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黑马夺魁
走出考场,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捅了一针的气球,泄了。
第一个感觉就是累,从心到身。
那就休息吧,不管结果如何,反正我已经尽力了。同样的,接下来的几天我是从心到身地休息,班中热火朝天的对分似乎与我没有关系,我不愿注意它,它也不愿注意我,真好。
别人不想理你是寂寞,你不想理别人是孤独。
这么看来,这几天我十分孤独。
那又怎么样呢?任何一种东西只要在世界上存在,就一定有某些用途,包括情感。
因为孤独存在,所以一定有些人需要孤独,比如现在的我。
我想到: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我逐渐被大家遗忘,会发生什么事呢?不甘心地反抗,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抑或是自己也遗忘了自己?
想一想,乐一乐,做个白日梦,自由自在,没有别人打扰我,不也很好?
就这样,我又“泡”了三天,直到李振鹏来找我,他的脸色不算太好。
“你的总分是多少?”
李大总统问话,我自然不敢怠慢,便客气地告诉他一个令人吐血的答案:“还没算呢。”
相信我的语调不会那么气人,但我这个样子说出这句大实话,好像更气人。
李振鹏自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又心平气和地问我各科的分数,我一一告诉了他。
没想到,李振鹏竟用一种酸溜溜的语调说:“你比我高两分,第一。”
李振鹏用这种怪怪的语气说话,在我的记忆里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我很吃惊地找秦三核实,后者说:“你还不知道?这几天对分,本来李振鹏已经击败了高月和苏悟,志在必得的第一。谁想你那人畜无害的言行太唬人,又不主动公布分,李振鹏在飘飘欲仙的状态下,突然得知你比他高两分,正郁闷得要死呢。”
曾想过,假使我真的得了第一,自己会是如何的欢欣鼓舞,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却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没有激动,没有欢笑。
我又想,如果我没得第一,是不是也是这样平静呢?
我自问,回答不出。
中午,姜掌门特意找我谈话,例行公事似地告诉我成绩,说些莫骄傲之类的官话。我也配合地大点其头,频做恍然大悟状。最后,姜掌门说“初一第一次正式考试后,全年级都会开个在会,每班的魁首都要演讲,准备好。
我没有想到,真正让我成名的不是第二次夺魁战,而是这次演讲。
6.杨凡之名
讲堂里明明暗暗的灯光,照着我明明暗暗的心。
与年级实力最可怕的十六位精英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我的心情却非是别人认为的喜悦或是兴奋,反而是一派苍凉。
我的目光缓缓在台下扫过,如同在扫视我与姥爷同行的十多年光阴。
三岁,得知我已经识字过两千,姥爷在笑着跑过来,把我高高举起……
五岁,我趴在姥姥新买的龙形靠背椅上,伸着一根手指数着姥爷的奖杯,对姥爷说:“姥爷,你看你只得过二等奖、三等奖,就差一等奖。”姥爷微笑不语。一个月后,他果然捧了那金灿灿的一等奖杯,有些得意地给我看……
七岁,喝得脸色通红的姥爷有些失态地大笑着指着父母说:“你们都不过是小䓍而已,真正能将咱家撑起来的大树,就是孙儿杨凡!” ……
九岁,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朗诵我的第一篇优秀作文《菊》,全场静谧,惟有姥爷不带丝毫惊讶的喃喃响起:“有什么奇怪的,我的孙子,还能是普通人么?” ……
十岁,我坐在出租车内左右摇晃,有些无助地看着车外疾驰的霓虹灯,不知是第几次小声地问:“妈,姥爷,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啊?” ……
十一岁,眼见又一个酒瓶子空了,我不满地对姥爷说:“别喝了,又忘了上次差点醉死的事吗?”醉眼朦胧的老人听了这句话,哈哈一笑,放下了酒杯……
十二岁,我阅读完姥爷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后者郑重地对我说:“很好。你算是我第一忠实读者!”
十三岁,老人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我的眼睛:“不,你一定能!” ……
这是怎样深刻的记忆啊,抽怎么能抽走呢,磨如何能磨掉呢?……
轮到我了,过去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挡都挡不住。事先想好的台词都见鬼去吧,我抢过话筒,几乎是喊了出来:“同学们,我认为学习最重要的就是动力。前不久,我姥爷病了,病得很重,连人都认不出了,但他还记得我,还叫我考第一,所以我才能夺魁。在这里,我必须要感谢我的姥爷!”
全场肃静。随后,台下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紧接着是空前热烈的掌声。
事后,李振鹏专程找到我,激动地说:“你在台上的时候太帅了!简直是理性和感性的完美结合啊!杨大才子,你亮了,知道不?”
事到如今,即使是什么也不明白的我,也明白了:我,好像真的成名了。
7.月夜:为了忘却(本章终节)
清冷的月光,照在少年漆黑的瞳仁上,镀上了一层琥珀色。
异变,感愤,崛起,死磕,硬碰,破高月,扳苏悟,两分之差压过李振鹏,一发惊人,一飞冲天,一语成名。短短的十三天,我仿佛长大了好几岁。
月夜静立,无他,只为忘却。这件大事虽然为我换来了成就和荣誉,但也让我痛苦不堪。
姥爷的身体越来越好,甚至连后遗症都没有。我终于可以安心地忘记所有的不快了,很好。
真的是这样吗?父母,亲人,总有老去的一天,那时,我还能如此容易地忘记他们吗?
你们是我的挚爱,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