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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湛露阳晞 (CP颜良) 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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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转自秦时明月颜良吧,原创作者湛露阳晞。
2.整理完毕前,谢绝插楼。


IP属地:天津1楼2012-06-05 19:39回复

    1楼
    湛露阳晞·情醉
    情醉,拆情、醉二字。情之于人,不可却也,醉,非仅止于酒醉,此人生一世,何有不曾愿图醉一场,世事之清明,却是过于疲累吧。
    前编 情
    尘世的喧嚣,木屋毫不起眼,如街边随处可见的样式,尘埃蒙蒙,唯一的不同,只是街上从不曾见有人自那屋中出来过。想是空屋吧?
    借着窗中透进的阳光,昏暗的屋中,唯见一张书案,齐整的竹卷。
    书案边,颜路端坐,青丝不再,却仍是严谨的盘起,发冠依旧,而发丝下,却有着可怕的伤疤。
    只是屋中静谧,并无他人。颜路拿着手中的书卷,却神情明灭,不知所思为何。
    小圣贤庄,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颜路初到小圣贤庄时,就爱上了那个地方,被那里清新的气息所吸引。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吸引着他的,已经是那位相府小公子了吧。
    张良才来小圣贤庄时,颜路就深深的记住了那个少年,记住了那少年的容貌,记住了那少年的才情。
    颜路觉得,张良是那种天生就应该受人注意的人,而事实也告诉颜路,他没有想错,那个脾气古怪的师叔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弟赞扬有加,甚至连伏念都对他另眼相看。
    或许,小圣贤庄里有了他,会更让人留恋的。
    那年端阳,庄里挂满了花灯,颜路与张良走在回廊上兴味盎然的猜那些灯谜。
    颜路看着张良随意抓起一张迷纸便猜得结果,渐渐地将视线全部落在了身边之人的身上。
    灯烛下,张良偏白的脸色晕染着一片橙红,于他浅浅的笑意中,看去泛满暖意。
    “佳人如斯……”颜路想着,竟不觉念出了口。
    “二师兄,你说什么?”张良听颜路耳畔呢喃,并未听清他所言。
    颜路尴尬,只是笑着,不回答他。
    海边,有一片软软的延伸进海面的沙滩,月光下,仿佛海边的一块白璧,墨蓝色的海面,随着海风泛起白色的浪花碎末。
    颜路就坐在沙滩上,张良却泡在海水中,愤怒的拍打着水面。
    今日傍晚,颜路听到了张良国破家亡之事,听庄里的师弟说他跑了出来,就也不放心的离开庄中寻他,直到在海边看到了海水中发泄的张良。
    颜路并不出声制止他,只是在一旁守护着,恐他有什么意外。此时此刻,唯有让他发泄出来才不会因为隐忍而难过害病。
    颜路看着张良越来越迟缓的动作,心里占满了心疼,想着他情绪应该已经缓和了,就起身向海中走去,却忽然看到他一头栽倒在海水中,奔忙而上。
    张良醒过来时,颜路就在一边守着,幸而他及时过去,只是喝了些海水,身子上并不大碍。
    “二师兄,谢谢你。”张良记得自己跌倒在海里,然后一个让他觉得温暖安心的怀抱抱起了他。
    颜路眼里难得的有怒,气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第一次不想要回答他。
    “子房,你此去要小心。”送张良离开时,颜路心里有着一阵难掩的不安,险些出口要张良留下。
    “二师兄放心,子房不会有事的。”张良朗声答应,眼里有一闪即逝的迟疑。
    “去吧,早些回来。”颜路不再多说,催他快走,恐怕自己下一步就要将他揽在怀里,要求他留下。
    眼见张良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颜路第一次感谢自己的自制力,让他没有冲动的上前强留他。
    然而三天后,博浪沙的消息传来,颜路却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自制力,让他错失了留住他的唯一机会,而现在,怕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小圣贤庄被李斯勒令焚毁时,伏念留了下来,遣散了庄中弟子。就在他静静等待大火烧灼时,他看到了执意留下的颜路。
    “你为何不走?”伏念一如既往的严厉。
    “我留下来不好吗?”颜路轻轻的笑问,一如平素的淡漠平和。
    “你快出去!”伏念气愤,他已经失去一个师弟了,怎么能再失去这个。
    “没用的,门外皆是秦兵。”
    颜路记得后来是伏念在火烧到三省屋舍时,将他推入海中,虽然他因此躺了七天,留下了脸上这道疤,却逃过了那场火劫。
    


    IP属地:天津2楼2012-06-05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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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3 01:4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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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那之后,颜路没有离开桑海,没有去寻找张良,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怕自己的不舍,耽搁了张良的前路。
      复又拿起书卷,或许这样终了一生是最好的。
      后编 醉
      留城,留侯府。
      留侯夫人从来不了解她的夫君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她一直知道,在张良的心中,藏着一个人,即使他没有说。
      女人的直觉,总是可怕的准确。
      直到有一天,留侯夫人再也不曾在侯府中见到过张良。她笑,自嘲的笑,以为他至少要等到自己过世才会离开,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
      张良离开侯府时,发间已可见雪丝,只是这么多年,执拗的不曾戴冠,甚至朝堂之上,人人都腹诽他倚仗刘邦之势而不顾法礼时,他也不曾有所改变。
      张良轻叹,恐怕只有这样才能让二师兄一见便想起自己吧?即使已经不可能有那天。
      当年博浪沙刺杀失败,张良唯恐给小圣贤庄带来不测,逃离时并不曾选择逃向小圣贤庄。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在十天后听到了嬴政下旨焚毁小圣贤庄的命令。问遍了所有人,得到的答案,却是伏念与颜路一同葬身火海。
      张良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的行为,后悔当初走的时候,没能说出心底的那句话,这一生,已经再无机会。
      从博浪沙一事后,张良爱上了喝酒。他想,若是醉了,就不会想起那些后悔的事吧。
      可是,张良却没想到,醉过,醒来时,那些记忆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
      张良真的想知道,怎样才能长醉下去。
      张良的车架被他带去了桑海,即使小圣贤庄已经不在了,这里也是唯一回忆有他的地方,张良想留在这儿。
      十多年了,小圣贤庄的繁华似乎还在他的眼前,只是那些烧焦的残垣断壁已经风化,荒草蔓延中,只有几块石板和些石鼓能看出这里曾有着一座怎样繁华的庄园。
      眼前似乎还留着曾经的繁华与美丽,小圣贤庄于他,怕是比之家的记忆更深重的吧。
      张良记得端阳时的花灯,颜路盯着自己看时,他分明感到一阵脸颊火热,只是庆幸灯火之下,被轻易的掩盖。
      张良记得月夜的海边,颜路将自己自海水中救起时,那种温暖而莫名令人安心的怀抱。他很眷恋,爱着那份温暖。
      张良记得临走时的送别,颜路平和却饱含关心的话语,他心里挣扎着,真的想留下,想留在那份温暖身边,他想,这次成功后,一定要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再也不离开。
      只是,意料外的失败。他便再没有了机会,因为那句话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张良就在小圣贤庄留下的那片荒芜中搭了个木屋,临海而建,那片湛蓝平静的海面,好像他曾经的平和淡泊。
      张良仍然时不时去有间客栈,只是没有了丁掌柜,便只有不停的喝酒。
      夜幕的来临总是很快,有间客栈也将打烊,伙计们终于看到屋角那人离去。
      张良喝过酒,沿着来时的路回那木屋。
      街边的屋中,星星点点的有些灯光,只是街边的房屋看来别无二致。
      像往常一样,经过一模一样的屋子。
      颜路点了屋里的灯,拿起一卷《庄子》,一如平常的念起来。
      张良经过一扇窗下,听到了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不由愣了一下,继而自嘲的笑了。
      这声音听来,倒有几分像二师兄,只是庄子,决计不是儒家弟子会读的吧。
      今日莫非竟然喝醉了不成?竟已听到了幻音么?
      摇摇头,轻笑出声,继而阔步离去,走向山头的那间木屋。
      颜路听到屋外一声轻笑,停了一下,抬头看向窗外,一个身影走开,清楚地看到了被风扬起的发丝。
      子房也曾如此随意。颜路如是想,又继续念《大宗师》一篇。
      两人不曾想到,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却就这样错过。
      对于张良来说,恐怕这一生,却只有这一次真的醉了。醉了,就错过了。
      


      IP属地:天津3楼2012-06-05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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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4楼2012-06-0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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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5楼2012-06-05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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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阳家星魂 @换号表白 @紫恋羲 


            IP属地:北京6楼2012-06-05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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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湛露阳晞
              湛露阳晞,取自诗经小雅湛露一篇,文意指周天子群宴诸侯。此四字取首句,“湛湛露兮,匪阳不晞”,意夜露遇朝阳而干,寓万物终散之意。
              前编 湛露
              又下雨了,自入夏来,时不时便雨丝漂泊。
              张良站在池边的凉亭,点点涟漪,圈点了平静如镜的池面。
              亭中不曾有雨丝飘落,张良却就伸出手去接。丝丝凉意,泛着潮湿,遇见手上的温度,就那么消逝了。
              叹气,似是感叹那易逝的存在。
              “你又在这里。”是颜路,不曾在房中找到张良,猜测着前来。
              收手,有些感慨的:“是啊,我又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颜路看他,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中却满溢着的都是不解与心疼。
              伏念远远的看着,张良与颜路的身影在雨丝中格外朦胧,仿佛与烟雨叠在一起,渐渐相融不见。
              夜里总是比之白日更凉些,又是入秋露重。
              张良就站在院子里,单衣而立,在夜色中更显单薄。视线停顿处,零落遍地黄叶,枝干深褐色,粗糙不平。
              颜路不放心张良,便入夜后来看看,正见他仅着单衣驻足于夜幕下,也不在意寒露。
              应该还是在想白天的事吧。颜路如是想。
              圣旨,金色的丝帛,瘦长却苍劲的字体,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前前后后,寥寥数字。
              皇帝有谕,着儒家掌门三日内交出叛逆分子,如有违抗,视做墨家叛逆共犯。
              一纸圣谕,小圣贤庄人人自危。
              岂有不知,叛逆分子除却张良又岂会还有二人。
              伏念并不想交出他,也不愿秦皇将矛头直指儒家。
              颜路自然看到了伏念紧蹙的眉,更看得到张良黯淡下去的明眸。
              议事厅静谧,无人敢接下那金色的丝帛,宣旨的宦官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傲笑而去。
              颜路从来都认定张良不是能蛰伏世间之人,今日一事,颜路并不意外,只是看着张良,心底叹气。
              又是一片黄叶旋旋飘落,挂在张良衣角,泛满了萧索之意。
              张良就盯着那片叶子,枯黄的,没有生机的,将逝的。忽然皱了皱眉,厌厌的甩开,好像甩去什么腐虫一般的厌恶。
              转身看到颜路,不敢对视,面对颜路清亮的眼,每每总是被看了通透一般。
              “子房,你趁夜走了吧。”颜路凝视,看不见青丝下他的眼,终是开了口,劝他离开。
              惊闻,张良蓦然抬头看他,不解颜路所说何意。
              “我走?走了能解决什么?”张良苦笑,眼神里没有明亮,只有一抹绝望与无奈。
              “夜深露重,你衣着单薄,早些休息了吧。”
              第二夜,夜色浓重,没有月亮的清辉,显得那么阴寒。院中那棵树已经落完了叶子,只空空留下了一些交叠的枝杈。
              颜路推开门,木合页的“吱呀”声,惊扰了屋中对影剪烛的人。
              “我带了酒来。”颜路看着张良疑惑的眼神,开口回答他。
              “还是二师兄知我。”接过酒,毫不迟疑。
              颜路神色明灭,好似下定了决心。走上去抱住张良,吻他发顶,满满的留恋。
              张良并不意外颜路的动作,索性就靠在他身上,享受着最后的温暖,贪婪的呼吸颜路身上干净的味道。
              “子房,原谅我,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子房,明天你就走吧,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良渐渐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渐渐地,他好像听不见颜路的话,只是安逸的享受着颜路的吻,以及淡淡的却安定人心的细语。
              颜路将张良平放在床榻,解开被他抓握的衣角,印下一个吻,就此离去。
              郡守府,朱漆大门。
              站在门外,深知迈进这道门,便再无法出来,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意,还有保护了别人的满足与温暖。
              “子房,我会去那边等你,你不用着急。”
              迈进朱门,难掩的决心。
              湛露阳晞,取自诗经小雅湛露一篇,文意指周天子群宴诸侯。此四字取首句,“湛湛露兮,匪阳不晞”,意夜露遇朝阳而干,寓万物终散之意。
              前编 湛露
              又下雨了,自入夏来,时不时便雨丝漂泊。
              张良站在池边的凉亭,点点涟漪,圈点了平静如镜的池面。
              


              IP属地:天津7楼2012-06-05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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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中不曾有雨丝飘落,张良却就伸出手去接。丝丝凉意,泛着潮湿,遇见手上的温度,就那么消逝了。
                叹气,似是感叹那易逝的存在。
                “你又在这里。”是颜路,不曾在房中找到张良,猜测着前来。
                收手,有些感慨的:“是啊,我又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颜路看他,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中却满溢着的都是不解与心疼。
                伏念远远的看着,张良与颜路的身影在雨丝中格外朦胧,仿佛与烟雨叠在一起,渐渐相融不见。
                夜里总是比之白日更凉些,又是入秋露重。
                张良就站在院子里,单衣而立,在夜色中更显单薄。视线停顿处,零落遍地黄叶,枝干深褐色,粗糙不平。
                颜路不放心张良,便入夜后来看看,正见他仅着单衣驻足于夜幕下,也不在意寒露。
                应该还是在想白天的事吧。颜路如是想。
                圣旨,金色的丝帛,瘦长却苍劲的字体,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前前后后,寥寥数字。
                皇帝有谕,着儒家掌门三日内交出叛逆分子,如有违抗,视做墨家叛逆共犯。
                一纸圣谕,小圣贤庄人人自危。
                岂有不知,叛逆分子除却张良又岂会还有二人。
                伏念并不想交出他,也不愿秦皇将矛头直指儒家。
                颜路自然看到了伏念紧蹙的眉,更看得到张良黯淡下去的明眸。
                议事厅静谧,无人敢接下那金色的丝帛,宣旨的宦官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傲笑而去。
                颜路从来都认定张良不是能蛰伏世间之人,今日一事,颜路并不意外,只是看着张良,心底叹气。
                又是一片黄叶旋旋飘落,挂在张良衣角,泛满了萧索之意。
                张良就盯着那片叶子,枯黄的,没有生机的,将逝的。忽然皱了皱眉,厌厌的甩开,好像甩去什么腐虫一般的厌恶。
                转身看到颜路,不敢对视,面对颜路清亮的眼,每每总是被看了通透一般。
                “子房,你趁夜走了吧。”颜路凝视,看不见青丝下他的眼,终是开了口,劝他离开。
                惊闻,张良蓦然抬头看他,不解颜路所说何意。
                “我走?走了能解决什么?”张良苦笑,眼神里没有明亮,只有一抹绝望与无奈。
                “夜深露重,你衣着单薄,早些休息了吧。”
                第二夜,夜色浓重,没有月亮的清辉,显得那么阴寒。院中那棵树已经落完了叶子,只空空留下了一些交叠的枝杈。
                颜路推开门,木合页的“吱呀”声,惊扰了屋中对影剪烛的人。
                “我带了酒来。”颜路看着张良疑惑的眼神,开口回答他。
                “还是二师兄知我。”接过酒,毫不迟疑。
                颜路神色明灭,好似下定了决心。走上去抱住张良,吻他发顶,满满的留恋。
                张良并不意外颜路的动作,索性就靠在他身上,享受着最后的温暖,贪婪的呼吸颜路身上干净的味道。
                “子房,原谅我,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子房,明天你就走吧,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良渐渐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渐渐地,他好像听不见颜路的话,只是安逸的享受着颜路的吻,以及淡淡的却安定人心的细语。
                颜路将张良平放在床榻,解开被他抓握的衣角,印下一个吻,就此离去。
                郡守府,朱漆大门。
                站在门外,深知迈进这道门,便再无法出来,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意,还有保护了别人的满足与温暖。
                “子房,我会去那边等你,你不用着急。”
                迈进朱门,难掩的决心。
                湛露阳晞,取自诗经小雅湛露一篇,文意指周天子群宴诸侯。此四字取首句,“湛湛露兮,匪阳不晞”,意夜露遇朝阳而干,寓万物终散之意。
                前编 湛露
                又下雨了,自入夏来,时不时便雨丝漂泊。
                张良站在池边的凉亭,点点涟漪,圈点了平静如镜的池面。
                亭中不曾有雨丝飘落,张良却就伸出手去接。丝丝凉意,泛着潮湿,遇见手上的温度,就那么消逝了。
                叹气,似是感叹那易逝的存在。
                “你又在这里。”是颜路,不曾在房中找到张良,猜测着前来。
                收手,有些感慨的:“是啊,我又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颜路看他,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中却满溢着的都是不解与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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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总是比之白日更凉些,又是入秋露重。
                  张良就站在院子里,单衣而立,在夜色中更显单薄。视线停顿处,零落遍地黄叶,枝干深褐色,粗糙不平。
                  颜路不放心张良,便入夜后来看看,正见他仅着单衣驻足于夜幕下,也不在意寒露。
                  应该还是在想白天的事吧。颜路如是想。
                  圣旨,金色的丝帛,瘦长却苍劲的字体,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前前后后,寥寥数字。
                  皇帝有谕,着儒家掌门三日内交出叛逆分子,如有违抗,视做墨家叛逆共犯。
                  一纸圣谕,小圣贤庄人人自危。
                  岂有不知,叛逆分子除却张良又岂会还有二人。
                  伏念并不想交出他,也不愿秦皇将矛头直指儒家。
                  颜路自然看到了伏念紧蹙的眉,更看得到张良黯淡下去的明眸。
                  议事厅静谧,无人敢接下那金色的丝帛,宣旨的宦官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傲笑而去。
                  颜路从来都认定张良不是能蛰伏世间之人,今日一事,颜路并不意外,只是看着张良,心底叹气。
                  又是一片黄叶旋旋飘落,挂在张良衣角,泛满了萧索之意。
                  张良就盯着那片叶子,枯黄的,没有生机的,将逝的。忽然皱了皱眉,厌厌的甩开,好像甩去什么腐虫一般的厌恶。
                  转身看到颜路,不敢对视,面对颜路清亮的眼,每每总是被看了通透一般。
                  “子房,你趁夜走了吧。”颜路凝视,看不见青丝下他的眼,终是开了口,劝他离开。
                  惊闻,张良蓦然抬头看他,不解颜路所说何意。
                  “我走?走了能解决什么?”张良苦笑,眼神里没有明亮,只有一抹绝望与无奈。
                  “夜深露重,你衣着单薄,早些休息了吧。”
                  第二夜,夜色浓重,没有月亮的清辉,显得那么阴寒。院中那棵树已经落完了叶子,只空空留下了一些交叠的枝杈。
                  颜路推开门,木合页的“吱呀”声,惊扰了屋中对影剪烛的人。
                  “我带了酒来。”颜路看着张良疑惑的眼神,开口回答他。
                  “还是二师兄知我。”接过酒,毫不迟疑。
                  颜路神色明灭,好似下定了决心。走上去抱住张良,吻他发顶,满满的留恋。
                  张良并不意外颜路的动作,索性就靠在他身上,享受着最后的温暖,贪婪的呼吸颜路身上干净的味道。
                  “子房,原谅我,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子房,明天你就走吧,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良渐渐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渐渐地,他好像听不见颜路的话,只是安逸的享受着颜路的吻,以及淡淡的却安定人心的细语。
                  颜路将张良平放在床榻,解开被他抓握的衣角,印下一个吻,就此离去。
                  湛露阳晞,取自诗经小雅湛露一篇,文意指周天子群宴诸侯。此四字取首句,“湛湛露兮,匪阳不晞”,意夜露遇朝阳而干,寓万物终散之意。
                  前编 湛露
                  又下雨了,自入夏来,时不时便雨丝漂泊。
                  张良站在池边的凉亭,点点涟漪,圈点了平静如镜的池面。
                  亭中不曾有雨丝飘落,张良却就伸出手去接。丝丝凉意,泛着潮湿,遇见手上的温度,就那么消逝了。
                  叹气,似是感叹那易逝的存在。
                  “你又在这里。”是颜路,不曾在房中找到张良,猜测着前来。
                  收手,有些感慨的:“是啊,我又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颜路看他,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中却满溢着的都是不解与心疼。
                  伏念远远的看着,张良与颜路的身影在雨丝中格外朦胧,仿佛与烟雨叠在一起,渐渐相融不见。
                  夜里总是比之白日更凉些,又是入秋露重。
                  张良就站在院子里,单衣而立,在夜色中更显单薄。视线停顿处,零落遍地黄叶,枝干深褐色,粗糙不平。
                  颜路不放心张良,便入夜后来看看,正见他仅着单衣驻足于夜幕下,也不在意寒露。
                  应该还是在想白天的事吧。颜路如是想。
                  圣旨,金色的丝帛,瘦长却苍劲的字体,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前前后后,寥寥数字。
                  皇帝有谕,着儒家掌门三日内交出叛逆分子,如有违抗,视做墨家叛逆共犯。
                  一纸圣谕,小圣贤庄人人自危。
                  岂有不知,叛逆分子除却张良又岂会还有二人。
                  伏念并不想交出他,也不愿秦皇将矛头直指儒家。
                  颜路自然看到了伏念紧蹙的眉,更看得到张良黯淡下去的明眸。
                  议事厅静谧,无人敢接下那金色的丝帛,宣旨的宦官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傲笑而去。
                  颜路从来都认定张良不是能蛰伏世间之人,今日一事,颜路并不意外,只是看着张良,心底叹气。
                  又是一片黄叶旋旋飘落,挂在张良衣角,泛满了萧索之意。
                  张良就盯着那片叶子,枯黄的,没有生机的,将逝的。忽然皱了皱眉,厌厌的甩开,好像甩去什么腐虫一般的厌恶。
                  转身看到颜路,不敢对视,面对颜路清亮的眼,每每总是被看了通透一般。
                  “子房,你趁夜走了吧。”颜路凝视,看不见青丝下他的眼,终是开了口,劝他离开。
                  惊闻,张良蓦然抬头看他,不解颜路所说何意。
                  “我走?走了能解决什么?”张良苦笑,眼神里没有明亮,只有一抹绝望与无奈。
                  “夜深露重,你衣着单薄,早些休息了吧。”
                  第二夜,夜色浓重,没有月亮的清辉,显得那么阴寒。院中那棵树已经落完了叶子,只空空留下了一些交叠的枝杈。
                  颜路推开门,木合页的“吱呀”声,惊扰了屋中对影剪烛的人。
                  “我带了酒来。”颜路看着张良疑惑的眼神,开口回答他。
                  “还是二师兄知我。”接过酒,毫不迟疑。
                  颜路神色明灭,好似下定了决心。走上去抱住张良,吻他发顶,满满的留恋。
                  张良并不意外颜路的动作,索性就靠在他身上,享受着最后的温暖,贪婪的呼吸颜路身上干净的味道。
                  “子房,原谅我,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子房,明天你就走吧,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良渐渐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渐渐地,他好像听不见颜路的话,只是安逸的享受着颜路的吻,以及淡淡的却安定人心的细语。
                  颜路将张良平放在床榻,解开被他抓握的衣角,印下一个吻,就此离去。
                  郡守府,朱漆大门。
                  站在门外,深知迈进这道门,便再无法出来,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意,还有保护了别人的满足与温暖。
                  “子房,我会去那边等你,你不用着急。”
                  迈进朱门,难掩的决心。
                  


                  IP属地:天津9楼2012-06-05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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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编 阳晞
                    雪,素净莹白,压覆在红梅上,色彩鲜亮。
                    留侯的府衙,全然不曾有王侯相府的热闹与繁华。零星的几缕红梅点缀灰色的屋院。
                    已是留侯的张良,总是对着雨、对着雪甚至霜露暗暗出神,侍女们好似习以为常,并不上前。
                    张良又自屋中取了斗篷,踱步进院中,折那枝红梅。
                    “何苦折它?留在枝上还多见得几日。”女子的声音,语气不解。
                    叹气,不愿意回答,举着红梅竟出了府中。
                    史载留侯共赤松子修道飞仙。
                    桑海,小圣贤庄仍在,仍是红柱蓝瓦碧波粼粼,伏念早已不做掌门,荀卿仙去后,他便住进了半竹园,庄里后进的弟子都知道半竹园里住着个严肃而脾气古怪的师公,平日连掌门也不见,整日修剪着院中花木。
                    今日是艳阳,小圣贤庄门外立着个头戴斗笠之人,只说要见半竹园里的那位老人。
                    弟子们迟疑,门口这人应也是年岁已高,又知道半竹园里住的是师公,却无人敢通报。
                    “在下子聪,不知……”穿着儒家掌门的衣衫,原来是子聪么。张良笑笑,摘了斗笠看他,看他意料中的惊异与失语。
                    “不必多说,带我去半竹园便是。”
                    伏念仍在侍弄那些花草,却看到了园外子聪带来的清影。
                    小圣贤庄的弟子不知道张良是谁,他们入门时,子聪已经是掌门,师公已经搬去了半竹园。他们只知道这个老人来时,是掌门亲自带去半竹园,甚至语气恭敬。
                    弟子们也不知道这个老人与师公谈了什么,只看到那位老人离去时,眼中点点泛起的晶莹。
                    那之后,半竹园中的那位师公再不曾打理过花草,半月后,子聪发现伏念已经仙去了。
                    就好像伏念一直一直在等张良一样。
                    张良从没想过他还会回到长安附近,只是为了一个半生的执念,他一定要回来。
                    骊山,盈盈碧草,黄土下不知埋葬着多少魂魄。
                    世人都道留侯修仙而去,却不知他结庐在骊山,只为守着碧草下不知埋骨何处的颜路。
                    那年醒来时,伏念已经在屋里,近乎午时。
                    仍是神志不清,挣扎着抓住一丝清明,不见颜路,又想起昨夜那一番似是告别的话语,起身冲向屋外。
                    “不必去了,今晨,他已被压去咸阳。”伏念的声音仍然沉稳,但是张良却能听你出不安。
                    知道事实无可改变,颓然的跌坐在一边。
                    二师兄啊二师兄,我知你纵容我亦知你为我着想,但二师兄你如此离去,是要我永生永世背负这个愧疚啊。
                    “你离开吧,他托我为你备马,无论你去哪,离开这里,过阵子风声平息些再去做你要做的事吧。”伏念沉稳的转述颜路的话,却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就是二师兄的希望吗?张良如是想,嘴角扯出的苦笑,不知是自嘲还是绝望。
                    “好,我走。”
                    半竹园,苍翠的竹林茂盛如常,盛夏里丝丝凉意。
                    伏念与张良坐在荀卿曾与天明对弈的棋盘边,来来回回的厮杀,一盘棋,竟是下了一个时辰。
                    张良胜。
                    “这么多年,鬓染霜华,终不是你的对手。”伏念已是老人,空自多了感慨。
                    “曾经,唯有一个人赢得过我这一盘棋。”同是老人,同是感慨。
                    “他是被腰斩的,李斯说他的尸首被草草埋在骊山附近。你去看看他吧。
                    “李斯对我说,他走时很安详,很满足。李斯说他只说了一句话:‘这样就好,他没事就好。’”伏念静静的看着张良轻颤的身体,仿佛安抚般。
                    “我,我就去陪他。”
                    高后二年,人们在骊山边发现了留侯的遗体,面色安详而满足。
                    


                    IP属地:天津10楼2012-06-05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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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前,在一片黑暗中醒来时,是在琅琊郡海边渔村的一间小屋,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曾经念过的书,却不记得住在哪,不记得为什么落水,那一段回忆他几次伸手却够不到。
                      终于放弃了回想以后,得到了素书,也是那本书,让他有了今日的成就。当一切平静下来,他却再一次想要找回那段记忆,总有一个声音让他始终念念不忘。
                      张良想,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东西。
                      后编 转瞬
                      小圣贤庄,灭秦、楚汉之争,竟仍然存在于东海之滨,阿房宫不在了,项羽不在了,这里却始终还在。
                      颜路还住在这里,住在半竹园。
                      颜路平时没什么事做,只是在园中看看书,子慕、子思等人经常来与他畅谈,倒也不觉得寂寥。
                      这一天的太阳格外的温热,竟有几分春日的气息。
                      张良在小圣贤庄外,斟酌许久终于上前扣了扣门,向门房的弟子说要见一见掌门。
                      引导的弟子已经换了,并不认识张良,就匆忙的去询问掌门。
                      “三师公!”子思听到引导弟子的话,就出来看看,却没想到竟然是张良回来此地。
                      是那天在大殿上看到的那个人。张良想,三师公?如此说来必然有二师公和大师公,是谁呢?按着他的叫法该是我师兄吧?
                      正要发问,子思却又开口了:“三师公可是来看望二师公的?”
                      “啊……是。”张良并不知该找谁,既然子思这么说,他也乐得默认,找个辈分近的人问会更好吧。
                      “三师公请随我来。”
                      竹林丛掩映,半竹园苍翠的竹篱一如十余年前。
                      张良记得这里,他来过的,记忆中还有那个好听的声音。
                      颜路看到被子思带来的张良,生生愣在了原地。他真没想过余生还能再见他,他本已做好了留些回忆了此一生的打算。
                      “子房……”颜路轻声的叫他,“快些进来吧。”
                      子思已将张良带到,也就行礼告辞。
                      张良心里震了一下,眼前这个人,这个声音,这一身蓝衣,一定就是梦中的那个人。
                      “抱歉,请问阁下姓名?”张良知道是那个人,可是他却始终想不出这人的姓名,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颜路再愣住了。他忘了?他竟然忘了我?只能苦笑,还能说什么?他如此出现,却让他觉得比留着记忆过完一生更加痛苦。
                      “我叫颜路,是你的二师兄。”
                      “我叫颜路,是你的二师兄。”温和的笑,第一次步入小圣贤庄,第一次认识的人。深深的记得他的笑容。
                      “子房,小心些,这样挥剑会伤到自己的。”抓着他的手指导他的动作。牢牢记得他的温度。
                      “我会陪着你的。”揉揉他的头发,印一个吻在他的额头。刻在心里的他的温柔。
                      竟然忘了!竟然忘了这样重要的东西,竟然忘了他,忘了二师兄!张良眼中布满震惊与悔恨。
                      从博浪沙刺秦王失败逃回小圣贤庄,二师兄对伏念说保得小圣贤庄,就必然有牺牲,当着伏念与李斯等人的面,与张良跳入海中。小圣贤庄幸得留存。
                      落水的瞬间,颜路抱住张良,将他护在怀里,两个人沉沉的落入水中,颜路摔在一块岩石上,刺破了手臂,鲜血在海水中像墨一样晕染开来。
                      颜路将张良推到水面上,自己沉进了水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张良在海水中泡了三天,冰冷的海水刺骨,从那后他一直畏寒。
                      他不知道颜路有没有被救起,不想听到他的死讯,或者就是这样才决定要忘记吧。
                      “子房?”颜路试探着叫他,不知他愣神在一边想着什么。
                      二师兄,我竟然忘记了你。张良苦笑。还好,还好你没事,还好。
                      “二师兄……对不起……”张良闷闷的声音响起,含满难过。
                      颜路第三次愣了,随即笑笑,走上去抱住张良,轻声道:“回来了就好。”
                      


                      IP属地:天津12楼2012-06-05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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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湛露阳晞·欺世
                        前编·欺
                        留侯府并不算很大,却有一间留侯夫人都不得入内的房间。新来的侍女好奇中向里看,却只是一片黑暗。甚至仅是透过窗子看看,若被留侯发现,亦是免不了责罚。
                        成为留侯的张良,极少来这里,经常自门前经过,推门时,却又忽然放弃。
                        年深月久,年迈的张良再推开那扇门时,本以为已平静的心,却仍是蓦然沉落。
                        屋里很暗,只有一把剑,一把细长而装点华美的剑。凌虚。
                        没人知道张良是为何将凌虚收在这里,甚至没有人知道张良的这把剑去向何处,自从那天。
                        自小圣贤庄辞行那夜,张良清楚的看到颜路神情中的欲言又止,彼时,他不知是为何,竟自那欲言又止中,看出一丝懊恼。
                        “二师兄?”张良问,声音很轻,与那晚一般的轻。
                        颜路被那熟稔的音律惊醒,挂上如常的笑,叮嘱眼前的人万事小心,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不安。
                        刺杀。不论是放在任何朝代都是大逆不道的词,秦尤是。
                        博浪沙一击之下,张良震惊,为何,究竟是为何嬴政竟然能躲过这一劫?然而不等张良推敲,答案便在那个人出现时揭晓。
                        站在他面前,带着一众秦军的那个人,是颜路。
                        张良不知道那一瞬间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溢满的是被欺骗的愤怒。
                        六艺馆,张良来时最爱的去所。
                        “又来了?”是颜路,不知何时起,他的视线停在了那舞剑的清影身上。英姿飒爽。是可以这样形容的吧。
                        “二师兄早。”是什么时候来这里就会见到这个温和的人呢?从不见他舞剑,六艺馆亦是温书之地?二师兄不会武?
                        一整日的舞剑,一整日的温书。安静却温馨的气氛,两个人都是那般乐得逍遥。
                        凌虚出鞘,全无迟疑的刺向面前那个蓝衣之人,剑气中的愤怒完全没有隐藏之意。
                        颜路伤心的看着张良,为什么?还是变成这样了吗?没有躲,为什么要躲呢。
                        细长的剑就这样刺进颜路身体,张良的愤怒一瞬消失,震惊的看着那一贯温和的人。为什么不躲开?无声的询问。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他们,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刀剑之声好似不存在一般,他们只是对视着。
                        “子房,你……”温和的声音,却没有说完的话。
                        “二师兄,怎么了?”俏皮的提问,充斥疑问。
                        悄悄附耳上去,说:“味道很好。”
                        看着那个人红了一张俏脸,遮掩了原本要出口的话。背过身去不看他的张良,完全不曾见到颜路满眼的矛盾。
                        震惊的,不可思议的,难过的。张良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甚至韩国覆灭时也没有。
                        愧疚的,绝望自嘲的,不安的。颜路不曾想到此生竟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血染红了颜路一片衣衫,他丝毫没有感觉般,却强撑起笑容,用如常的语气对张良说:“子房快些离开吧,不会有人拦你。”
                        看着那人的眼睛,听着这般温和的话,张良握剑的手颤抖着,强忍着情绪。为什么?为什么这分明的欺骗,你却还能如此沉着?
                        抽剑离去。再也不想多见他一眼,所以没有看到颜路带着释然的眼神倒下。
                        后编·世
                        世事无常。果然是世事无常么?得知颜路本是吕相有意安插于小圣贤庄借以控制儒家的棋子。得知颜路因放走张良而受刑。得知颜路因受伤未愈受刑而死于监牢。张良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浓浓的悲伤。不对,我应该恨他的……
                        张良不知道该怎样对自己解释,进咸阳城后,没有急于前往汉王面前陈述利害,而是直奔咸阳宫的黑牢。没有人愿意在黑牢里久待,所以,也没有人看到刘邦奉为帝师的张良是怎样蹲在那牢中,隐忍着。
                        “二师兄……”张良想要揣度颜路的心思,却发现他无法明白。素书或许教会他处世为人之权谋,却始终无法算定人心。
                        汉朝建立时,张良唯一一次回到小圣贤庄。
                        也许是忌惮儒家遍布各地的弟子,又或许李斯对师父仍念师徒之情。博浪沙后,虽然伏念被一纸圣旨责令将儒家掌门之位传于他人,却始终没有被当权者杀死。
                        小圣贤庄也仍是存在的。
                        伏念没有离开小圣贤庄,虽然已非掌门,却仍是以普通弟子的身份留下,在荀卿离世后,搬进了半竹园,唯一的爱好,便是儒家那些书卷。
                        “大师兄,你恨二师兄吗?”张良不知道问什么会问伏念这个问题,也许是只有大师兄能够理解吧,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究竟该怎样。
                        “各为其主,为何要恨?”
                        张良只是沉默。各为其主,那,我算什么呢?
                        没有留在长安,是非之地,何必要留呢?算计人,被算计,这样的生活还少吗?
                        从博浪沙那天起,张良再也不曾用过凌虚,甚至将凌虚层层裹起不愿多见。自然而然的,留侯府中,便有了这样一处禁地。
                        黑暗中,已年迈的留侯望着那把剑,心里却很平静。
                        张良想,不论颜路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做这件事,曾有过的温暖与关心,不会是假的。
                        张良相信他。
                        很久前的一天,是明媚的午后。颜路与张良比肩,看着山下繁荣的桑海城,都是思绪翻飞。
                        “二师兄,将来我们便在这山下修间木屋可好?”在明媚得阳光下,张良没有回头的向着并肩而站的颜路提议。
                        颜路回头看张良,没有回答,只是笑得很有深意。他很想答应下来,但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IP属地:天津13楼2012-06-05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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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湛露阳晞·若问
                          若问,本非一词,由若、问二字而成。若,取如果假若之意,是为假设;问,则取问候之意,别于问题之问。
                          前编•若
                          张良到小圣贤庄时,颜路仍在藏书阁温习论语,也就错过了与张良的第一次见面。是以当晚伏念与颜路说旁边睡塌是新来弟子张良所居时,颜路并不知是谁。
                          隔天早上,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理不清衣衫,少年笑笑,过去帮那孩子的忙,说:“我是颜路,是你的二师兄。这件衣服确实穿起来不太容易,要这样……”
                          张良学的很快,那天以后便知道该怎样穿着那一身儒衫。其实他只是在家时,极少穿着这式样的衣着。
                          来来往往的年月过去,颜路在九曲回廊端着书卷时,竟不免有一丝叹息。远远看着六艺馆射艺卓绝的张良,他却不知是为何会想起十年前的那天早上,理不清穿着的孩子。
                          远远在六艺馆中又射中靶心的张良似是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回头远远的对着颜路笑的俏皮。
                          第一次见张良与墨家弟子有所交集时,担心的却并非是所谓的儒墨不两立,而是倘若被伏念知悉,不知是要受些怎样的惩罚。
                          张良从未请颜路帮忙遮掩,而颜路却每次帮着张良遮掩。张良每次出门时,都知道身后有二师兄的目光,他笑得很愉快,却从不转身面对颜路。
                          子明子羽出现在庄里时,是个明媚的日子,颜路记得那日是李斯前来拜访,仍是如常的为张良遮掩。
                          辩合时,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颜路不知为何,有了一丝不安。
                          第二天经过六艺馆时,那孩子就如昔年的张良一般不知如何整理那身衣衫。颜路见到张良的表情,不知为何看到一丝柔软。
                          颜路忘了是何时在后山见到那株梅树,长势不佳,从不曾开花。
                          一年冬季,颜路自后门经过时,见到张良望着那株不开花的梅树,犹自伤神。颜路便上了心,第二天便将那树附近的土理了一番,他并不懂如何照顾一株梅树,只是听一些童子所言。第三天再去时,那株梅树周围已被垒起一圈土层,更是浇足了水。颜路知道一定是张良,他将些工具摆在一边,伸手去理那梅树的枝条。
                          第二年,那株从不开花的树,竟染了一树红梅,委顿的冬季里竟有了一丝生气。
                          颜路再见到张良站在那株树下,已不再伤怀,而是意气风发。颜路忽然觉得这就够了,所以他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多年后,颜路忆起离开小圣贤庄的那天,一切仍是历历在目般的。
                          因为张良刺秦,牵连了小圣贤庄,伏念知道颜路维护张良,毫无犹豫的将他驱逐出小圣贤庄。颜路没有反驳,只是离开时,去后山最后照顾一次那株梅树。
                          几番辗转,颜路不知为何没有去寻张良,也许是一直自信着他绝不会有事吧。颜路只是在桑海城外请人随意搭了木屋聊作栖身之所,平素极少出门,自门前辟了小院,一切安宁。
                          只是闲居的日子中,颜路总是记起那个对他说话语气俏皮却又总是为他找麻烦的小师弟。
                          如果,他也在这里,一切安好。颜路不知道是为何他竟有如此想法,回想着,那个孩子似乎在他心中扎根。
                          颜路有时想,如果不是默契的回避一些相见,今时今日,自己会否放心那孩子独自在外呢?
                          记不清过去了多少时日,颜路忽然想去看看那株梅树,究竟是否还开花呢?如果少了呵护,是否便不再绽放?
                          后编·问
                          对于刺秦之事,张良在家国破灭的那日便有想法,只是从不曾想到是以与墨家合作的方式实现。
                          动身离开时,张良心里有内疚,又要麻烦二师兄帮忙了,只是这次恐怕不会再回来看见那个令他倍感温暖的笑了。
                          张良的记忆中,与颜路的交谈多是些课业书本,倘是不计张良不时惹来的麻烦,几乎可算是从未说过话吧?张良不确定,他得有一种颜路无时不陪伴着自己的感觉,尽管二人说过的话,除了公式化的必须外,或许还不超过十句。
                          受封留侯时,张良看着的是大殿窗外的一株梅树。心思分明的回到了多年前那棵与二师兄一同照顾的梅树。
                          张良从未见到颜路打理那株梅树,也从不曾见到颜路赏梅,但见到每日些微的变化时,他不知为何就能肯定那一定是颜路所为。就像他从未对颜路说请他帮忙遮掩,却始终知道颜路一直在帮他。
                          居住留城中,张良却始终怅然若失一般。夫人说他定是虽然修道却还未六根清净。
                          张良不置可否,却忽然想起一直无声温暖着他的颜路。
                          好想,见他一面。
                          张良被自己强烈的愿望吓到,却在第二天动身去了桑海。
                          没有惊扰小圣贤庄中的弟子后辈,本已与他们无关了。
                          张良直接去了后山。梅树仍在,长势却不那么喜人,好在仍是会开花,是许久没有人照顾了吧?昔年,他在树下垒起的土堆已经看不出痕迹。
                          颜路绕开小圣贤庄来到后山时,看见的便是一袭青衫站在那株开了些许红梅的树下。
                          他笑,没有走上前,只是站在张良身后无声的笑。这也是默契吗?
                          张良这次感到了身后的目光,就如他不时离开小圣贤庄时感受到的一样。如当年一般,他笑了,只是这次,他终于转身。
                          “二师兄,好久不见。”张良的声音没有当年那么圆润,略显沧桑,却如昔年一样带着俏皮,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好久不见。”颜路温和的回答。
                          时间仿佛回到了什么都未发生的时候,在明媚的阳光中,两个人相对而立,相视而笑。
                          留侯没有再回到侯府,谣传他在各地游历,更有说他白日飞升。
                          只有桑海城外那间简陋的木屋知道,有两个人每天晨起时彼此相视而笑,不需要过多的语言,甚至一句早安、问候都那么多余。
                          彼此相伴,你在我视线内,不用多说话,我知道一切安好。


                          IP属地:天津14楼2012-06-05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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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湛露阳晞·暖玉
                            暖玉,拆做暖、玉二字,暖取温暖温馨意,玉取君子温润如玉。
                            前编 暖
                            天下之势,分合难定。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定都长安,称国号汉。
                            长安,兴乐宫。
                            大殿之上,皇位中端坐的正是才坐拥江山的高祖刘邦。
                            大殿下,绰然而立的,却只有张良一人。
                            “你要走了?”刘邦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是喜是悲,也许坐上帝位的人,早不该有悲喜之情。
                            “望陛下成全。”张良俯首,鬓角已见华发。
                            “既是先生所愿,朕不会阻拦。”
                            夏季晴暖,孟楚泽粼粼清波,官道上一骑快马,骑马之人完全无心欣赏柳枝垂条。
                            张良的心里只有兴奋与期待。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十五年了,终于可以再见他了。
                            十五年,他,可还是当年那般模样?
                            阴沉的天气下,小圣贤庄仍是显得极具生机。池中锦鲤游戏,池边树盛叶茂,红柱蓝顶的屋庄重间还有几分活力。
                            张良在湖边却并不开心。来这里三天,大师兄看他的眼神仿佛是说他无才无能,为何师叔偏偏选中他。弟子们不见得穷困却也不比他相府公子的身份。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这个看来光鲜的地方,他却是孤独的一个人。
                            “你坐在地上怕是会着凉的。”颜路才外出回来,看见这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直接坐在草地上,又看天气阴沉,便开口提醒他。
                            “与你何干?”张良习惯了旁人冷漠的态度,对于这个没见过的人,满心的戒备。
                            颜路愣了一下,却并不恼,想了想才说:“你是新来的小师弟吧,师傅提起过的。我叫颜路,是你的二师兄。”
                            “哦。”不温不火的回答,示意自己知道了。眼见颜路好像还有后话,不想听到刻薄的话,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张良开始讨厌上课,讨厌接近所谓的师兄弟,他越来越讨厌这个地方,讨厌那些读书人的迂腐嘴脸。
                            叩门声,轻而沉稳,张良想这个人应该不会让人不快吧,心里少了几分排斥。
                            是颜路。
                            张良还记得这个人,那天池边见过他以后,师叔曾说起过,颜路这孩子,倘使有意成事,必不可限量,唯是性格过于淡薄了些,终是不好。
                            “我带了这个给你,我想你大概会喜欢。”颜路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说着揭开盖子。是一碟枣糕。
                            颜路笑笑,看张良眼中分明泛起一丝兴奋,知道是他喜欢的东西,又补充说道:“丁掌柜的枣糕总是很好吃的,来尝尝吧。”
                            张良伸手想拿,却又缩了回去,依旧用冷冷的语气:“这么对我有什么居心?”
                            颜路再次愣在原地,不知道这个少年作何想法。
                            “子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试探的问他,眼前这个少年实在令他不解。
                            “怎么会误会,你不必勉强接近我。”颜路让他觉得很舒服,于是张良第一次说出了心事,尽管语气仍然冰冷。
                            “怎么会勉强呢,你是我师弟啊。不让我进屋吗?”颜路语气温和,笑容看在张良眼中让他自然的放下了戒备。
                            颜路坐在张良屋里,端出那碟枣糕,笑着像张良说道:“过来尝尝吧,真的很不错。”
                            张良受到蛊惑般,伸手去取。
                            果然美味,糯而不腻,枣香四溢。张良确实爱吃,那碟枣糕很快就被他吃净。
                            颜路看他吃的快,取出手帕替他擦嘴,还轻笑着说:“吃的这么急,也没人同你争抢的。”
                            “谢谢你。”这些天来,张良第一次体会到这里并不是他想象的那般冰冷无情。
                            知道了伏念自来表情严肃,弟子们因为他被师叔挑中而无限崇拜他,不敢接近他以后,张良孩子的天性便显露了出来。小圣贤庄一直是个严谨甚至严肃的场所,而张良不时的恶作剧却平添了几分趣味。庄中上上下下,无一不被他愚弄。
                            “二师兄,我喜欢你哦。”张良拉着颜路神秘兮兮的说。
                            颜路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子房,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一年了。并不好笑。”
                            张良撇撇嘴:“二师兄,至少也该装出吃惊的样子嘛,不好玩。”
                            二师兄,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张良转身离开时,只能这么想。
                            子房,我喜欢你,所以请不要这样捉弄我。颜路看着张良离开,放下书卷想着。
                            “要走了?”
                            “是。二师兄,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
                            “我……”
                            “我喜欢你。不是捉弄。”
                            “二师兄?你……”
                            颜路抱住张良,贴着他的耳朵细语:“我说,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
                            谁曾料,一去,就是十五年。十五年,他还会在那里吗?那个温暖的怀抱还在那里吗?
                            近乡情怯,张良放慢了速度。是怕吧,怕他已经不在。
                            


                            IP属地:天津15楼2012-06-05 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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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3 01:3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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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编 玉
                              “抱歉。二师公一年前搬走了。”接待的弟子并未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的张良,语气很客气而不带感情。
                              “他去了哪里?”张良急切,不是没想过他会搬走,只是至少要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吧。
                              那名弟子面露难色,只说道:“我也不知道,二师公并未告知弟子,只说要去一个他会去的地方。”
                              “多谢。”
                              我会去的地方吗?张良思考着,十五年不见他,不知他这话何意。
                              新郑吧?相府虽然不再,那个地方,我还是会去的。
                              辗转到了新郑,问遍了每一个人,却都不曾见过张良形容的那个人。
                              不是新郑吗?会是城父吗?
                              城父,几乎不曾在这里待过,二师兄真的会在这里吗?
                              像在新郑一样,问遍每个人,仍是杳无踪迹。
                              二师兄,你究竟在哪里?我该去哪找你?十五年了,我还是错过了吗?
                              “侯爷,陛下派了使者,请侯爷前厅相见。”家仆忠实的传递消息给他。
                              张良不情愿的理了理衣冠,这才走去前厅。
                              一年过去,他始终找不到颜路。他甚至怀疑那名弟子对他说谎,怀疑是颜路不想见他,甚至怀疑过颜路已经不在。
                              终于,一年里踏遍各地的他一无所获的回到封地,心灰意冷。
                              终于,我们还是就此错过了。
                              张良边走边如是想着。
                              前厅,使者背向张良而立,负手卓然。
                              张良难掩的喜悦,这个背影,哪怕再改变,哪怕再过十年、十五年,他一样可以认出来。
                              “二师兄。”抑制着情绪,声音里却还是会有颤抖。
                              颜路转身看向张良,还是惯常的青衣,只是戴了冠,鬓角染些霜华。
                              颜路轻笑,略显苍老的声音却是曾经的语气:“子房,终究还是要我找到你啊。”
                              “二师兄,你这一年在哪里?”
                              “我一直在留城。这里你是一定会来的吧?”
                              张良语塞。是啊,这里自己一定要来的啊,为何一年了都不曾想过在留城里找他呢?
                              竹园,很像小圣贤庄的半竹园。一样的苍翠竹林,一样的竹篱木屋,甚至一样的装潢,唯一不一样的是本该摆放棋盘的地方,摆了一张书案。
                              张良看着颜路沏茶,不知怎的想到了玉。颜路真的很像玉,温润而不争。玉拥有的久了,甚至不知道是玉在温暖你还是你在温暖玉。颜路亦然,他好像局外人,却淡淡的影响着周围人,温暖着别人。
                              张良忽然就笑了。
                              颜路沏好了茶,就看到张良颇像傻笑的笑容。惯性的揉他头发,却发现他仍戴冠。
                              “什么时候开始戴冠的?”颜路坐在一边笑问。
                              “上朝的时候,只我一人不戴过于明显了些,也就戴上了。”张良笑笑,朝堂之上,容不得半点马虎,随即又补上一句,“我不喜欢戴的,不过习惯了。”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颜路浅笑,伸手取下张良的发冠,看着青丝散落,也补上一句,“我会让你重新习惯回来的。”
                              =================================THE END=========================================


                              IP属地:天津16楼2012-06-05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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