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为什么要教国文？”天台上的少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和流动着的清浅的浮云，嘴里叼着一支尚未点燃的香烟，这样子问道。
“为什么教国文？”银时从兜里掏出火机帮他点上，“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你懂得的历史知识显然更多不是么。”土方吐了一个小小的烟圈，“话说，天天看JUMP啥的，就算是在自习课上，学校的领导也会为难你吧。”
银时抬手拍了拍土方的后脑勺：“老师就喜欢你这种懂得为老师着想的学生哟。”
楼下操场上一年级的学弟在参加田径社的活动，压腿，热身，先围着操场跑两圈，接着打闹说笑一阵，直到副社长大声让他们保持安静。
合唱班在为校园祭做着最后的准备。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他们的歌声。
“中国的霍去病，17岁的时候就当了将军。”银时摁灭手中的香烟，用了拍了一下土方的肩膀，“所以你的路还长着呢，土方同学。”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老师。”
他听到土方在身后叫他，于是他停下脚步。
“老师。”
究竟要说什么呢，这个孩子。
“老师。”
银时闭上眼睛，想起他第一次遇见他，其实是在迎新的那天。土方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致辞，他烟蓝色的眼睛是那样年轻，那眼神如此坚定而清澈。他被这样的眼神深深地吸引。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银时想，自己这漫长而黑暗的一生，终于找到了一个看得见的出口。
“老师，我……”
“不要说。”银时并没有重新转过身看着土方的眼睛。他只是背对着他，静静地打断他的话。
“什么都不必说。”
身后的少年还在不死心地追问：“老师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银时叹了一口气，终于转过身来。他走上前揽过少年的头，感受那顺滑柔软的黑发穿过自己的手指，冰凉而干爽。
他用力把土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他闻到少年的制服上传来的混合着阳光的年轻的味道。
如此的新鲜而有活力。银时想。和腐朽的干尸如此不同。
他看着天边清浅的流云，听着整个学校里面学生的聒噪声，低低地说：“老师什么都知道哦。”
他的手一直用力按着土方的脑袋，不让他抬起头看自己的脸。他们一起站在学校的天台上，闻着空气中飘散开来的樱花的香气。
阳光这样好。
“……其实我是想说，老师问我借的游戏盘，该还回来了。”终于，少年闷闷地说道。他的声音透过肩膀直接穿透进银时的心脏，直接烙印在那上面。
银时笑。
“好，好，明天就还你。”他终于松开了手。
在土方抬起头的瞬间，他迅速转过身去，终究还是没有让土方看到自己的脸。
“走啦。你也要好好努力啊。”他潇洒地挥了挥手，走下了天台。


“所以说啊金桑，你总是迟到的话我会很难办，神乐小姐今天已经很生气了。”新八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今天来了一个新人，拜托金桑你照顾了。”
“看不起NO.2的牛郎么新八几，就算你是NO.1也不能随便把我当老妈子使唤啊，再说屁颚和天然卷同样都是天生，如果硬要把他们分出一个高下，地球母亲也会哭泣的。”银时挠了挠满头的金发，连吐槽都变得懒懒的。
新八看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死鱼眼，想着这个人究竟如何混到NO.2的位置上的，现代人的审美真是令人堪忧。
“总之拜托你了，金桑。”他这样说道，又忙着跑出去照顾神乐。
换上白色的西装，银时最后照了一眼镜子。生命太漫长，而颇具针对性的长年累月的等待也会变得无聊。他看着满头金发的自己，以及【金时】这个新名字，觉得换一种形象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反正之前自己早就扮演过无数角色了。老师，学生，流氓，警【】察，厨师，记者，演员，或者只是一个背包的旅客。
但是他还从未当过牛郎。
曾在古欧洲的时候，他亲眼目睹男风的盛行。那时候的自己还颇有一两个贵族的身份，身边的男宠和情妇都不少。他用手指划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慢慢地就开始对人类的情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他从未曾想过，自己居然能花费这样漫长的时间去专门地等待一个人的轮回。他为自己这样陌生的改变感到惶恐，但又不想停下来。
有什么东西已经出现了萌芽，他想用他漫长的生命去等待看它究竟能开出怎样的花朵。
“你就是金时？”他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乎和自己一样灿烂的金发。
接着他看到了那双眼睛。烟蓝色的眼睛，隐隐露出不屈的倔强，表面平静如水。
不管过去多少年。银时欣慰地想着，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了。
不管过去多少年，那双眼睛永远都不会变。
他用漫长的岁月积累下来的冷静和克制压抑住自己漫无边际的激动和雀跃，这热烈的情绪在他长达无数年的生命中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冲他伸出右手，微笑着说：“你可以叫我银时。”
“银时。”土方握住银时伸过来的手，那熟悉的温度让他微微皱起眉头。然而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他想。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
“请多指教。”


“你觉得大日本的法律什么时候能够允许同性合法结婚？”银时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听着土方在浴室里面放出来的哗哗的水声，大声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土方大声地喊回来，声音十分肯定。
我倒是可以慢慢去见证那一刻的到来，就是不知道需要花多长的时间。银时默默地想着，没有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过去那些年，自己穿梭于各个大陆之间寻找土方的情景。他在英国的酒吧巡视每一个人，在法国的街头一坐就是几个月，踏上了亚洲的每一寸土地，然后终于再次找到了他。
找到了他就不会再放手，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他再一次踏上寻找的旅途。
“喂，靠过去一点。”
马上就要睡着的银时突然被土方拍醒。他看到头发上还滴着水的土方站在自己面前穿了睡衣，他坐起来，让土方坐到自己身边。
接过去毛巾，他慢慢地帮土方擦拭那一头的金发。他想，还是黑发更适合他。
“等到我们都老了……”
土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银时不自觉地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土方扭过头看向他。
“不，没什么。”银时开始了继续的擦拭，“……只是很少听你说这样的话。”
等到我们都老了。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面。等到我们都老了。
抱歉。银时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抱歉。


银时拉着土方的手，问他，下辈子，你想做什么呢。
土方说，下辈子的话啊，就过简单的生活吧。简简单单地，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前进，那肯定是，相当幸福的一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透过呼吸机的面罩，声音变得不甚清晰。
他眼角的皱纹那样深，手上的的血管嶙峋地凸起。
他是这样的衰老，银时眼见自己的爱人一点一点地老去，自己毫无办法，不能做任何的挽留。
但是至少这一次他们一起走到了所能走到的尽头。
告诉我。土方费力地盯着银时的眼睛，银时看到那双眼睛依然是美丽的烟蓝，即使人的身体老去，那眼睛也永远不会变。
告诉我，真的存在转世这样一回事么。
银时用力握紧土方的手。存在的，你相信我。
真好啊。土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摘下了面罩。
那么，我们之前就遇到过了吗。
他的声音因为没有了面罩的阻隔而变得清晰起来。如同多少年前的少年站在学校的天台之上，那声音透过银时的肩膀直达心底，烙上无比清晰永不磨灭的印记。
银时点点头，更用力地握紧土方的手。
遇到过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所以你相信我，下一次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一定。
土方轻轻地笑了笑，疲惫地闭上眼睛。
“喂，给我讲讲上一次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吧。”
他这样说道。
银时看着他早已变得花白的头发，看着他松弛得长满皱纹的皮肤，看着他消瘦的脸颊，轻轻地开口。
我啊，是在新生的入学仪式上遇到你的。你当时是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时候，那气势一往直前。眼神清澈坚定。当时我想，这样的眼神，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显示心脏跳动的仪器屏幕上的线段终于变成一条直线。银时还在慢慢地，轻轻地讲着他们的故事。
“您的父亲已经去世，请您节哀。”
赶过来的医生看到银时仍旧不愿意放开土方的手，于是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银时站起来。他从医生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永不老去的年轻的脸，突然开始憎恶起自己这副面孔。
“不，他是我的爱人。”
他这样说着，不理会医生诧异的表情，只是转身离开。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又一次地踏上寻找的旅途。


C~

土方说，他想过简单的生活，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前进。
银时想，如今这个年代，想要过简单的生活恐怕是不太容易。
大江户的上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回来去频繁地穿梭起天人的飞船。这样混乱的时代，是银时之前的漫长生命中从未见识过的景象。
即使生命漫长如他，也从来不曾知道地球之外也有那样多高智商的生物种群的存在。如今他们几乎占领了整个日本国。
他想，如果土方出生在这个年代，他一定，一定要拼尽全力地保护他。
春末夏初，银时带着神乐和新八穿着工作服在店铺房顶上修砖砌瓦时，他认命地想着，不止是土方一个人的轮回被他遇到了，顺带这两个小鬼，不管怎样都能遇到。
这些人开始频繁出现在银时的生命中时，他终于意识到即使是不死的自己，也是可以有一群人的陪伴的。只是这陪伴与分离的时间都太长，这其中的痛苦只有让他一个人用漫长的生命品位就足够了。
他这样想着，不小心将手里的工具滑落下去。
“啊，小心啊——”他懒洋洋地喊着，觉得现在正是大家午睡的时间，就算丢下去什么东西应该也砸不到什么人才对。
“混蛋啊！那种无所谓的语气提示是怎么回事啊可恶！”
多久没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银时压抑着快要从嘴里跳出来的猛烈的心跳，强壮淡定地爬下梯子。他看到午后一片刺目的阳光中，来人唇间的香烟忽明忽灭，那双烟蓝色的眼睛一如从前。
一如从前。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知道。银时想着，觉得自己只要稍微的一开口，心脏就能从口腔里面跳落到地上。
“啊。”他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正常地颤抖，于是他决定拼尽全力地掩饰过去。
“你是多串君吧？乡下的多串君，你家里的金鱼还好吗？”
他这样说道，心想，坂田银时，干得好。
当他斩断土方的剑，他看到土方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澈坚定和一往直前。
他想，你真的过上了想要过的生活，简单地为了梦想而前进，为了守护同伴而单纯美丽地活着。
他想，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你一起守护你的梦想。
那是春末夏初的一天，坂田银时再一次与土方十四郎的初遇，他们的身份是万事屋的老板与真选组的副长。


小绵羊的车速，就算油门轰到底也不可能快多少。所以终于赶到医院的银时看着整个医院忙忙碌碌乱成一团的罕见状况还是吓了一跳。
他随手抓过一个护士，问到底出来什么事？
护士也只是急急忙忙地说出真选组出车祸这几个字就又忙乱地朝前跑过去。
而银时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虽然已经经历过无数人的生死，银时想。
然而每一次和土方的离别，都是一次活着的死亡。
他发疯般地拨开繁杂的人群，完全不顾身后两个小鬼高声喊着银酱。他只是想要确认土方没事，只是想要确认他还能继续守护他，就是这样而已。
终于他冲到医生最多的人群中央。他抓住一个医生的胳膊，大声问他，喂！真选组的副长到底怎么样！
医生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面部表情扭曲到恐怖的莫名男子，愣了一下然后抱歉地说，我们虽然已经尽力了，但是……
银时愣愣地松开了医生的胳膊。
今年土方25岁。今年银时多少岁，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土方说他25岁，那么自己也就算是25岁好了。
莫扎特在25岁的时候，都完成了《费加罗的婚礼》了。
银时本来是想说，虽然他还没有见证过日本允许同性合法结婚，但是如果土方同意和他在一起，那举行什么仪式的时候，放那个曲子也不错。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问，那么他现在在那个房间。
医生指了指重症监护室的方向，沉默地退开。
可能是面前这个男人散发着太过压抑和绝望的气场，人群自动为他推开一条路。他一步一步走在去往重症监护室的路上，觉得每一步都走的无比的滞涩。
“总有一天，我会抓获你这个不良教师。”
少年土方的话这时候突然出现在脑海里，银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出意外地抽痛了一下。
终于他来到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前，他终于看到了里面的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熟悉的面孔。
“诶？”
“咦咦咦咦咦？”
“土方呢！土方在哪里啊！！！为什么里面是只猩猩啊喂！！！！”
银时抓狂般地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如同便秘。
“你们把土方藏到哪里去了啊混蛋啊啊啊啊！！！！”
“在这里啊。”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略略透着疲惫。
银时扭过头，看到土方皱着的眉头和熟悉的眼睛，他冲上去，上下其手确认了好几遍。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再乱摸就逮捕你。”土方揉了揉眉心，语气里透着无力，“是护送将军的车队除了意外，将军没事，近藤桑为了保护将军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不过现在也已经稳定下来。”
“可可可可是那边的医生告诉我说你才是受伤的那一个啊！”
“因为你问我真选组副长怎么样，我看这位大人一直在现场指挥，以为他才是局长，所以……”医生弱弱地辩解道。
“你这个衣冠禽兽！白痴！白痴啊混蛋！”银时冲过去对着医生一顿狂喷，“可是真的谢谢你啊混蛋！你让老子虚惊一场啊老子活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被人耍过啊混蛋！”
“喂，医院里面严禁大声喧哗，你老妈没教过你吗。”土方疲惫地出声制止，习惯性地掏出一支烟。“啊。”
已经叼在口中的香烟被银时拿下来，银时看着土方的眼睛。他从未这样认真地看着土方的眼睛，认真到他能数的清土方瞳孔中的细线。
“医院里面严禁吸烟，阿银我来教给你。”他这样说着。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了土方身上的烟味和银时身上的甜味。大家重新开始忙碌起来。银时看着土方，土方也看着他。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银时终于这样说道。
“多余的关心。”土方的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太近了，他想。果然不应该在看到这个白痴那样慌张的时候站出来安慰他。不过自己那样也不算是安慰吧。
“这算是我存在的意义。”银时低低地说着，声音清晰地传进土方的耳朵里。“算是我坂田银时存在的意义。”
窗外阳光正好，天空蔚蓝浮云清浅，偶有鸟鸣。这样好的阳光之下，总会发生一两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不论哪个时代都一样。
“喂，尽管吐槽我刚刚那些肉麻的话吧，我不在意。”银时说。
【完】

你们不能想象这一篇写的我有多么的郁闷。不管是奶油大战还是尼玛车祸住院都不是我所擅长的领域。所以如果你们这一次读着觉得【我靠三亚居然也能写出这么坑爹的东西】，请相信我已经尽力了，真的【泪流满面
@M_squalo
@luhailing05
@冢乌
@和朴爷的初夜
@化芽
@美人蕉啊呀
如果有谁没有艾特到，请原谅我这个老年人，并且再善良地提醒我一次吧= =

啊，既然你已经C了 那这次就不用艾特你了

SF！

好快！

直播什么果然美好了TvT
每个版本的副长啊啊~~【

咱算第一个写粗读后感的不

第一个写粗读后感的奖励你一个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