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封神演义》
——论《封神演义》的现实意义
笔者初读《封神演义》时,也只是把它当神怪小说来读的。但读完后又觉得不仅仅是那么简单,求诸古今评家,不得其解,只好自己苦苦思索。今似有所悟,姑妄言之,恐见笑于大方之家矣。
《封神演义》(以下简称《封神》)有什么可读的呢,不过就是些替天行道邪不胜正的东西罢了。如果《封神》所想要表达的真的仅仅是这么些东西的话,的确没什么可谈的,但我认为作为一本优秀的小说,它最精髓的地方应当在它的影射和暗示中。可是由于体裁、题材等多方面原因,人们要么对《封神》兴趣缺缺,要么就是没读懂它的深意。
《封神》往往被定义为神话传奇,被当成消遣娱乐的东西。可是小说家位列九流十家,又岂只如此浅薄?当然,《封神》是小说,必然要具有一定的娱乐性;但它同时也是一本凝聚了中国文化精髓的著作,自有它的价值。因为各种原因,作者的深意一直没能被发掘出来——这也导致了我们以错误的眼光去解读它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然而今人研究不清楚这些问题,竟全推到宗教上去,却实在不怎么契合。其实“神魔小说”这四个字,颇值得好好品味。
神魔小说中最著名的,自然是《西游记》。而《西游记》成书数百年后,依然有很大一部分人把它当成消遣娱乐的怪谈。可是研究发现,《西游记》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大都是在影射当时的社会——又焉知《封神演义》不是如此?所谓神魔小说,大都是借仙言道俗事,写的是仙家神通,指的是人间争斗,从《西游》到《封神》,不外如是。
古今诸人读《封神》,好像都没能发现其中的深意,其根本原因,乃是对书存在轻视。古时有人读书之前静气凝神,甚至沐浴斋戒,就是出于对书的重视;而现代大部分人对一些传世经典都存在轻视甚至是鄙视,更别说对《封神》这样的小说了。而笔者对每一本书,都持尊重的态度,宁愿高估作者的水平也不会轻视任何一本书——正因如此我才对《封神》有了新的想法。
三教
今人把《封神》的主题,莫名其妙地与宗教扯上关系。可《封神》中写得明白,诸教争的是一个“道统”。宗教争的不过是香火,哪里与“道统”有什么干系?佛教东传,化为十三宗,哪一宗是释迦真传,哪一宗不是西天佛法?藏传佛教“黄、花、红、白”四派,每派都出活佛,也未见其争个什么“道统”。
李宗吾先生早就在《宋儒之道统》一文中分析过,所谓“道统”,本质不过是儒生的门户之见。“道统”二字中,“道”字就是韩愈《原道》篇“斯道也,何道也”那个“道”;“统”字则是 “帝王创业垂统”这个“统”。真正争道统的,不是宗教,而应是学派。
这样看来,《封神》中的诸教,指的可能就是学派。《封神》的主线之一就是仙人历劫,我们且从三教说起。
阐、截二教的出处,的确是很令人疑惑。但这“阐”、“截”二字,绝不是作者凭空杜撰,而是自有其深意。鲁迅先生说“阐教即道释……魔与人分别言之,作者遂由此生发为截教”[①]。这个说法,其实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要研究一个教派,首先当看教主。《封神》中三教教主与三清很是相似,却是老子为兄,原始次之,通天最末——这是常被人忽略却引起我好奇的一个细节。明明道教三清之中,是玉清原始天尊为三清之首,上清灵宝天尊次之,而老聃只能陪坐末席。国人最重长幼次序,若《封神》写的是宗教,焉敢如此乱写!可见这三人都绝非什么宗教人物,而是另有喻指,这长幼次序就是一处暗示。结合之前的分析,三教教主,应该就是三个最主要学派的代表:道家老子,儒家孔子,墨家墨子。传说孔子曾问礼于老子,而墨子乃是叛儒立墨,这样看来,三教教主的长幼次序也就说的通了[②]。而且作者不用太上之称,故意一直写为“老子”,更是一处明显的暗示。
既然如此,那么“阐”、“截”二字又是什么意思呢?鲁迅先生的正邪之论,多少还是有些牵强。通天教主再三明令弟子闭关不出,不欲与阐教相争,初时并没有想过要“逆天而行”,怎么就一定成了邪魔外道了呢?我们猜想《封神》一书讲的是学派争斗,阐、截二教又对应于儒墨二家,那我想这两个字,应该是取“孔子之言,墨子非之”之意。孔子阐述的道理,墨子就截击反对。孔子讲仁者亲亲,墨子讲尚同尚贤;孔子要乐教,墨子就非乐;孔子知天命,墨子讲非命;孔子讲究厚葬,墨子专讲节葬;孔子敬鬼神而远之,墨子论天志和明鬼。墨家十论中专门在“节用”之外提出一个“节葬”,其意不言而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