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元景十二年,三月初六。
他第一次来琴坊。
在我前面演奏的琴娘,因为是坊间的红人,自然要为客人多弹奏几首。
我抱着我的古琴,站在琴台的帷幔后,轻倚着琴台,仗着面前有帷幔的遮掩,竟不自觉的拨动了两根琴弦。
声音虽小,可在耳朵尖利的人听来却是刺耳的噪音。
果然,不到片刻,坊主急匆匆的转过帷幔,一把拉起了我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我拽到琴台边。
抱着古琴的双臂被生硬的扯着,脚下的长裙拌住了我的脚。
我就这样,踉跄着,狼狈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穿着天白色的长衫,腰带和领口,有细细的金线绣着好看的乘云绣。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随即有些责备的看着坊主。
坊主似乎没见过会为一个地位低下的琴娘责备她的人,有些讪讪的陪着笑脸。
我有点好奇的看着他。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挥挥手打发了坊主,然后对我笑着说话,
“刚才,是你不小心拨动了琴弦么?”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仔细的看着他的唇形,猜测他说的意思。
然后点点头。
“你的琴,很好听。”
只两个杂乱的音,他就能听出这琴的音色么?
我疑惑的望着他。
而他也只是微笑的望着我。
轮到我上琴台,坊主又匆匆的走来,把我推上琴台,而他也就近坐在我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
我定定心神,换下琴台边浓郁的佳楠,点上我自己调制的松针香。
袅袅余烟,我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飘向他那边,看到他似乎并不反感这样清冽的香,心下松了一口气。
闭上眼,开始弹奏只属于我的古曲。
镇魂调。
候君归。
这偌大的琴坊,只我一人弹奏古琴。
只因,古琴,不为他人鸣音。
而他,会是我这古琴的知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