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黛湖,深邃清幽,浩瀚暝蒙,恰似佳人温润如玉的凝眸。一泻清辉落在湖面,泛着粼粼霜白色的荧光,与清波上飘浮着的点点荷灯交相辉映,织成一片旖旎的梦幻。
一抹绯红色的影子盈步轻跃,踩着荷灯向湖心小筑飞身而去,形姿曼妙,如蜻蜓点水,渊蝶翩跹。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面上,仰头看了看门匾上写着的“黯影门”三个大字,轻抿朱唇,抬步走了进去。
长长的花廊九曲回转,似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紫罗兰色的轻纱婵帐叠挂两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草馨香。一阵琴音悠悠传来,丝丝如缕,时而空灵澄净,若深谷清涧潺潺细流;时而绵远缥缈,似山中烟岚袅袅随风。红衣少女抬眼望去,只见一青衣女子端坐于沉音亭中,柳眉凤眼,雪肤丹唇,纤纤玉指流连于铮铮琴弦之上,那宁静而优雅的气质好似一株沐月含露的青莲。
红衣少女睐了她一眼,也不出声招呼,径直从亭前路过。
“看来你今夜是无功而返啊。”青衣女子轻抚琴弦,缓缓地开口,声音有若夜雨中的铃声般清透。
红衣少女闻言心下一凛,不觉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的表情。她定了定神,转过脸故作不解道:“你说我?我做什么了吗?”
“未经允许,私自行动,这可是犯了门主的大忌啊。”青衣女子仍然不紧不慢地弹奏着琴音,嘴角幽然一笑。
红衣少女一听,眼神骤然凌厉。原本今夜的行动被“无痕燕”所搅,心中已是郁愤不已,此刻又被琉音看穿,更是嗔怒难耐。她一负气,想也不想,掌风便倏然朝琉音琴案上的古琴袭去。
琉音眼眸微抬,手指突然一变,在琴弦上勾出一抹重音,浑厚力透,晕染出的强大内劲将咄咄而来的掌风瞬间散化。
“渺歌,弄坏了我的‘绿绮’,我可会生气哦。”琉音微微笑了笑。
“谁叫你要管我的事?!”渺歌倔强道,几步抢上,又挥掌向她拍去。
琉音敏捷地抱起绿绮,躲过她面门一击,脚下如微步凌波,在渺歌周身来回穿梭,只是避其锋芒,却并不还手。
渺歌本就是急性子,看她不温不火的样子心里更来气,脱口叫道:“要么你就认认真真陪我打,不要仗着自己轻功好就戏弄于我!”
她眼中眸光一闪,突然出掌击向琉音怀中的绿绮,琉音一凛,连忙撤步斜身,哪知这是渺歌的声东击西,她掌风一变,骤然向琉音左肩击去。
刹那间一阵劲风袭来,飞花四起,从两人中间冲散了渺歌的掌力。渺歌和琉音不由得各退两步,侧脸一看,只见一紫衣女子伴着漫天缤纷的花瓣飘然而至,轻轻地落在沉音亭内,幽然婷立。她脸上带着半张白色面具遮住眼眉,上面绘着绛红色的曼珠沙华,冷漠而高贵。
“参见门主!”琉音和渺歌欠身敬道。
“你们竟然在在此动手,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门主放在眼里?!”涅影厉声道,言语中是无法抗拒的威严。
“门主莫怪,渺歌心情不好,琉音只是陪她消消气。”琉音轻轻笑了笑。她总是这样的温润如水,清雅若莲,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便将别人的心思看得通通透透。
涅影斜睨了渺歌一眼,漠然道:“琉音,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对渺歌说。”
琉音看了看渺歌,点点头,抱着绿绮款款离去。
渺歌有些忐忑地站在原地,不敢抬眼正视涅影。
蓦的,一个巴掌狠狠落下,渺歌不禁失声叫出,左脸上顿然浮现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好大的胆子!竟学会擅自作主了?!”涅影冷冷道。
“渺歌不敢,门主不要听琉音乱说!”渺歌连忙跪下,急急辩道。
“哼!琉音根本什么都没说!”涅影篾笑道,“你以为我不在,就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么?”
渺歌眉头微皱,心里一片慌乱,半懊悔半委屈道:“门主,渺歌知错了……渺歌绝非不听门主号令,只是……只是门主向来只重视纤舞,甚少给渺歌展现的机会,所以……”
“所以你好大喜功,偏要和纤舞对着干,想先偷回乾坤玉到我这里邀功是么?”
渺歌自知有愧,沉吟不语。
“那纤舞人呢?”涅影追问道。
“她……”渺歌咬了咬下唇,道,“她和乾坤玉一起掉下山崖了……”
“什么?!”涅影又惊又怒。
“那个‘玉神捕’姽婳的‘踪魂箭’煞是厉害,如影随形,见血方收,纤舞也是一时大意才中了她的道。”渺歌忙解释道,“而且渺歌后来也被‘无痕燕’缠上,所以没能抽身去崖下找她……请门主给渺歌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一定把纤舞给找回来。”
涅影转过身,沉思半晌冷然道:“不用了,纤舞的事我自会让倾然去办。你就给我呆在黯影门里好好的反省反省,如此冲动莽撞,做事不考虑后果,以后怎成大器?!”
“是。”渺歌抿着嘴,颓然地退了下去。
涅影转眼望着夜空下平静的湖面,心中一阵思绪暗涌。
“玉神捕”姽婳?还有那个神秘的“无痕燕”?莫非他们就是当年星机天师预言的将克制“七杀星”的“破狼”二星?涅影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哼,不管是谁,只要是阻碍七杀的人,统统都要铲除!
“禀门主……”一个素衣女婢凑上前来,附在涅影的耳旁说了些什么。
涅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就知道他会来……”便飞身踏着湖面而去。
雪黛湖边,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来来回回踱着步,似有极其烦躁之事。忽闻身后有隐隐水声,他转身一看,只见一紫衣女子正轻点荷灯,凌波而至。
“别来无恙啊,燕丞相。”涅影轻落地面,莞尔唇边。
“你来得正好!”燕赐冲口怒道,“你为何要派人来抢乾坤玉?!你这分明就是拆老夫的台!”
“燕丞相。”涅影脸色渐肃,不紧不慢道,“你我不过是合作关系,没必要知道我做事的用意。”
“哼!丢了大王赐给丹婧公主的乾坤玉,老夫不仅官职不保,这项上人头也岌岌可危,难道事关身家性命,老夫还问不得你半句话么?”燕赐仍旧不依不饶。
“你要利用我的力量除掉异己,就不要管我会做什么事。”涅影冷冷地笑了笑,面具上的曼珠沙华犹显殷红,“放心,我自然不会危及到燕丞相你的。”
她话虽如此,可燕赐多少心里仍存疑虑。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甚至隐隐开始有些后怕当初与她的合作是不是错了。不过如果能换来他想要的一切,他宁愿赌上这一次,不惜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