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房内陈设简单至极,几乎寻不出一件多余之物.拉开橱门,清一色的素白,清冷萧瑟.挑了件厚些的长衣,便又出了来.
远远望过去.
树下的人仍伫立着,桌旁的人亦伫立着.两两像望,世界再无一丝缝隙.
大风扬起樱海卷出的旋涡,几近将两人身影掩去.
银,纵然我不愿承认.这,确已是你与我最近的距离…
之后的记忆异常模糊,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扮演着这个叫做朽木白哉的角色.
他唤白哉的时候自己会应.他笑着问白哉你还记不记得时自己会笑着回答[恩,我记得.]他问这些年白哉你去了哪里自己就会望着那双璀璨的眸细细描述着山外一路而来的景色.
那么自然,那么坦然.以至于有时忽而就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他口中的白哉,只是因为离开了太久,久到忘记了他,久到忘记了他口中的那些过往.
如果是…是啊…如果是…
每每想到这里,蓝染总会不由自主的望着自己的右手发愣,只是愣着,什么都不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蓝染发现自己睡在一片苍茫大雪之中.不冷,因为笼在身上淡淡的银色光芒.没有房子没有桌椅没有樱花.
没有他,也没有他.
漫山樱树在严寒中蜷缩着光秃的枝干,萎靡的无一丝生气.仰头望去那株参天大树破败不堪,喑哑的回应着那咆哮的风雪.
没有精致的糕点,没有满目的樱红,没有如睦的春风.
没有,什么都没有.
满目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中自己孤零零的站着.唯有右手的光球散发着明暗交替的银色光芒,昭示着一切曾经发生曾经存在不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银的记忆.
我是一只白狐,或者说,狐妖.
学会的第一句话叫做白哉.学会的第一个动作是伫望.
白哉,白哉,白哉.日日反复的念着,日日反复的思念着,日日远远的望着.一整天一整天的望着,只为看一眼那白色的身影,看一眼那精致下颚仰望时所展现出优雅的弧线,看一眼那清冷目光对上樱花漫天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
只要看一眼,一整天都会很快乐.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三年.三年,我未曾靠近你一步.
三年的时间,让我下定决心靠近你.
这做山的名字,叫做樱冢.
三年前你带着一坛骨灰来到这里,埋在这里,而后守在了这里.
而这里,是我生于斯,长于斯,亦终将葬于斯的地方.
那个女人叫做绯真,你至爱的妻,有着最恬美的微笑最玲珑的心性.一缕早逝的幽魂.
我读取了你的记忆,模仿着她的一切.细枝末节,一丝不漏.
终有一日,我幻化成她的摸样,站在你面前.温柔的笑,描摹过千百次的神情,自然的不留一丝瑕疵.
你愣住,而后神情愈发的冰冷.
你是谁.
三个字,冷彻心扉.
我仍是固执的留了下来.与她实在太过相象,相象到连你都迟疑的地步.
又是三年,我终于化开了你的心防,第一次看到你对我露出淡淡的笑容.纵然那笑容中,隐含了太多藏不尽的忧伤与落寞.你揉着我的发唤,[绯真…绯真…]
三年的时间里我学会了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你在唤我,你在唤[银…银…]于是笑着笑着视线就变的模糊起来.
那一晚你将我拥在怀中,耳鬓斯磨时我傻傻的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接纳我,会真真切切的唤出我的名字.为了那一天,我早已等了太久太久…
沉浸在快乐中的我忘记了,忘记了自己是只狐妖,忘记了你在我身边必然会走向的那个结果.
那一日你站在那株高大的樱树下,一袭素白,负手而立.微微仰起的角度望过去下颚的线条优美无一丝瑕疵,黑发随着山间飘荡的风轻扬.背影清冷孤寂,气质脱尘出世.
似是不经意的扭头,目光茫茫然落向了这边.
黑曜石般的瞳中全无情绪,平静淡然.
你问我,[你是谁.]陈述语气不带一丝疑问.我终不是她,这一点,你早已知晓.不曾点明,是在圆我的梦,还是你的思念?
于是我褪了一身的幻术,第一次站在你的面前.就如同剥去了外壳的果实,手足无措的望着你安静深邃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