“七七方才走的,病痛没怎么折磨她,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走之前,很想再回楼兰看看......”
几十年前,那卷着狂风的惊心动魄的夜晚最终过去后,沙漠没有消失。还是那支路过荒漠的驼队在折回时发现了沈浪,救回了这个再次昏迷不醒的男子,没想到他睁开眼睛,又是七天七夜的不休不眠。别人好奇问他到底在沙漠里遇见了什么,才发现他竟讲不出来话来。他患上了奇怪的失语症,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说话的欲望。但从此后,他每年都会回去沙漠,待上些日子。
也就是那一晚,沙漠腹地突然出现了一眼清泉,弯弯的像微笑的嘴巴,又像是沉睡的眉眼。来往西域的商队给它起了个美丽的名字:月牙泉。他们欣慰月牙泉给沙漠带来了宁静,再没有昏天暗地的风沙。失意的旅人寄情于它最壮丽的大漠落日,海市蜃楼。那儿再不是生命的禁地。
沈浪年年都会在泉边遇见钩吻,白衣如雪的少年,没有随年华老去,他脸上永远持有孩童一样的纯真笑容。他没说自己怎么在这里,沈浪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