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癫者站在婴儿室的玻璃窗前,他的鼻子贴在冷冷的玻璃上,他的脸孔因而平板得像一张拙劣的画。
“哪一个是你的孩子?”护士小姐走过来亲切地问。
癫者转过来身来,张开嘴,因情急而流泪了。
“没有,”他口吃地说,“没有什么人是什么人的孩子,所有的孩子都不属于他们的父母——他们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
“你说什么?”护士吃惊了。
“我看见他们的未来。”
“你看见什么?”
“我看见他们将死于刀,死于枪,死于车轮,死于癌,死于苦心焦虑,死于哀悔悲切,死于老。我看见他们的小脸被皱纹撕坏,他们的骨头被忧苦压伤。”
那善良的护士突然失手,将针药打了一地,襁褓中熟睡的婴儿同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