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周围都是百合花的香味,我揉了揉眼睛惊讶的看见自己洁白的手指。我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漂浮在半空中。我才记起自己一觉醒来已经不在水晶球里。我躺在衰神的身边,他那一翘一翘的胡子有节奏的抖动着,这个时候表示他很开心。
我爬起来给他磕头,嘴里念着:“尊贵的衰神大人。”
衰神立刻露出了那种献媚的嘴脸:“月桂快起来,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漂亮,还有比被巫婆吸干血更倒霉的死法吗?宙斯决定让你归位,现在我要带你去宙斯那里了,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你前世的样子。”
迎接我和衰神的并不是宙斯,而是宙斯美丽冷艳的妻子赫拉。
在赫拉面前,我就像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丑,她的美貌简直让我惊讶,我只是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忘记了要行礼。
赫拉笑着说:“好孩子,你本来也有着令人倾倒的容貌,你本来应该永远的像你选择的那样做一棵树。可是你的苦难拯救了你。你的化身的那棵树被烈火烧尽了,所以你即使归位也不会有实体。”
我听的似懂非懂,一道金色的光沐浴到我灰色矮小的身体上。我仿佛听见自己骨头噼里啪啦生长的声音,这种身体被撕裂的声音让我疼痛的尖叫起来。等一切结束后,我已经是长发飘飘,拥有美丽容貌的模样。我的周围飘着白色的百合花,那种馨香的气味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
赫拉说:“达芙妮欢迎归来。”
“我是达芙妮?”
衰神满脸堆笑着说:“月桂你就是令太阳神和爱神都黯然神伤的精灵达芙妮。”
这一切我完全明白了,衰神为什么要我去跟着炙冰,这只不过是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可是衰神不会知道炙冰就是埃罗斯。到底是谁?!是宙斯?或者是阿波罗?赫拉说:“达芙妮,在没有找到适合你的实体之前,你只能是灵魂的状态。放心吧,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我还是隐忍的内心的情绪跟赫拉告别。
衰神跟过来,他献媚的嘴脸还是让我觉得恶心,他说:“美丽的精灵,我做衰神已经做了几千年,也应该抵消了我所有的罪过。您的父亲说,只要您把那个转世的神整得很惨,他就会跟宙斯禀报,您就会回归神位。到时候您的父亲会跟宙斯禀报我的功绩……”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冷冷的说了句知道了就朝河边跑去。我一刻也不想等的要见到我的父亲河神。
父亲在河的源头等我。
他看出了我的愤怒微微的叹了口气说:“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父亲,您可不可以禀告伟大的天父宙斯,我愿意世世轮回做人,请埃罗斯归位,他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他射了那支邪恶的箭让你和阿波罗不能在一起。”
不,不是这样的。那些事情我都记得,不像他们知道的那样,我可怜的埃罗斯他为了我轮回了几百年,受尽了世间的疾苦。
我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树上的金丝雀围着我喳喳的叫,水里的鱼儿奋力的跃出水面,草地上的小花都轻轻的摇摆着,一朵云彩飘过来遮住了太阳,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
“你看,我的孩子,你的悲伤令世界万物都心痛。”父亲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你原本要做河边的一棵月桂树,可是一个大胆的花妖竟然将你的实体烧掉了,所以你现在只能是个灵魂的状态。为了你能拥有实体,那个做错了事被贬为衰鬼的花神已经归了神位。她现在就在森林的最西边,你只要将进入她的身体就能将她的灵魂赶出躯壳。”
“她为什么要烧掉我?”
“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我是好奇的,是谁要烧掉一棵不会说话不会走动的精灵树。在森林的西边,一个花妖坐在树枝上唱歌。那个神态像极了卡蛮儿。
花神感应到有人在背后,她停止了歌声回头笑了:“月桂,恭喜你,听说埃罗斯这一世死得很惨,为了救你,被一个老巫婆吸干了血,那些充满爱的鲜血在巫婆的身体内她才能施展出爱的魔法,当然他就代替你融化在那颗水晶球里了。”
“卡蛮儿!”我倒吸了口凉气:“是你烧掉我化身的月桂树的?”
“是的。”卡蛮儿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衰鬼族谱上没有关于你的记载吗?因为你就是一棵树,而且这棵树已经被烧掉了,连实体都没有,只能算一个神灵。”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因为我爱着英俊的阿波罗神,他却无视所有女神的示爱,整日在那棵月桂树下,戴着桂冠黯然神伤。”
我低下了头眼泪落在脚下的草地上:“可是卡蛮儿,我们是好朋友,你是花神,我是精灵。你守护着世间的花,我守护着美丽的蝴蝶。我们说过要忠诚自由的守护它们到永远。你曾经跟我讲过,爱情是肤浅的东西……”
“那是因为当时我还没有见过阿波罗。”卡蛮儿打断我的话,她的眼睛里有了痛苦:“还有,请不要再叫我卡蛮儿,我是花神柯洛丽丝。达芙妮,那都是可笑幼稚的想法。你不是也为了埃罗斯在痛苦难过吗?”
这是真的,我爱上了埃罗斯,他在人间干净淳朴的模样,还有背着金箭的英俊模样。阿波罗和埃罗斯是宙斯最爱的两个儿子,他们从小就不相上下,可惜他们同时爱上了一个精灵,而这个精灵是个追求自由的精灵。这个精灵为了自由求爱神不要将爱情的箭射到自己身上,那个爱神是如此的爱着这个姑娘,他答应她,如果自己会将爱情的箭射到阿波罗的身上,就一定会将拒绝爱情的箭射到她身上。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
她忘记了他是一个万众瞩目的爱神,他举止优雅高贵,他的一举一动也是众神的典范。在他的身上是不允许嫉妒这个词的。
众神都以为是嫉妒燃烧了他理智的头脑。他监守了他的约定没有将秘密说出来,为了阿波罗的尊严,更为了神圣的约定。
我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卡蛮儿从树上跳起来说:“你不是来取我的实体的吗?拿去,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她闭上了眼睛,我却心伤的转了身。
8
我跪在伟大的天父宙斯面前。他高贵的仰着头问:“达芙妮,难道你想重新做回那棵月桂树吗?”
“是的,伟大的宙斯,小神愿意永远做河边的那棵月桂树。”
“伟大的宙斯,世界的万物的事你无所不知,您当然能知道埃罗斯的冤屈。那个可笑的约定他遵守了几百年。是我要求他把拒绝爱情的箭射到我的心口。”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能继续做回令人尊敬的爱神。”
我无比虔诚的跪在宙斯面前,他严肃的面孔缓和出一丝微笑:“善良的精灵达芙妮。那你能不能接受自己永远看着他的身影,他不仅会忘记你,还会在你的树身上磨金箭的箭尖,他每磨一下你就会钻心的疼痛。你不会是美丽善良的精灵,而是一棵不会讲话不会动的精灵树。”
“我愿意。”我微微的笑:“我愿意为我的过错赎罪到永远。”
我转身向河边走去。有女神愁眉苦脸互相哭诉,自从爱神埃罗斯离开以后,爱神就暂时由一个光着屁股不懂事的小天使来担任。他每天都拿着金箭当玩具,原本不该相爱的人爱得死去活来,相爱的人却行同陌路。
我微笑的走过她们身边。
我走到河边,我的身体开始僵硬,我的脚变成了粗重的树根,我的手已经长出青翠的枝叶来。
在我变成月桂树的时候,见远处的金色夕阳里埃罗斯背着金箭走来。他的箭已经几百年没有用过了,已经不再光亮。他把尖尖的箭尖在我的粗糙的躯体上磨得光亮如新。
每磨一下我都疼得要昏过去。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想提起达芙妮这个人,只有一个花神会坐在月桂树的树枝上耐心的对他讲着那个伤感的爱情故事。
他听不懂,他只是微笑着说想见见那个神奇的精灵。
花神柯洛丽丝熟练的折下月桂树的树枝做成桂冠戴在他的头上,她轻轻的唱歌,唱的也是那个伤感的爱情故事。
我们要守着这个故事陪着我们心爱的人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