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手间洗过脸，找侍应生要了些冰块，独自一人靠在洗手间的水侑侑旁敷着眼。脑中，郑母，夏琳的话一直盘旋着，绕的她头痛，绕的她心疼。所有的人看似都想拆散她们两人。她们倒底哪里做错了？郑妖精的母亲将这个炸弹扔给了自己，自己又该扔给谁？夏琳，口口声声地四年恋人，如今，竟也倒戈相向，也在逼着自己，这个世界，还有可以信任的人吗？她该把这一切告诉郑妖精吗？如果要郑妖精拿着这个烫手的炸弹，她会更心疼，更难过，更加不忍。如果可以，她情愿这炸弹把她自己炸碎，把心炸开，体无完肤。郑妖精，我该… …怎么办？
冰块融了，似水似泪地流过了耳际，淌过脸颊，落到唇边，似乎无味，似乎有些咸涩。
重新回到桌边时，郑秀妍已然结束了与陈小生的寒暄，早早地便落了坐。远远地看到这一切的权侑莉重新整了整衣服，带着有些僵硬的笑容走了回去。
『妈说你去洗手间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郑秀妍见权侑莉回来便也站了起来，拉着她坐回到椅子上，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郑秀妍望着她的脸，『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那么红啊？』
权侑莉笑笑，『去洗手间洗了洗脸，结果肥皂不小心弄眼里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郑秀妍心疼地把她拽过来，伸手翻着她的眼皮，『怎么样？把肥皂洗干净了？』
『啊，洗干净了。』说着，伸手握住郑秀妍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拖到自己的腿上，转头冲着郑母一笑。
郑秀妍也转过头来，冲着自己的母亲笑了笑，『她就是这么不小心，什么事都得人操心。』
郑母微微笑地不语。而这时，菜也上来了，酒也开了瓶塞。是西餐厅，当然是西餐。权侑莉看着眼前的食物，不禁嘴角上扬，有喜意，也有苦涩。是法餐，盘中正是曾经她向郑妖精讨的“惩罚”，香煎鹅肝。只是一句话，郑妖精竟然记得如此清楚。不禁，转头看着这位集美丽与细心于一身的人，她是她手中曾紧紧握住的幸福，却从没想过这幸福要拱手让人… …
『你看我做什么呢？不喜欢我为你点的？』郑秀妍笑着逗她。
权侑莉也笑着说，『只要是你点的，什么我都喜欢。不过，这是“惩罚”餐？』
『快吃吧，就要凉了。吃个饭你还贫？』郑秀妍佯装生气地伸手在桌下捏了她一下。
这一顿饭，吃得权侑莉心中苦，口中涩，这美味而醇香的鹅肝，食如嚼蜡。不是她脆弱，她也不想承认自己脆弱，每每在张口时，眼都会酸酸的，要忍住，泪才不会掉下来，可是，她忍了，泪还是落了下来，在郑秀妍奇怪担心的同时，她开玩笑地回答，是因为东西太好吃了，她吃出了爱的味道，感动的味道。当然，这种话任谁也不会相信。而在郑秀妍毫不退让的情况下，无奈，她只能说，眼还有些疼，或许是肥皂进眼睛里的后遗症吧。而这句，竟搞得郑秀妍紧张无比，竟放下了餐具，强拖着她又冲进了洗手间，一顿的拍打清洗后才准许她回去吃饭。然而，就是郑秀妍这一举动，却让她更加心疼，或许以前她不懂，什么叫生不如死？这一个下午，她明白了，切身体会到了，那是一种活着只有呼吸，疼得彻骨的钻心痛，活着，却希望死掉。死掉，却仍期盼活着。
一顿饭终了，终于到了与郑母告别的时刻了，郑母婉拒了郑秀妍的买单，自己付了钱。三人同时向着店外走去。郑母突然开口说自己没有开车来，而郑秀妍理所当然地说要送她回去，只是这回，郑母又一次挽拒，让郑秀妍帮她叫一辆出租车，看着郑母眼里的坚持，郑秀妍扭不过，便又一次被郑母给支开。
『侑莉。』在郑秀妍走开的间隙，郑母又一次与权侑莉搭上了话，『阿姨求你了。』
『阿姨，你倒底想我怎么做？我爱小妍啊。』忍不住的泪又再一次滑向地面。
『离开小妍吧，你会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她也会忘了你，好好的生活，成家生子。』
这一句成家生子，又一次将她的心摔得零零碎碎，她们是女人，她们不能成家，不能生子，她们能有的仅仅是相爱，而相守，竟然也不能？竟然也要被威胁被逼迫？她不懂，她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了她们今天的处境？此时，殷家，是她心中的痛，是她骨髓中的恨，如果她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她宁可落魄，宁可贫穷，宁可生在贫瘠的家庭，也不愿背负这份沉重的罪孽，是的，她将这一切统统称为罪孽。
『妈，车叫好了。』郑秀妍走了回来，却发现权侑莉眼中的泪，『怎么了？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可能是阳光刺眼吧，之前的肥皂与阳光的化学作用。』权侑莉玩笑地说着。
送走了郑母，远远地，权侑莉还是可以感到郑母眼中的恳求，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因为心在纠结，血在逆流。
『回家吧。』郑秀妍开心地拉着权侑莉上了车。似乎，今天的见面，她很满意。
『郑妖精，你和你妈的关系一直很好吗？』还存有一丝希望，坐在车里的权侑莉问道。
『嗯，很好。我和我妈很亲，没离开家时，还时常搅和我爸妈，非要拖着我妈和我一起睡。』郑秀妍边开车边笑着说。
『没想到你以前还是挺… …那啥的哈。』权侑莉黯然。
『什么啥啥的？』郑秀妍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轻拍了下权侑莉。
『我就是说你也挺淘气的。』
『我那时小。』郑秀妍气不过，扭过头瞪了一眼权侑莉，却意外地发现，似乎，她一脸的疲惫。『你怎么了？累了吗？』轻轻地问道。
『有些困。』权侑莉将头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那你睡会，到家在叫你。』郑秀妍拿起后座上的毯子轻轻披在她的身上，又将车里的温度稍稍调得高了些。
累了，是心累了，脑子累了，眼睛也累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如果这一切可以在下次睁眼时都消失殆尽，那该多好… …你知道吗？郑妖精，我真的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真的真的想自私地不管其它人，真的真的只想永远守着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