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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整个苑中的树枝花草皆都拾掇完好，整个看去也清爽许多，屋里点了镂金掐丝牡丹香炉，氤氤氲氲使得屋子都似是软软陷下去了，手心里头画了鹊鸟的温瓷杯盏渐渐失了温度，人尚还久久不曾言语，眸子尾稍略挑横了底下抖抖索索跪着的小厮，唇角挽仄冷冷哼了一声。）
拖下去，给我狠狠打！
（立即便上了两个家丁拖着他一道下去，听着他求饶声音愈来愈远面上也愈发温和，直到一下下的长杖打在人身上的闷声传来这才彻底露了笑意，稍稍扭头吩咐道。）
你去找二少爷过来。

=.天刚蒙蒙亮被叫起，传话的小厮只说是老夫人请二少过去一趟，别的一问三不知。 =.披衣起了身，一推开门热气便如附骨之蛆一般缠上来，说不出的闷热。一路走来人影也不见几个，到了额娘院里听见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先头那些隐隐约约的不安慢慢的浮了上来，不顾那小厮的劝阻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便觉出了不寻常，额娘对外是雷霆手段御下却一向宽容，怎么今日动了这么大的气？还特意将我叫来。只是还没理出头绪一脚已经踏进了大门。 “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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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将已经冷了的茶盏搁到一边，叩桌之时清脆一点声音撞破了满屋的寂静，眸中蕴着笑意将头抬起，瞧着这个打自个儿肚子里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只觉着心里头团着一股火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跪下。

(迎面就是这么一句只觉诧异，看清了她那表情反驳的话生生被压下。知子莫若母，做儿子的又何尝不知道娘亲平时不动气，这般气笑便是动了真火。) 儿子愚钝，有甚事做得不妥当还请额娘示下。

=眉梢微微上挑心里却是苦笑连连。蝶坊，这十里八街的人从十几岁的少年郎到七旬老翁哪个没去过一两回。在长辈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少年人心性最是不肯服软，只道。 “一个勾栏女子罢了，也值得娘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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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得？是了，当初自个儿也是那么想的，只那一个肮脏的货色哪里值得我因她费心！可也就是那么一个货色，到头居然还差点儿进了钮钴禄的门霸占了我的夫！如今再是要我轻易放过决不可能！面颊之上的笑意一点点隐去，微扬起下颔透出一丝冷怒和踱过数十载的不甘。）
既然是一个勾栏女子，那从今往后你便断了和她的联系！至于当初那个把你怂恿去的死奴才……板子打完了？
（略侧过询质，当便有人躬身应道还没有，慢慢嗯了一声，虽是吩咐那人眼睛却直直瞧着缙轩。）
打完了就丢给他几个银钱给我赶出钮钴禄府！

=.冷眼瞧着也觉得心寒，这么下去不死也得废了两条腿。这么拿个奴才出气，就为了让我听话。从小到大我听得话还少么？这个该怎么做那件事该如何如何，总要照着她的主意来一丝一毫也错不得。从前小，许多事不懂得。如今大了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就像个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是背后人操纵着。那姑娘一个勾栏女子罢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欢场上做得一场戏，再过得几天就该连名字也忘了这就有人来通风报信，如今又闹得这般家宅不宁。 =那早死的老爷子还健康的时候，曾抱着我笑说“要我们家东卿听话？我这辈子是看不到了。”后来这些年，我是学乖了听话了，他也真的是看不到了。如今看着堂上怒气冲冲的母亲突然觉得厌倦。有什么用呢？听话又有什么用。照着她的想法成长然后把自己本来的性子都抹杀了。不是我想怎样而且我应当我必须…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我不同意” =.抬眼望着气度依旧雍容的母亲。 “怎么处理这个奴才，是额娘的权力。怎么处置那个女人，儿子自己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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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起放在膝头上被帕子掩着的手几乎就要颤起来了，用力按捺下起来打他的冲动按着声儿道。）
好……好儿子……我的好儿子！
（用力沉着的声音在最后一句终于破却尖锐而又颤抖，只盼他别怨我恨我，勾栏女生的就和他自小见得女子不一样，少年郎足风流就怕他和他阿玛成了一个模样！蓦得攥紧帕子起身紧紧盯着他。）
今儿，额娘就任你一次。是自个儿断了还是把你额娘耗干元气死在这儿由你选！

=.听得那一声不由心惊，与她对视着的眼神中也有了波动。沉默，沉默，死寂般的沉默。久到自己都有些不耐，一声呵笑才响起打破这一室冷的几乎凝结的空气。 “额娘不必这样说，每次说任我都是这般给两个选择，一个是你中意而我不愿的，一个是我根本不能选的。这样的选择，有什么意思呢？ 便是今日我又做了一回好儿子，丢开了顾娘，以后或许还有永娘戚娘，额娘又打算怎么逼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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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听着应他的话般的不停点着头，指甲几乎就要掐进手里可面容之上仍是云淡风轻，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不期然见到他肩头一根青丝，仔细捻下。）
不错，你说的不错。
（说着又是低低一叹，唇角勾笑却又透着无奈。）
你却不想想，娘这么逼你又是为了什么？你可是娘肚子里的一块肉，就算你身上流着的那也有一半儿是我的！
（话至末尾又是稍稍难以自抑，心房一阵剧烈跳动由不得攥着手帕紧紧捂在那处。）
缙轩，若她身家清白，额娘又怎么不乐意看着自个儿儿子寻到喜欢的？可她不是！她就是一个卖笑的，一个肮脏的勾栏女！许你只是一时好奇，可这事儿，额娘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我更不想看着十年前那个**毁了我的丈夫而今我的儿子又重蹈覆辙！

(后头那句话如晴天里一个霹雳下来，“毁了我的丈夫…重蹈覆辙…”原本只是一时赌气却听见这样的隐秘，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爹和娘的恩爱都是假的，还是说他壮年瘫痪在床也是另有隐晴？)

(后头那句话如晴天里一个霹雳下来，“毁了我的丈夫…重蹈覆辙…”原本只是一时赌气却听见这样的隐秘，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爹和娘的恩爱都是假的，还是说他壮年瘫痪在床也是另有隐晴？游移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努力缩在一旁恨不得自己变得透明的下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比上一次更令人觉得窒息。) …额娘，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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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下人逐个退下瞬时有些失力，勉强走了几步扶着椅子扶手坐下，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回忆一瞬泻出不可收拾，过了良久方才收拾好情绪，话音恢复一贯的温和。）
没怎么，只是不想你陷进去，那个地方是个软泥潭，你陷进去后……再想出来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