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赵奎海回答,“是我从严家亮手里抢下的手枪?”
“是么?”我挑挑眉头,“这是一把很好的枪啊,难道不是赵先生自己专用的手枪么?”
“律师先生您在说笑话了,香港是不允许平民拥有武器的。”赵奎海纠正着我的错误。
“12号物证。”我对法警说。
法警取来了12号物证,一粒银色的子弹包裹在塑料袋里,正好是那种少见的10毫米口径子弹。
“这枚子弹难道不是您的么?赵先生?”我问。
赵奎海忽然愣住了,很长时间过去,他才疑惑的说道:“不是,我没有见过。”
“邹律师,”我说,“请问能不能帮我做一个当庭实验呢?我需要复现犯罪的场景来证明手枪的归属,这对分析案情将会很有帮助。”
邹汉年犹豫着走到我旁边,我知道他的脑子一定在飞快转动,他想知道我下一步棋怎么走。他是个有经验的律师,他当然不想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因为不谨慎而全盘皆输。可是我知道他想不出来,我心里嘿嘿的笑。
“请把模型拿来。”
法警把一个石膏制的半身像拿到了法庭上。
“邹律师也有射击的爱好吧?请您装上子弹,大家都准备好以后,对模型进行一次近距离的射击。让我们看看结果。”我说,随手把塑料袋包裹的枪和子弹递给了邹汉年。
邹汉年拿着两样东西愣在那里,我对他微笑着表示鼓励:“随便射击就可以了。”
邹汉年慢慢的把子弹填进枪膛里,子弹和枪的口径正好吻合,我知道他还在想,一定想得很苦恼。他缓缓的把枪对准石膏模型的头,转过来看我的眼色。
“赵先生,不要以为每一次犯罪都能逃脱惩罚,”我对赵奎海说,我的声音很低,我相信只有赵奎海和我身边的邹汉年能听见。可是又清晰得能够让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进入他耳朵里。我把烟草渣吐在地下,笑着,诡密的舔着牙齿:“有些惩罚是逃不过的!”
我看着邹汉年惊惶失措的样子,然后用一记完美的勾拳打落了他眼镜和几颗牙齿,他沉沉的栽到在地上。同时我已经从他手里夺过了银色的手枪。我的身手虽然不足以从法警手里夺枪,但是对付邹汉年是绰绰有余了。
我转过身,把枪伸进被告栏的木笼里,密集的栏杆死死的卡住我的手臂,可我还是成功的把手枪抵上了赵奎海的额头。一切我都计算过,我是个律师,有的时候需要棋手一样精确的计算。赵奎海面无人色,他看着我颤抖,我能感觉到他有多恐惧,他每一点恐惧的神情都让我欣喜若狂,我只希望他能更加恐惧一点,让我更加快乐。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比那个夜晚的江年宝更加恐惧。
“赵先生,你错了,这颗子弹确实是你的!”我还在微笑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强大的后座力推着我,子弹穿过赵奎海的头颅,他的头颅在一瞬间变成无数的碎片四溅开去。一阵呛人的硝烟后,没有头的尸体倒在地上。弥漫的血腥气真的让我很快乐。
巨大的轰鸣声让我的耳朵短暂的失去了听觉。我觉得四周的一切都那么安静,我笑着看那些人,法官,律师,保镖和黑道的大哥们。我看着他们恐惧的样子,真是开心。过去的一切又一次在我的脑子里闪回,我好象又回到肮脏而混乱的油麻地,在那栋简陋的房子里,一幕幕都是灰黄色的,有点象那种失去了色泽的老电影。
有那么一个夜里,他出去赌,赌回来的时候,妈不让他进门。那一夜,下大雨,他躬着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屋檐太窄,雨水打湿了他的背。我拿一张毯子搭在他头顶,他对我嘿嘿的笑,笑得挺狼狈。我陪他坐在门口,他拿出一包臭豆腐说带给你吃的,今天没有输光。臭豆腐湿了水一点也不好吃,他抱歉的说下次包好一点就不怕雨打湿了。我说你就不能不要赌么,他尴尬的笑。夜里我们坐在一张毯子下面吃那包臭豆腐,居然吃到了天亮。
他第一次去我的学校是我毕业的时候,我没想到他会来,因为他说他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最好的一件也给人扯破了。我说那都怪你自己,谁叫你要和大耳窿借高利贷,给人打了也活该。他不说话,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后来有三天我都不理他。直到毕业典那一天,他一头大汗的来了,穿得很整齐,我在一个人坐在内一个角落里,觉得很孤独。看到他真的来了,我忽然很想哭。后来他高兴的哼着歌带我回家,他说早就想好了,他赶了三个晚上,帮老板清理了一个仓库,老板提前给他发了薪水,他赶着就去买了衣服来看我的毕业典。那是我第一次我觉得他很高大,我很为他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