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飞鸟】 
 

他沿着一条小径踏踏踏地走，马蹄敲在泥土芳香上，声音进展得曲折而无错，风把剩余的树叶剥离它们的母体，生命源泉被斩断得彻彻底底。 
然后它们就能飞翔。 

[到时候你就杀了他。] 

[这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道路。] 

傍晚有火烧云，预示着第二天的晴日。 
片仓抬起手遮蔽暖红的光，不纯的色彩里夹杂着云斑的暗灰。 
也许该朝圣，他拍了拍被拉住缰绳的马，希望可以被给予光明与指引。 



+++ 


他曾经问过半兵卫这个问题，得到天下后第一件事情想做什么？ 

[我只是喜欢闲散的日子。并不喜欢天下。] 

那个人轻轻挑了下细致的眉，嘲讽的味道，眼眸里的黑迅速聚拢起来，营造风生水起毫无破绽的笑，[我不像你，对某个人那么忠心。] 

[也许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侧过脸表情被云影吞没了大半，不过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被看透，有些许的挫败感，片仓将自己埋没在横山城大片的野菜田里。 


+++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你来是为了杀我吧？] 
[你家梵天丸很有远见哦……] 

[够了。]片仓想其实自己真的有用心打理这一大片的野菜。他并不是那么想杀他。 
于是做出个无奈的表情，都相安这么久了，居然还问自己这种严肃的问题。 
[其实……] 

[你不用说了。]半兵卫用手支着头，衣角被山风吹得飘摇，想自己其实也不大在意这个问题。具体是为什么，一点也不愿意深究…… 

[然后，] 
片仓看着半兵卫被光晕拉出长而深沉的影子，从夕阳倾倒的屋檐而来，覆盖在自己一直在凝视的一片莴苣田上。 
[如果你担心无法向你家主公交代，那么不如我来杀了你好了。] 

他蓦然抬起头，却看不到那个人的表情，背影的轮廓也逐渐扩散在橘光里。 

[开玩笑而已。我对天下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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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的。]
[对天下没有兴趣……] 
[身不由己的事让人很无能为力吧……] 

+++ 


横山城虽然没有太过激烈的硝烟，但竹中半兵卫要协助进行守城的长期战，同时也作为信长的直臣负起军监之职监督独军在外的羽柴秀吉，所以琐碎的事还是避无可避的。 

[种野菜不比协助我更有意义。]半兵卫很随意的就信任了他。 

[今天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好，那我们去检视你付诸心血的野菜田吧。]戏谑的语气，狐狸一般。 

片仓说山风其实很冷，你又咳嗽了…… 

[你还真担心我啊。] 

[……]既然陆奥并没有战事，所以自己也不急着回去，没有冲突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好。片仓看着半兵卫最终还是加了一件袍子，然后在太阳下山之前走马行到了山后。

…… 

[其实还是你主公好吧？] 

[为什么这样说？] 

于是再次陷入沉默一片，如外面的晚鸟在枝头跳跃不止。半兵卫将左手的鞭子换到右手，下了马。 
[给我拿着。]顺手就将缰绳交给片仓。 
[因为你总是若有所思的在发呆啊！在战场上也这样吗？] 

于是片仓看着半兵卫眼角昂然的弧度笑了起来。因为那样的语气与其说是在故意与他为难还不如说是在小小的别扭。夕阳下山后景致都有些昏暗不清，背景的声音也一瞬间平息下来。 

[并不是在发呆，在想很多事。] 
[而且也不是在想陆奥……] 

[啊，有些晚了，该回去了。]他突然就转身，从片仓手里一把拽过马骑上去就只甩落下背影。 


+++ 


[确实是在想很多事，想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想你不在乎的天下。] 
[和闲散的幸福。] 

片仓低下头，他的指尖还留有那个人拽过缰绳时留下的触感，冰凉，让片仓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太冷了，有什么可以温暖就好了。 

[应该要让他暖和起来。]声音在夜露降临的空气中悄然消散。 
在暗的天色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


他停顿了几秒，像在认真考虑着什么，然后才开口，[路上小心罢。] 
陆奥的消息传来时，片仓正看着青藤叠加着盘旋上檐蓬，青葱翠绿的颜色，让人忘了季节。
刀鞘和刀柄在他手里丁丁当当响个不停。
 
[你在抱怨什么啊。]半兵卫偏过头看着他。 

这个人漫不经心说你始终是要离开的，还假装满面严肃的说以后再见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血雨腥风。这时却带着说不出的灰青色调的声音问自己在抱怨什么……
 
[要万一有个什么万一你可以拿这把匕首自己捅了自己，毕竟是我的爱刀，关键时刻应该不比你主公的差。] 
[这样的乱世，让人比较容易混乱。] 
[所以只好这样对自己无情一点了。]
 
[你还知道自己很无情啊。]片仓凝视着他的眼睛，很深的那种。

于是半兵卫背过脸去，却忘记身后就是朝阳，阳光瞬即令眼睛感到刺痛，疼得快要不能容忍。 


+++


真正出发的时候谁也没有去和谁道别，却在城外的破旧道路上相遇了。
那时恰值半兵卫检视归来，不知道为什么选了山后的小路。
所以是巧遇。机缘所致。
 
[小看机缘以后会为机缘哭泣的。] 

片仓等着白色的马和浅紫的身影在身边戛然而止。刚才他还在打量着士兵一队接一队绝尘而去，忍不住突然默念战争什么的能离远点就离远点。时间很可贵，有的事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然后迎风行来的战马就一个急刹，声音高阔扬起，半兵卫有些回不过神地停在原地看着微笑不差丝毫的片仓冲自己说话。
 
[不要自以为是！]他随即不负所望地斜横一眼回去。
 
[总还是要说再见的。]片仓显然装出急着赶路没什么时间在这里抬杠的模样，一脸真诚。[再见的时候你会记得我吧。] 

[……]

+++


[我所说的再见，不是指在这样的乱世。] 
[我们都必须遵守一些既定的原则，所以不能实现自己的每一件事。] 
[记不记得我，其实并不很重要。]
[不过，我肯定会记得你的。]


[一辈子都记得，也许下辈子也是。]
他离开前加了这么一句，他却连再见都没有说。 


+++


半兵卫望着头顶越过的飞鸟离自己越来越远，城下有灰黄砂尘在面前织成巨大的幔帐，遮天蔽日。最后那个时候，那个人的手很温暖。


他知道有很多约定都在等着他实现，自己也是。


[他就是个傻瓜。] 

[下辈子也一定是。]



+END+

果然前世的约定到了现世来实现了~~

我流泪了……那个战乱的年代啊……坑害了多少人啊……

是说我对战国没啥了解，我真的没啥了解。
想要对得起主公就要对不起恋人，太残忍了。比小撒哥用锁链绑着隆隆还残忍。

于是说你们看见了吧，其实咱家小光才是最虐的。 = =

比小撒哥用锁链绑着隆隆还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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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用这个比？
一定是幻觉了 >///<

这么温暖温馨又温情美好，一点都不虐！~！~
…�

你是虐心！虐心啊~~~

[如果你担心无法向你家主公交代，那么不如我来杀了你好了。] 

你自己看看这句，这是怎样的残忍啊�

我这连战火刀枪血光都不带一丁点的还虐… 那句话不就是石头会脱口而出的么…正常范畴.~~  其实两只还是幸福的呀!

你们都虐...- -

这就是杀人不见血 = =
你个邪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