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晃,十四年过去了。
当年金府的少爷金英云已经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而一直伴在身边的丫鬟卡提也已是婷婷玉立。
初春时节,空气中还透着丝丝凉意,阳光却已经暖暖地照在人们的身上,似乎在提醒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又平安地度过了一冬,前几日还冷冷清清的大街上,此时已是热闹非凡,人们都赶在天气尚好的情况下,出来采购些日常所需,或者只是单纯地出来逛逛。
于是这日,卡提在英云的百般威胁加利诱之下,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再度帮他瞒过管家偷溜出去,到市集上游玩。
一翻过后墙,英云便兴奋地朝市集的方向跑去。
“英云少爷,您慢点儿跑啊!”卡提好不容易翻过了高高的后墙,还没等她站稳,就发现英云已经跑出了好远,于是急急忙忙地提着长裙就追了过去。偷溜出来已经是有错在先了,如果再让她把少爷给看丢了,那她可是死一万次也没办法赎罪了。
转眼的工夫,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到达了市集。
由于英云是富人家的少爷,平时总是被关在府里学这学那的,惟一能出去玩的机会就是这个王爷那个大臣寿辰的时候,能像这样来到市集上游玩的机会可谓是少之又少。
而卡提,虽身为金府的丫鬟,但实际上出身并不低贱,她是金夫人远房亲戚的女儿,论名份,其实也算是个小姐,只是年幼的时候父母双亡,成了孤儿。金夫人心地善良,见小卡提实在是生得水灵,便将她带回金府,当作自己的干女儿养,既而也可以与自己的儿子作个伴,丫鬟只是对外的名份而已。
一路上,英云显示出对任何事物都很感兴趣的样子。而卡提则不以为然。
当英云第N次的随手拿起一个东西,问卡提作何用处时,卡提终于抓狂了,“我说少爷啊,您不要无聊就见什么问什么吧?您没看见周围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您么?”
英云被卡提说得一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当街发作,只得悻悻地嘟囔道,“只不过问问嘛,这么凶。好了好了,走了!真没意思!”
说完转身便要走开,可谁知这一转身,竟毫无预告地撞上了身后的人。那人抱在手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卡提见状,赶忙上前去赔不是,“实在对不起,都怪我家少爷太鲁莽,撞疼了您没?”说完便要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物品。却发现,那是一些式样别致的小点心,因沾了泥土,有些已经碎掉,没办法吃了。
卡提蹲在地上,呆呆地回头看向英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被撞的人开口道,“不碍事的,只是一些亲手制做的小点心,脏了就脏了吧。”声音柔软清亮,不急不缓。
英云被这声音所吸引,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衫,衣领与衣摆的周围装饰着一圈动物的皮毛,却看不出那是何种动物;如丝般的长发直垂到腰际,一部分束在头顶的发暨亦用动物的皮毛所装饰;尖削的下巴,狐样的媚眼,红润的嘴唇,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英云看得不禁有些心痒。
“啊啊啊!!!少爷!!!”而彼时,一个煞尽风景的声音却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身影蓦地蹿了出来。
少爷?英云不由得一怔,看向白衣人儿的眼神也透着不可思议,想不到,如此美丽惊艳的人儿居然是个男人。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点心怎么全掉了?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全都脏了!”白衣侍女边说边跪下来,将已经散落在地,并且沾上泥土的点心一个一个地捡起来,捧在怀里,卡提也在旁边手忙脚乱的帮忙。
“实在是不好意思,浪费了公子的手艺,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到府上来坐坐,喝杯清茶,就当作赔礼。”英云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哈!原来是你!”白衣侍女噌地站起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英云的鼻尖,没好气地道。
“喂!你怎么这样同我家少爷说话?没上没下的!”见自家少爷被指责,卡提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熙赫,不得无礼!”白衣的人儿上前一把将熙赫拉到身后,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语,但眼神里却没有一点要怪她的意思。
“我才没有!是他们啦!”熙赫站在白衣人儿的身后,依旧不服气地嘟囔着。而另一边,卡提也被英云拉到身后挡住,生怕这二人的丫鬟再因为些什么事情而吵闹起来。
“这位公子,不必觉得内疚,点心脏了可以再做,公子的好意正洙也心领了,只是家中还有些私事,正洙必须回去了。”白衣的人儿亦对英云作揖,淡淡地微笑着道。英云不禁看得有些入迷,这才发现,正洙笑起来,嘴角有形状可爱的梨窝。
“可、可是……”英云想要挽留,他不希望如此美丽的人儿就此走掉,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理由。
“公子还有事?”正洙抬头看向英云,唇角的笑容依旧没有散去。
“不知公子与在下……能否再次相见?”英云没想到正洙真的会停下来问自己,居然一失口,便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
“如果有缘……会再见的。”正洙微笑着轻语,说完便与侍女熙赫一同走开了。
英云立在原地,看着正洙远去的身影,竟有些痴了。
而此时,不知怎地,突然凭空飘来一阵薄雾,伴随着淡淡的香气,遮挡住了英云的视线。英云心急,赶忙挥着衣袖想要驱散这来历不明的薄雾。
不久,当雾气散尽,英云再度抬前,茫茫人海中,哪里还有正洙的身影。
“唉……”遗憾地叹息着,英云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便带着卡提回府去了。他知道,这一天,定是再做何事,也不会静下心了。
卡提有所觉察,什么也不说,只是偷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