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一年中帝都大学最安静的时光。老师跟学生们早已放假回家避暑,除了警卫跟当值的校工,帝都好似沉睡在沉沉的阳光和连绵不断的蝉鸣中,日复一日。
早上八点,第十三研究室的大门准时打开,汤川学拎着几袋食材来到办公室。虽说暑假期间研究室仍然照常可供使用,但每天依然准时上班的,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他准时来研究室的目的却并不那么单纯。撇开敬业不提,科学家的研究不是依赖研究室才能进行的。酷热的八月,除去必要的实验,在家中进行研究反倒是比较通常的选择。说来这一切,都是托那个叫内海薰的刑(X)警的福。
自从那她养成来实验室蹭吃蹭喝的习惯,第十三研究室就隔三差五灶火不断。那个贪得无厌的刑(X)警常常蹭了早饭蹭午饭,蹭了午饭蹭晚饭,还美名其曰【锻炼老师的手艺】。他皱着眉头叫她别养成来实验室蹭饭的习惯,她却只是笑嘻嘻的说【谁叫老师做的饭好吃嘛,比外面好吃多了】。看到那幅撒赖的模样,他尖刻的反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予计较之后,亦收获她得意的小小笑容。
想起临近暑假前她苦着一张脸,抱怨【讨厌放假,要吃不到老师做的饭了】。他斜她一眼,装作不以为意的说他习惯假期到实验室来进行研究,然后瞥到她窃喜的模样,他的心底也漾起温柔。
【明天想吃乌冬面,拜托老师啦~】
昨晚他洗漱完毕,正准备关灯就寝的时候,这条不合时宜的消息搅乱了他的规律作息。
他蹙着眉,看看自己一身睡衣,又看看墙上指向11点钟的指针,还是别别扭扭的穿戴整齐去了超市。
亏得放假,满校园都见不到什么人,否则怪人伽利略一大清早就拎着大袋小袋食材的样子一定会被口口相传。他是极重形象的人,即使假期也特地挑了人迹稀少的道路来实验室,明明心虚的要死却偏要装作淡漠至极,这一路走的说是【辛苦】也不为过。
明知道她会接近中午才来,却还是早早来开实验室的大门,说到底也只是不忍让她某天意外早起而吃到闭门羹吧。
汤川把西装外套挂好,打开袋子把食材分类放进冰箱。天知道她怎么会那么爱吃雪糕甜点巧克力那些需要低温保存的东西,申请经费的时候打的是冷藏试验用液体的旗号,结果除了几瓶用来做幌子的蒸馏水和试剂,绝大部分还是塞满了给她准备的零食。
汤川把零食一包包分类放好,每放一样就皱一次眉头。这些不健康没营养,既含致癌物又含添加剂,除了热量没有任何营养的东西,那个女人就这么对待自己的身体么。明明就是连规律吃饭时间都没有保障的刑(X)警,还整天靠这些东西充饥,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不是没训过她,他疾言厉色的搬出一大套科学道理教训她,那些完美的逻辑严密的无懈可击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要被他说低头的理论,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她眼巴巴的望着他,轻轻的带着委屈撒娇的意味的一句【可我喜欢吃……】,他的心突然就软下来。
所以他尽量给她做些有营养的饭食,蔬菜也好水果也好鱼虾也好肉类也好,不但各种东西都搭配合理,又能尽量吃饱,期望这样来让她少想到些垃圾食品。
汤川站起身来,透过实验室的窗子看向外面,天空是透明的湛蓝,那蓝意浓稠的像要流淌下来一样,大团绵软的洁白云朵,蓬松的令人几欲睡去。汤川环顾室内,四处散落着她的小东西,花俏的抱枕,绘着水草蜻蜓的凉扇,发绳随意扔在实验桌上,衣架上还挂着她一套西装套裙。不知何时,他的实验室清冷气象已经一扫而尽,到处都是活泼泼的气息。
说到底,其实他是很期待她,期待她闹嚷嚷的声音打破他公式般的生活,期待她的俗世味道把他融化,期待她为他打开一扇门,带进人间的光来。她出现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那么渴望世俗的温暖。她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变得像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