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夜。满天星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尤为明亮。
微风,沙堆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头枕一柄乌鞘宝剑,出了如夜一般的黑,别无其他装饰。只是这柄剑从刀鞘看得出比一般的剑宽了点,比一般的到窄了点。
这少年就是刑烟,是他在大漠的最后一个夜晚,仰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星,在浩瀚的宇宙中想要寻找自己活下去的一个理由。
没有了亲情,没有了友情,没有了爱情。他应该为什么活下去呢?
仇恨。
也许就是他存活的唯一理由。
每个人活下去总得需要一个理由的。
五年里,刑烟独自一人在大漠深处苦练祖传剑法,受了多少的苦可想而知。
但是,这五年也是让他快速成长的五年。五年前,他是邢守的独子,衣食无忧,过着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五年后,他要带着五年前那个夜晚的仇恨走出这片大沙漠,重新开始另外一种生活。
五年前的夜晚,同样是如今夜的黑。三十个黑衣劲装闯入白云居,刑家一十六口除刑烟外无一存活。
刑烟眼见就要被一个刀客一刀斩落,邢守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到将要斩杀刑烟的那一刻将刀客拦腰斩断。刑烟的左腰处仍有很深的一道刀疤,如果不是邢守的奋力一斩,怕是刑家就此从江湖上消失了。
邢守一身斩杀恶人无数,素有“战神”之称。
邢守自幼天生神力,而刑家祖传乃是剑法,邢守喜刀,尽可将其力气施展出来,遂将剑法改变,自创一套刀法。年少之时,疾恶如仇,行走于江湖之上,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刀法在实战中也渐至化境。中年后,隐居于白云居,娶妻生子,尤为疼爱自己的小儿。
夜,白云居上下满是尸体。
除刑烟外,无一幸免。劲装的黑衣人三十人皆死于邢守刀下,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刀下,邢守已无力再站起来。刑烟抱着父亲的身体,大声哭喊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以承受如此之重。
邢守握着刑烟的沾满鲜血的手,说:“烟儿,爹爹已经不行了,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我和你娘报仇了,我不要你带着仇恨活一辈子。书房的暗格里有我们家的祖传剑谱和我的毕生所学,还有一张大漠的地图,如若还有人追杀你,你就带着地图独自进入大漠,那里有片绿洲,你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以后的生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烟......儿......放把......火.......烧了.........”
刑烟看着父亲断气,寂静的夜,哭声充满了这个黑的什么都没有的夜晚,哭着,哭着,没有了声音,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那原本漆黑的夜。
突然,白云居那里的大火映红了整片天空。
黑的夜,红的火。
一个少年站在大火之外,火光照的那张稚嫩的脸一脸的恐怖,脸上没有了泪水,眼神中有的只是坚定,再无其他。
从此,白云居就从江湖上消失不见。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夜晚没有人从白云居走出来,不管是进去的,还是原本在里面的人。这成为了江湖的一个秘密。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半个月后,酒栈,一个个驼队的商旅坦胸露背,翘着腿,大碗喝着酒。
大漠在阳光下依然发着光。
在泛着金光的大漠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走的很慢,但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
所有人都注视着远方的他。除了感觉惊讶外,就是感觉这人一定有病。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进入大漠了。
等那个人走到了酒栈,坐在了板凳上以后,所有人都看的出他的嘴唇已经由于极度缺水而开始发干流血,头发中夹满了黄沙,脸上也开始掉皮。但还是用力的握着那柄乌鞘宝剑。
刑烟淡淡的说道:“老板,来碗水。”
老板立马端来了水,刑烟一连喝了十几碗,他真是太渴了。
然后要了碗面,吃完之后,结账。
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起身,又一步步地走了,仍旧走的很慢。
好像生怕踩死地上的蚂蚁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