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走后
梦里的你,渐渐远了。
然后,我醒了。
泪浸湿了床榻旁厚重得令人窒息的帷幔,我起身,看着月光欣欣然地为我照亮前路,似乎还要恶作剧地为我挥去脑海里你的影子——因她是那么夺目,夺目得我不忍看了,不敢再回忆了。
再回首,眼前只剩下了通透的蓝。
当你走后。
初冬,暖阳,小镇的Café,时光了无生息地流转。
“今天的天气很好呐,麻美。”杏子满脸惬意地望向窗外,丝丝缕缕的云朵正有条不紊地铺在湛蓝的苍穹上。待饮尽手捧的杯中的奶茶,她吐出一圈白雾,雾气即刻漫上了一旁的窗子,模糊了街边行人的面庞。“无聊了?”小口啜饮着红茶的黄发少女嘴角动了动。“不,没什么。”“有些分神嘛。”“喂……”“还不错吧,学校的生活。”“啊,托你们的福。我可是高中里最老的了。倒是你,大学的手续办了吗?”“一切安妥,多谢。”“我说,以后怎么办?”“这里不缺魔障也不缺魔法少女,但我还会战斗到最后。”“唉,真是的,我们岂不是要做一辈子老姑娘?”“看样子你也有同样的打算呢。”“再一块芒果布丁。”“还真贪嘴啊。”
“还真贪嘴啊”,记忆之门被混着店内马鞭草熏香味的气流轻轻推开。某位短发的元气少女挥着西洋剑,第一次与边挑衅边吃Pokcy的她对战时,嘴里蹦出的就是这几个字。那双冰蓝的眸子,一开始看上去只是怯弱罢了,不可否认,就是那种正气凛然又外刚内柔的模样敲开了自己的心扉。而因着自己那番“何必如此用心,真傻”的厥词,她也笃定了战斗的意志。
是啊,火光之嫣红,止水之清蓝,本注定是彼此消损的存在:一个乖戾自我地燃烧,一个甘心被吸收殆尽。
直到后来无意得知她与自己同病相怜,直到劝她多为自己想想,直到她原谅了她,直到她任性地与她成了朋友,她们便开始一起听CD,一起战斗,也就有了水与火的“互融”。
可明明是那么爱笑又那么执着甚至让自己变得执着的孩子,把什么都自己扛的孩子,却就那么走了,在用尽魔法打倒一个魔障后。也许是学会了“蓝色式坚强”,杏子并没有埋怨人心污秽的可怖,好像是寻了别的发泄通道。
哦,原来我的粗神经和乐天是拜你所赐啊。
彼时的刀光剑影,不过是过眼云烟。彼时的你的脸呢,也已没入时间的洪流,只待我回忆时浮出水面。
名字,那张脸的名字呢。
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记起了些东西。”“什么呢?”“一个旧友的事。”“谁?”“麻美也认得的。”“我印象里是有那么一个人,为了她,杏子还差点想去抹杀她青梅竹马呢。”“哈?”“问你个问题吧。”“嘿,明明……”“假如你有一位好伙伴,也是缔结契约者,结果战死了……”“这是啥?八点档电视剧?”“……假如你回到过去,你会阻止她成为魔法少女吗?这样你们的生命就不会有交集咯。”“不会。”杏子条件反射地摇摇头。“哟,为什么?”“‘她的决定我无权干涉’这种话我说不出,只是因为自私,就算那样也不像失去她罢了。”“和那时一样嘛。”“哈?”“这次是我无聊了。”“话别说一半啊。”
是吗,我还没有彻底被你改变呢,沙耶加。
不过,你可不能说我自私哦。那话是我讲给自己听的。
一个人走了,你也很自私哦。
我们,是朋友,也只是朋友吧。
喂,可以原谅我吗,说了那样的话,你可以理解吗。
打个马后炮吧,我想你了,沙耶加。
窗子上的水汽已散。放眼窗外,正是一片的青蓝。
“麻美啊。”“啊?”“冬天过了就是春天了吧。”“嗯。”“时间过得真快。”“快吃吧,布丁已经上了。”“我开动了。”
呐,愿你在“这片天空延续之处”做个好梦,笨蛋沙耶加。
还有,知道吗,春天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