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是一场令人感到不愉快的见面方式，唐突又无理。 

母亲邵雁的丧礼中，只有一些生前的好朋友到场，亲戚们出现的寥寥无几，且生疏的不知要说什么，节哀顺变的客气话听起来万分刺耳。 

黄雅莉站在角落的一旁，面无表情的想着这荒唐的人生——十岁时父亲黄信车祸去世，十五岁时母亲邵雁重病过世。她，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不爱讲话的黄雅莉，从不知和人热络的感觉是怎样，父亲去世的那阵子，她有足足一星期都不和母亲以外的人说话，整天关在房间里弹钢琴，惟一能抚慰她心情的是柔和温暖的琴音。 

邵雁和黄信的好友似乎也明了她的性子，不多说什么，只是轻拍着她的肩膀：“要坚强喔！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哪怕是凌晨两点都无所谓。” 

邵雁的死党方珍，也是黄雅莉最熟悉的阿姨，更是搂着黄雅莉大哭。相较于邵雁的大家闺秀气质，方玲是十足的大剌剌火辣个性，外人根本无法了解个性南辕北辙的两人，为何结为死党。方玲的老公章裕能看不下去，哄着老婆大人别在小孩面前哭，让她越加难过。 

方玲用面纸擦着红透的鼻子，哽着鼻音说：“雅莉，就把阿姨当你的干妈，以后有困难一定要让我知道，不要自己担着！” 

黄雅莉将方玲的情深义重看在眼里，她不答话，但对于母亲生前能有这样的知心好友感动不已。 

其实，黄雅莉比外表看起来的纤细苍白要坚强许多。她身上综合了母亲邵雁古典精致的女性气质，和父亲黄信坚毅不挠的艺术家气息，有一股午后宁静湖水的沉稳。 

对于人生，她已有了一套自己的哲理。正如一句广告词说的，“生命应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她不强求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在定她十五岁就必须自立自强，那也是上帝对她的考验。没什么好自艾自怨，也用不着沉溺在忧伤的情绪中。 

仪式结束了，亲朋好友各自离去的同时，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黄雅莉的眼中，美丽高傲的脸庞直视她孤伶伶站立角落的身影。黄雅莉在母亲的相簿里看过那种神情，是她的大阿姨邵琴。 

冷漠的口气仿佛一道冷箭，寒咻咻飞进灵堂：“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我派佣人来接你。” 

完全不浪费一分一秒一滴口水，她闪身出大门，坐进黑色的宾士车飞驰而去。 

方玲气得火冒三丈：“那女人有没有搞错，这是她亲妹妹的丧礼，用不着这么无情无义吧！就这样交代一句话，不安慰晨雨，不祭拜一下自己的妹妹，转身飞奔而去，她是冷血动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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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氏姐妹一个月十万元不够花；她嫌太多了，花不完。累积数个月后，竟有几十万的存款。她，目瞪口呆！ 
　　喜欢日子悠闲，没有争端，没有情绪的急速起落，没有复杂的人情事故，平淡的跟白开水一样。她，沉溺其中，希望人生就是如此。 
　　可以静坐书店里，一本一本书籍翻阅；可以在咖啡店喝杯香醇的拿铁，感受一下午的美好；可以去唱片行，视听喜欢的CD，中意的买回家播放。 
　　放学后，同学约她去精品店“血拼”，她摇头；邵氏姐妹约她去大饭店和公子哥儿约会，她说不。她是豪门里，最不像千金的千金。 
　　独自在诚品书店里闲晃，她经过杂志柜时，看到周笔畅俊冷的身影拥着一个绝色模特儿，赫然成为最新一期八卦杂志的封面。 
　　记得他之前是和朱利亚高中的某位学姐交往啊！换女朋友了？ 
　　黄雅莉拿起了杂志翻看，有半本的篇幅在介绍他过往的情史。从第五页到第七十页，贴出他每任女朋友的玉照，每位美得都可以拍电影!夹杂一大串的文字，叙述中间交往的时间长短，约会的地点、方式等等，看得头昏目眩。 
　　嘘了一口气，黄雅莉想着他，怔怔出神。不是想着那晚的吻，也不是想到他魔鬼般的邪恶笑容、俊美却阴森的表情。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不断的换女朋友? 
　　这样的日子，有意义吗？ 
　　她不懂他，又仿佛可以感受他的心情。很难解释，就当是第六感吧！ 
　　无意抽丝剥茧的分析他的想法，但总觉得，是不是大多数人的心里，包括周笔畅、她自己、邵氏姐妹，都努力的弥补自己所欠缺的东西，想填满那块不让人窥视的真空地带？ 
　　于是，在熙攘的尘世里，汲汲营营的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事？ 
　　在一家接一家的百货公司狂买，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一次又一次的换女朋友，所有人类的行为最后要得到的是什么？ 
　　就像她自己，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她想找寻的答案有了吗？ 
　　十点钟，黄雅莉走出书店。 
　　时间太晚了，她要搭的公车不容易等到。虽然计程车随处可招，但她不习惯和陌生人共处于狭隘的空间里，尤其是计程车。 
　　中心孝西路上车流不断。走着，她刚刚翻阅完的那本杂志的男女主角，同时从希尔顿饭店大门出来。 
　　黄雅莉直觉避开这一幕的好。马上掉头，要往另一方向走。 
　　可是眼尖的周笔畅目光已扫到她单薄的身子，修长的双腿大步跨到她面前，硬生生拦下她。 
　　一百七十公分的模特儿女友赶紧追上他。“她是谁呀？” 
　　火车站前，风势大。 
　　黄雅莉及肩的头发迎风飞起，周笔畅闻到那股草香洗发精的味道。 
　　女人的香水品牌，他一闻就知道是哪家厂牌，香奈儿、DKNY、雅顿、GUCCI、迪奥……没有叫不出来的。他每换一任女朋友，扑鼻的香水味往往更换一次。

偏偏她那洗发精，他研究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可能从地摊买回来的吧！但，味道，就是清新可人。不会过于妖艳浓郁，也不会周于俗气无味，恒久耐闻如夏日大草原上舒畅的绿草香。“雅莉，老爷收的干女儿。”周笔畅一向称周延为老爷。 
　　“你爹地收她当干女儿？”美丽的模特儿睁大水汪汪的美眸，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个看了一眼就会忘记，看不出哪儿特殊的小女孩？ 
　　“回家？”他望着她身上朱利亚高中的制服及书包，下课就直接出来晃了？还以为这丫头只会关在顶楼的练琴室里。 
　　“嗯。”闷闷的承认。 
　　“刚刚去哪？”不自觉询问她的去向。 
　　一旁的女模特儿满肚子疑惑，周笔畅会管别人去做什么？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升起？ 
　　黄雅莉指着旁边大楼。他看了看挑眉，要笑不笑的审视她—— 
　　这丫头会逛百货公司？不太可能。 
　　“哪一层？”问的仔细。 
　　周公子开始当起保护小女孩的监护人？女模特儿不信。 
　　“诚品。”黄雅莉看到女模特儿怀着敌意的眼神扫视她。 
　　“别念太多书，小心变书呆子。”冷冷的讥意，自性感的双唇吐出。 
　　习惯了，黄雅莉不以为意，她挥手道再见：“我赶公车。” 
　　“顺路，我送你。”周笔畅霸气的拉住她。 
　　她试图反对他的提议：“你的跑车是两人座的。”她看看他身旁的美女。 
　　周笔畅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女模特儿惊讶、生气，却没有抱怨，只是火辣辣的搂住他，掠夺他的吻后，上车离去。 
　　刻意表演离别式的亲吻给她看？或，习惯的道别方式？ 
　　银白色跑车，在夜里驰骋。 
　　黄雅莉最喜欢中山北路往天母路上这段，两边全是绿荫茂盛的行道树。 
　　新鲜空气，盈满全身。 
　　周笔畅沉默，她也只望着两旁呼啸而过的景致。 
　　她从不因为没有话题困窘，太多的话语她消化不良。 
　　她喜欢思绪的流动胜过话语的交流。 
　　语言，可以虚伪，可以谄媚，可以下流。 
　　然思绪，真诚无欺。尽管掩饰自我，却无法欺骗自我。 
　　他打开音响，竟是她迎新会上唱的“SilentAllTheYears”。 
　　极度的放松，她跟着哼起来，悠悠嗓音在夜里施咒。 
　　“迎新会，第几名？”他想到那个想整她的比赛。 
　　“第一名。”她不当一回事的说，没有自豪，没有高兴，只是叙述一段事实。名次对她没什么意义，她在乎的是过程，结果只是结束的象征。 
　　周笔畅又冷笑起来，活该那些无聊的人自讨没趣。 
　　不懂他为什么冷笑，她喜欢两人间静谧的氛围。 
　　“很喜欢这首歌？”瞧她唱得投入，平时看不出情绪的平淡声音如画夏的蝉呜，撼人燃烧。 
　　“独白的歌词，在简单的旋律里发挥极致，牵绊相同想法的听众。”她是很感动没错，相似的情景在她十五年多的人生里一遍遍重演。 
　　而沉默，像是她的影子。 
　　从几岁开始她话少得令人忧心？她自己都忘了。 
　　而他呢？同为歌词里的情绪感动吗? 
　　“你怪的时候很怪，正常时又很正常。”意兴阑珊的嘲讽不改。 
　　这是恭维呜？黄雅莉不这么认为。由他高兴吧！

　　黄雅莉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想：是他莫名其妙吧!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抢吻去她宝贵的初吻，连她坐公车上学也惹到他？ 
　　难伺候的大少爷！阿丽说的没错，真的不要靠近他。 
　　心跳尚未恢复正常，他湿润的唇和熟悉的古龙水飘散四周，真的很难拒绝他。即使，被他强吻，心里也不会有怨愈之意。 
　　他俊美的外表下，隐藏恶魔的化身吧！ 
　　黄雅莉提醒自己，下次看到他，一定要闪得远远，天涯海角不相见更好。 　　 
　　 
　　黄雅莉对物质生活奢求不多。 
　　因此，周家大宅里的顶楼就是她一片天地——有音乐，有书籍，有宽敞的空间，有宁静的步调。她，也习惯于这样的生活。 
　　下课后，她会去诚品书店坐坐，挑几本喜爱的文学类、音乐美术类、知识类的书读，不错的话，就买回家。 
　　她，现在有当小富婆的本事。周延一个月给她十万块的零用钱，她推说不用，周延还是存入她的户头。 
　　邵氏姐妹一个月十万元不够花；她嫌太多了，花不完。累积数个月后，竟有几十万的存款。她，目瞪口呆！ 
　　喜欢日子悠闲，没有争端，没有情绪的急速起落，没有复杂的人情事故，平淡的跟白开水一样。她，沉溺其中，希望人生就是如此。 
　　可以静坐书店里，一本一本书籍翻阅；可以在咖啡店喝杯香醇的拿铁，感受一下午的美好；可以去唱片行，视听喜欢的CD，中意的买回家播放。 
　　放学后，同学约她去精品店“血拼”，她摇头；邵氏姐妹约她去大饭店和公子哥儿约会，她说不。她是豪门里，最不像千金的千金。 
　　独自在诚品书店里闲晃，她经过杂志柜时，看到周笔畅俊冷的身影拥着一个绝色模特儿，赫然成为最新一期八卦杂志的封面。 
　　记得他之前是和朱利亚高中的某位学姐交往啊！换女朋友了？ 
　　黄雅莉拿起了杂志翻看，有半本的篇幅在介绍他过往的情史。从第五页到第七十页，贴出他每任女朋友的玉照，每位美得都可以拍电影!夹杂一大串的文字，叙述中间交往的时间长短，约会的地点、方式等等，看得头昏目眩。 
　　嘘了一口气，黄雅莉想着他，怔怔出神。不是想着那晚的吻，也不是想到他魔鬼般的邪恶笑容、俊美却阴森的表情。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不断的换女朋友? 
　　这样的日子，有意义吗？ 
　　她不懂他，又仿佛可以感受他的心情。很难解释，就当是第六感吧！ 
　　无意抽丝剥茧的分析他的想法，但总觉得，是不是大多数人的心里，包括周笔畅、她自己、邵氏姐妹，都努力的弥补自己所欠缺的东西，想填满那块不让人窥视的真空地带？ 
　　于是，在熙攘的尘世里，汲汲营营的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事？ 
　　在一家接一家的百货公司狂买，参加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一次又一次的换女朋友，所有人类的行为最后要得到的是什么？ 
　　就像她自己，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她想找寻的答案有了吗？ 
　　十点钟，黄雅莉走出书店。 
　　时间太晚了，她要搭的公车不容易等到。虽然计程车随处可招，但她不习惯和陌生人共处于狭隘的空间里，尤其是计程车。 
　　中心孝西路上车流不断。走着，她刚刚翻阅完的那本杂志的男女主角，同时从希尔顿饭店大门出来。 
　　黄雅莉直觉避开这一幕的好。马上掉头，要往另一方向走。 
　　可是眼尖的周笔畅目光已扫到她单薄的身子，修长的双腿大步跨到她面前，硬生生拦下她。 
　　一百七十公分的模特儿女友赶紧追上他。“她是谁呀？” 
　　火车站前，风势大。 
　　黄雅莉及肩的头发迎风飞起，周笔畅闻到那股草香洗发精的味道。 
　　女人的香水品牌，他一闻就知道是哪家厂牌，香奈儿、DKNY、雅顿、GUCCI、迪奥……没有叫不出来的。他每换一任女朋友，扑鼻的香水味往往更换一次。 
　　偏偏她那洗发精，他研究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可能从地摊买回来的吧！但，味道，就是清新可人。不会过于妖艳浓郁，也不会周于俗气无味，恒久耐闻如夏日大草原上舒畅的绿草香。“雅莉，老爷收的干女儿。”周笔畅一向称周延为老爷。 


　　“你爹地收她当干女儿？”美丽的模特儿睁大水汪汪的美眸，以为自己看错了。一个看了一眼就会忘记，看不出哪儿特殊的小女孩？ 
　　“回家？”他望着她身上朱利亚高中的制服及书包，下课就直接出来晃了？还以为这丫头只会关在顶楼的练琴室里。 
　　“嗯。”闷闷的承认。 
　　“刚刚去哪？”不自觉询问她的去向。 
　　一旁的女模特儿满肚子疑惑，周笔畅会管别人去做什么？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升起？ 
　　黄雅莉指着旁边大楼。他看了看挑眉，要笑不笑的审视她—— 
　　这丫头会逛百货公司？不太可能。 
　　“哪一层？”问的仔细。 
　　周公子开始当起保护小女孩的监护人？女模特儿不信。 
　　“诚品。”黄雅莉看到女模特儿怀着敌意的眼神扫视她。 
　　“别念太多书，小心变书呆子。”冷冷的讥意，自性感的双唇吐出。 
　　习惯了，黄雅莉不以为意，她挥手道再见：“我赶公车。” 
　　“顺路，我送你。”周笔畅霸气的拉住她。 
　　她试图反对他的提议：“你的跑车是两人座的。”她看看他身旁的美女。 
　　周笔畅走到马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女模特儿惊讶、生气，却没有抱怨，只是火辣辣的搂住他，掠夺他的吻后，上车离去。 
　　刻意表演离别式的亲吻给她看？或，习惯的道别方式？ 
　　银白色跑车，在夜里驰骋。 
　　黄雅莉最喜欢中山北路往天母路上这段，两边全是绿荫茂盛的行道树。 
　　新鲜空气，盈满全身。 
　　周笔畅沉默，她也只望着两旁呼啸而过的景致。 
　　她从不因为没有话题困窘，太多的话语她消化不良。 
　　她喜欢思绪的流动胜过话语的交流。 
　　语言，可以虚伪，可以谄媚，可以下流。 
　　然思绪，真诚无欺。尽管掩饰自我，却无法欺骗自我。 
　　他打开音响，竟是她迎新会上唱的“SilentAllTheYears”。 
　　极度的放松，她跟着哼起来，悠悠嗓音在夜里施咒。 
　　“迎新会，第几名？”他想到那个想整她的比赛。 
　　“第一名。”她不当一回事的说，没有自豪，没有高兴，只是叙述一段事实。名次对她没什么意义，她在乎的是过程，结果只是结束的象征。 
　　周笔畅又冷笑起来，活该那些无聊的人自讨没趣。 
　　不懂他为什么冷笑，她喜欢两人间静谧的氛围。 
　　“很喜欢这首歌？”瞧她唱得投入，平时看不出情绪的平淡声音如画夏的蝉呜，撼人燃烧。 
　　“独白的歌词，在简单的旋律里发挥极致，牵绊相同想法的听众。”她是很感动没错，相似的情景在她十五年多的人生里一遍遍重演。 
　　而沉默，像是她的影子。 
　　从几岁开始她话少得令人忧心？她自己都忘了。 
　　而他呢？同为歌词里的情绪感动吗? 
　　“你怪的时候很怪，正常时又很正常。”意兴阑珊的嘲讽不改。 
　　这是恭维呜？黄雅莉不这么认为。由他高兴吧！

念朱利亚高中的第二年，黄雅莉的存款簿里已有上百万。也不是十分节俭，更不是刻意存钱，但每个月的开销费加来加去，就是很难超过一万元。 
　　她很少买衣服，要求的是舒适，路边摊她也不介意。没买过首饰项链，惟一花最多的就是满屋子一柜一柜的书籍。 
　　最奢侈的消费，就是一次买回一整套史努比的漫画书；还上网站，从国外订购英文原文跟这只小猎犬相关的书籍回来读。 
　　说不上疯狂的史努比迷，不过就是喜欢漫画里简单又深刻的童言童语。史努比小猎犬有无边的想象力，有时候是开飞机的英雄，有时候成了写小说的作家；还有，心地善良的查理布朗；而总是拖着一条毛巾的奈勒斯，跟她小时候还蛮像的。黄雅莉不太迷恋东西事物，可一旦爱上，就执迷。 
　　今晚是邵雁萍的生日，她不能到书店晃晃再回家了。 
　　先去买礼物吧！离学校最近的就是那家蒂芬妮。花了她截至目前最大笔消费，买一只五万块闪闪生辉的钻石戒指。 
　　回到家门口，发现周笔畅刚买的红色法拉利跑车也在，这倒是新鲜事。他不爱出席这种家庭聚会，嫌无聊。 
　　一进门，周延就笑说：“雅莉，等你吃饭呢！” 
　　环视大厅，大家都在餐桌上就位，她坐下，发现周笔畅身旁坐着一位女伴。连打量一下那位新女伴外表的动作都省去，她把礼物递给邵雁萍：“生日快乐！” 
　　反正周笔畅身旁的女人个个脸蛋美丽身材佳，也说不出别的了。之前，那些数不清的佳丽，黄雅莉根本记不得长相。人的记忆力，果然不堪存取太多事情。 
　　妙龄女郎拿出礼物，倾身向前：“雁萍，生日快乐!这是我和笔畅的心意。” 
　　邵雁萍臭着脸收下那礼物，她对周笔畅所有的女朋友都是这副天字号的脸，又臭又噘着嘴。 
　　“怎么，生日还心情不好？”妙龄女郎似乎知道什么，艳红的唇微勾着笑。 
　　周延看出她在闹脾气。“雁萍，对客人要有礼貌。” 
　　他也知道雁萍喜欢周笔畅，所以交代儿子一定要回来替雁萍庆生。人呢，是准时回来了；礼物，也带到了；他的第N个女朋友，更是一道带回来。 
　　气得邵雁萍从俊男美女手牵手进门后就绷着脸，活似被欠了几千万。 
　　吊儿啷当的跷着二郎腿，周笔畅不吭声，诡计得逞的笑意邪邪扬在嘴边。 
　　相当冷的场面，黄雅莉低头吃饭。 
　　再两天，十一月二十四日就是她的生日，大家都忙，没问，以为还久得很，只知道邵雁萍每年都这个时候过生日。 
　　她也不说，忘了这事。贵重的礼物嘛，钻石、黄金，她都用不着。 
　　生日，就是长了一岁，一年过去了。她不觉得需要庆祝什么。 
　　“等会儿大家一起去唱歌。”邵雁玲拉拉姐姐的手。“我们好久没唱通宵。” 
　　周延看看邵琴，她点头。周笔畅拥着妙龄女郎，不置可否的耸肩。 
　　“OK！大家一同去。”老爷子宣布。 
　　只有一个人还没表示意见。 
　　黄雅莉低着头小声说：“我星期天有钢琴比赛，要练习。” 
　　“太可惜了，不过比赛重要。”周延很尊重她的决定。 
　　晚饭后，一行人出门。 
　　黄雅莉上楼，打开房门，发现床上躺着一只超大size的史努比。 
　　谁送的？应该是没人记得她的生日呀？ 
　　床旁边留了纸条，周笔畅龙飞凤舞的字迹—— 
　　这么大的人竟喜欢这只蠢狗。 
　　字里行间又是那种嘲弄语气，可她不在意的抱着玩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太出乎意料了！每晚和女友作乐的他，会记得送她礼物？ 
　　靠近他五公尺内的女人都会迷上他！这句话有如咒语，再次重击她的思绪。 
　　那晚他柔湿的双唇，她一回想就跌入梦境。 
　　甩甩头，不去想那些无解的问题。她走进隔壁的练琴间，这里有她安心的气流，不受打扰的桃花源。 
　　她和她的钢琴，一生不可能分开。 
　　一个人的夜里，她翻开琴谱，有首曲子好久没演过了——德布希的棕发少女。 
　　那样温柔干净的调子，传达的讯息也是同样含蓄。 


好棒啊，好好看，快点！加油！！！！！！！！！！！

和周笔畅交往两个月的萧梦华美女，穿着性感黑色礼服，胜利女神般抿着嘴微笑。以目前卿卿我我的顺利状况，她，绝对撑得了三个月。 
　　两人无视于黄雅莉的存在，以暧昧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闲聊。 
　　“去哪吃饭？”萧梦华的脸枕在周笔畅胸膛，右腿轻摩着周笔畅的大腿。 
　　“去吃海鲜大餐好了。”周笔畅无所谓说。 
　　黄雅莉盯着手中的报纸研究，不搭理他们。 
　　“雅莉，想吃什么？”周笔畅突然出声。 
　　“我？”黄雅莉放下报纸，看到两张脸四只眼睛同时注视着自己。 
　　萧梦华不以为然的皱眉，问这丫头干么？ 
　　“我在家吃面包就好。”她打发的说，想赶快将理想的行程研究出来。这两人在这，只会干扰她，最好快快出门去。 
　　看出她的敷衍，周笔畅瞥了报纸：“在看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长手一伸，立刻将报纸抓过来。 
　　一看，他变脸：“想出国？” 
　　她发窘得吐不出半句话。 
　　拒绝去北海道，答应周延好好待在家的那晚，周笔畅也在。 
　　他当场也拒绝去北海道，说是跟美女约好庆祝浪漫的圣诞节，要在台湾享受圣诞大餐。 
　　“勾了这么多地方耶!到底想去哪？”萧梦华探头看。 
　　周笔畅调侃的冷眸比北海道漫天纷飞的白雪还冷，黄雅莉低头沉默。 
　　这两人不是要去吃圣诞大餐吗？时间不早了，竟还在这审问她。 
　　“对了，笔畅，我们也一起出国散散心吧！”萧梦华的手在周笔畅胸前游荡。“听说泰国的海滩很美喔！” 
　　周笔畅原本跷着的修长双腿一放，拉着萧梦华起身：“吃饭去！” 
　　黄雅莉不动，周笔畅走到她面前，黄雅莉仰视他发怒的脸。 
　　他没有商量的语气命令：“一起来。” 
　　这个人，生气了？ 
　　虽然她不是很诚实，但也没做坏事，只是想出国罢了，用不着这样过度反应吧！而且，硬逼她去当两百烛光的大电灯泡，浪漫情人夜耶！ 
　　那个双眼冒着三昧真火的美女，一定想将她千刀万剐。 
　　“你的跑车坐不下。”同样的借口再用一次，不知道有没有效？ 
　　“我今天想开宾士。”周笔畅双手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的恶笑。 
　　黄雅莉没辙，眼神求助他身旁的火辣美女。 
　　萧梦华百般不愿，又不敢违逆周笔畅的决定，只好像受伤的小绵羊探声：“雅莉好像不是很想去。” 
　　周笔畅X光冷眸狠狠穿刺她，她赶紧闭嘴。 
　　抗议失效后，三人同坐在东区某高级餐馆。 
　　餐馆老板是周笔畅熟识，不同的美女陪同他来吃饭也不稀奇，他通常含笑问候。只是这次不只有美女，还带了个穿着T恤的小妹妹来。 
　　他明察秋毫，立即判断熟轻熟重，没招呼萧梦华，反而招呼黄雅莉：“这位是……” 
　　“家父的干女儿，他表现出大哥哥的气度。“他们出国度假，托我照顾她。” 
　　黄雅莉闷闷不乐的吃着，明明就是被他拖来的，照顾这个字眼他也用得上？ 
　　餐厅里，女性同胞的目光三秒中内聚焦在他俊美妖异的笑容里，赞叹的语句从眼神中流出。 
　　萧梦华感受到周围的羡慕，抿着嘴骄傲的微笑。周笔畅是她的，其他人甭想！ 
　　放眼望去，餐厅里都是一对对情侣的浓情蜜意。 
　　惟他们三人独出一格。三人对看，无语沉默。 
　　“笔畅，明天我们去泰国度假嘛！”萧美人央求着，非要甩掉身边那碍眼的电灯泡不 可。 
　　黄雅莉也希望他们俩去泰国，那她就可以飞去澳洲的黄金海岸晒太阳。 
　　“这么想去？”周笔畅心里盘算着。 
　　“当然喽！能跟你一起出国度假，好像做梦一样！”萧美人眼里闪着数不尽的星星。 
　　“明天，你就美梦成真。”周笔畅一口答应。 
　　萧美人嘴巴咧开敞笑：“真的，太棒了！” 
　　黄雅莉低着头浅笑，那她就自由了。澳洲，我来了！ 
　　周笔畅没忽略她故意遮掩的愉快，他早将黄雅莉算计进来。 
　　她逃得了，才有鬼！ 
　　“雅莉，也一起来。”他丢下一颗炸弹。 


明媚的四月天，云淡风轻。维新学院和朱利亚高中流动着一股恋爱风。 
　　跨校恋爱，隔着一条小小的马路，应该是不难！ 
　　维新学院，和周笔畅同是大学部四年级的李氏集团少东——李余春，公开追求黄雅莉，跌破一票人眼镜! 
　　李余春，维新学院里惟一可以站在舞台上和周笔畅一较高下的优质帅哥。 
　　同是一百八十多公分令人膜拜的修长身材，斯文俊朗的脸庞，身边时时围绕女人深情款款的视线。 
　　他在个性上，却和周笔畅是大江南北的迥异。温文儒雅的气质，笑起来开朗如阳光男孩，他的稳重、专情，和周笔畅迅雷不及掩耳的换女朋友速度，被大家列为进入恋爱天堂和进入恋爱地狱的黑白对比。 
　　被这种二十一世纪濒临绝种的新好男人看上，是件喜事才对。 
　　可惜，黄雅莉近日眉头深锁，一点都没有恋爱的喜悦。 
　　先是收到他文情并茂的情书，吓！她瞪大牛眼，嘴巴夸张的开成O字型。 
　　他说——因为她的气质忧郁迷人，琴声如暮鼓晨钟，敲醒他沉睡以久的心灵，希望他们彼此有更进一步，认识了解的机会。 
　　黄雅莉整整三天吃不好、睡不好，很想将情书毁尸灭迹。只是，消息已遍布两大校园。
 
　　这一招，没用。 
　　接着，李余春开始将BMW的Z8跑车开到她家门口，当起护花使者。 
　　她，不肯上车。 
　　她并不是要拒绝他的追求，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心理调适不够。 
　　而且，纷纷四起的流言与邵氏姐妹忿忿不平的眼神，搞得她生活鸡飞狗跳。 
　　黄雅莉很想很想，就此隐居山林。 
　　没没无名的她，因李余春的猛烈追求攻势，在维新学院声名大噪！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她现在一走出校门，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叹息，一帆风顺的过完两年高中生涯，她以为在朱利亚高中的第三年也会那么平顺过完，岂知…… 
　　吃晚饭时，周延藏不住笑意：“李氏集团的少东李余春，在追你？” 
　　连周延都知道了，全世界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吧！ 
　　周笔畅也知情吗？自从去年圣诞节从普吉岛玩回来，就不太见得着他了。过年时，他也是吃完年夜饭就和新任女朋友约会去。 
　　这么久没见他，不禁想念起他邪恶俊美的模样。 
　　黄雅莉惊讶自己竟如此在意他，周笔畅与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两条平行线，是没有交集的可能。 
　　她放弃挂念他的念头，不属于自己的，别强求。 
　　说她鸵鸟心态也好。她，对感情的免疫力本就低，一旦被爱情的病菌感染，沦陷的心就很难救回。 
　　“雅莉，这么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呢！”邵雁萍酸溜溜的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种货色了！” 
　　当初听到流言时，她还窃笑，李余春会看上她那个长相平凡、个性超怪的表妹？ 
　　在这种二十一世纪，灰姑娘的童话也只适合她邵雁萍这种窈窕佳人吧！ 
　　谁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是啊!雅莉，你就试试看！李余春那年轻人我也见过几次，彬彬有礼、一表人才，又不花心，很不错的。”周延明白这丫头温吞的性子一定会考虑很多，心急起来，忍不住在一旁揭风点火。 
　　众人一致鼓吹下，黄雅莉迎合回应：“我会认真考虑。” 
　　邵雁玲跟邵雁萍对看一眼，天底下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会说要认真考虑的，绝对只有黄雅莉一个。大怪胎！ 
　　“是要仔细想想!”周笔畅人未到，讥笑声先传到。 
　　他长脚晃呀晃的，一股子坐在餐桌前，眼角微扬着冷冷笑意。 
　　多久的日子没见着这张俊美的脸?黄雅莉在心里一天一天计算。 
　　七十八天，她精准的算出答案，怔愣的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李余春同学烦我转告，星期天下午两点，他在东区的京星港式饮茶等你，不见不散。”周笔畅话语带到后，自动退场。 
　　黄雅莉看着周笔畅远去的身影，心里无奈，去见李余春说清楚也好。 
　　她，是不想和他试了，行不通吧！就别耽误别人的感情。 


　　尤其是，那天李余春拿情书时深情的一笑，阳光般温暖人心。 
　　一定有适合他的女人，不是她这种生活平淡、个性又闷又带点忧郁的类型。 
　　她喜欢和他做单纯的朋友。做男女朋友！她心中有空位吗？ 
　　她已是靠近周笔畅五公尺内的女人，又怎可能幸免呢？ 
　　她下定决心，要和李余春讲清楚，只当朋友吧！ 
　　 
　　星期天，阳光普照，微风轻拂，是去郊外走走的好天气！ 
　　黄雅莉和李余春坐在京星港式饮茶，会面十分钟，两人只有沉默。 
　　李余春可能也是第一次碰一个性比葫芦闷的女孩，不知如何搭腔。 
　　维新学院的女学生，个个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哪有可能见面十分钟，只是呆呆看着窗外？ 
　　这女孩，不说话时，艺术家气质自然流露，看似平凡没情绪的脸，隐藏着忧郁、不轻易说出的感情。 
　　她的特别，他一眼就看出，只是不了解她的个性。 
　　曾经向周笔畅探询，却被冷冷打回：“并不清楚。”扔下四字，就带着美人扬长而去。 
　　李余春约黄雅莉，不怀抱希望她会赴约。 
　　但不像许多要大牌的富家千金，总要让人等个十分钟半小时的，才突显出自己的价疽；她却准时到达。 
　　比他还早五分钟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星期假日的热闹街景。 
　　“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这么紧张的。”李余春嘴角弧线划开，一道爽朗的笑容在阳光印照下，闪耀如希腊神话的太阳神阿波罗。 
　　黄雅莉偏着头，笑意缓缓荡开：“你会紧张？” 
　　传闻中的李余春，口才流利、言词犀利、反应机敏、运动神经过人，他的优点，洋洋洒洒可拼凑出一本伟人传记。 
　　“当然。”李余春坦承。 
　　“因为很闷？”黄雅莉想到原因。 
　　“不是，因为你像个谜。”李余春对她的认知，仅限于她钢琴弹的一流，唱歌也是超棒，其它，全是问号。 
　　连黄雅莉的同班同学他都问过，没人说得出所以然来—— 
　　“黄雅莉？和她不熟耶！” 
　　“她？想法与众不同的人。” 
　　“抱歉，无法列出不同点在哪。” 
　　“她？话少，说话时，颜面线条呆滞。” 
　　…… 
　　一探下来，哈！不好意思，没人和她熟。 
　　邵氏姐妹只用两个字形容她：“很怪！” 
　　“你有跟谁比较熟吗？”李余春忍不住探问。 
　　黄雅莉的思考还停留在上个话题理，李余春觉得她像个谜？周笔畅才是吧！ 
　　又想起他了，那个让她目光追寻，忽近忽远的魔鬼身影。 
　　看她专注的想着什么，李余春只好再唤她：“雅莉？” 
　　“啊!什么？”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李余春笑，难怪邵氏姐妹说她怪。“我问你，平常跟谁比较熟？” 
　　跟谁熟？这是个很深的问题。 
　　黄雅莉在脑海里找寻和她熟的人？谁和自己熟？ 
　　爸爸？妈妈？可是都去世了。 
　　还有谁？她找呀找，周笔畅不怀好意的笑容浮出。 
　　是他？可是确实和他的接触最多。 
　　从认识的第一晚，香艳的见面场景；到后来陆陆续续发生的一些事情；她被拉去普吉岛度假…… 
　　真的！和他最熟。 
　　因为，其他的人都无法闯入她的世界，她刻意隔开的一小方天地。 
　　而他，总霸道、任性的进出，不管她的首肯与否。 
　　她，被这个认知吓到，猛然一惊! 
　　怎么？”李余春看她在思绪中惊恍。

　她不太计较的个性，也和这样子有关吧！ 
　　人生，一分一秒在流逝，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痛苦难挨，转眼间，也已成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吗？ 
　　或，只是心里的痛太深了，宁愿遗忘？ 
　　　　 
　　回到家，只有佣人在。 
　　周延和邵氏母女去参加海华集团的千金张倩倩的十八岁生日宴会。 
　　阿丽欧巴桑看到周笔畅进家门时，还将老花眼镜摘下，擦干净后再戴上。没看错耶！傍晚六点钟，少爷竟然回家了！这是奇迹吗？ 
　　“少爷，你没和老爷去宴会？”阿丽猜想，就算他回来，等会儿想必也是佳人有约，又要出门了吧。 
　　周笔畅没接话，指了黄雅莉的手臂：“帮她上药。” 
　　阿丽惊呼：“哎哟！这么白嫩嫩的手，划出这么一道痕迹，很痛吧？” 
　　“没这么严重。”黄雅莉没有小题大作的习惯，那些千金娇生惯养的生活态度，她敬谢不敏。 
　　“我上楼冲澡，晚饭帮我送到房里来。”周笔畅不回头的朝房间走去。 
　　“晚……晚饭？”阿丽重复。人老，连听力都退化？ 
　　阿丽困惑的求助黄雅莉，她点头：“他说，晚饭送到他房里。” 
　　“少爷今儿个是改过向善，回家当乖宝宝？他在我的记忆里，从不曾没事六点前回家。”坚定的语气论断。 
　　阿丽别的事有可能记错，就周笔畅的生活习惯，她了若指掌。 
　　“平常老爷子用八人大轿抬他少爷回来都有可能一脚被踹走，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阿丽还是不相信。周笔畅会在家吃饭，就表示他也不会去会佳人喽！ 
　　边帮黄雅莉上药，阿丽边念： 
　　“老爷昨天还叮咛少爷要出席张倩倩的生日会，他又放老爷鸽子了。” 
　　阿丽找到听众，滔滔不绝继续： 
　　“张倩倩是少爷维新学院的学妹，校内公认的校花，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美女，有才有德有貌的不多，她就是其中一个。听说啦，她是颇钟情于少爷，只是碍于少爷在外头声名狼藉，想倒贴他，又怕少爷吃完，拍拍屁股走人。” 
　　“喔。”黄雅莉应声，周笔畅确实做得出来这种事。 
　　“张董事长还曾致电老爷，探听两家订婚的可能性呢！”阿丽虽然不苟同少爷贱踏女人的心，又以他无远弗届的魅力自豪。 
　　黄雅莉用膝盖想也知道结果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不过，少爷一口拒绝掉了。”阿丽诸多，包扎的工作也同时完成。“小姐吃饭吗？我去弄。”阿丽收起医药箱。 
　　“不饿。待会儿饿了，我自己弄来吃就可以了。”黄雅莉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感觉身体突然像垮了般累。 
　　洗完澡，身体舒畅些，黄雅莉挑了韦瓦第的四季交响曲，到练琴间聆听。 
　　把日放进音响里，清脆悦耳、节奏明快的第一乐章《春》，流淌在空气中。 
　　春天，应该是这样子的明媚愉悦呀！ 
　　但现在的她，一点都没这种感受。 
　　她懒洋洋的把头趴在钢琴上，没有练琴的动力。 
　　春的活力，悠扬的调子，到不了她郁黯的心里，思绪一片空白。 
　　什么不想，生活会简单点吧！ 
　　闭上眼，脑海里只有小提琴的柔和弦声。 
　　舒服的姿势、空荡的心绪只维持十分钟，周笔畅就突然出现，双手围抱住她，把头沉在她刚洗完头的秀发里。 
　　“我喜欢这洗发精的味道。”周笔畅沉醉地闻着，那股青青草香。 
　　黄雅莉从晕眩的意识中睁开眼，看到他全然不同的面貌，灰色运动T恤、蓝色牛仔裤，刚洗完的头发蓬松，整个人清新自然，越加帅气。 
　　“没吃晚饭？”他的手指头在她发际中穿梭舞弄着。 
　　“嗯。”黄雅莉依旧趴在钢琴上，以三十度仰角斜视周笔畅。 
　　“没几斤肉了，还虐待自己？”周笔畅不以为然的批评。 
　　沉默的望着他，黄雅莉没有辩白。 
　　看她力气尽失的模样，他坐上琴椅，把她整个身子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抚摸她的额头，察看温度是否有异。 
　　突然坐到周笔畅的大腿上，又被他完全拥在胸怀，他身上散发致命的男人气息，让她更昏沉沉。 


　　“感冒了？”周笔畅感觉她的体温偏高。 
　　“我很好。”黄雅莉安于这种暧昧。比起感冒，他才是最危险的病菌！ 
　　“那吃饭去。”发育中的小孩怎么可以有一餐没一餐的。况且，她干扁的身材禁不起饿吧！ 
　　“不想动。”阿丽刚刚出门办事，她没精力进厨房弄吃的，更不想出门吃。 
　　女人这种说“不”的情形，不太常发生在周笔畅面前，他周大少爷是被女人伺候，不是来伺候女人的。因此，他历任女朋友，胆敢在他面前耍起大小姐脾气说不，那不好意思，拜拜，咱俩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这法则，非但不适用于黄雅莉身上，说不，似乎成了她的习惯—— 
　　吃圣诞大餐？不。 
　　出国度假？不。 
　　送你回家？不。 
　　印象中，黄雅莉说“不”的次数比说“好”多。她拒绝人的脸，没有表情，没有不好意思，没有歉意，没有喜怒哀乐，一种抽象的空白，所有她的特质，周笔畅反而去习惯了。 习惯的，竟然是他？ 
　　手机音乐声划破沉思，周笔畅放下她，起身接电话，一个甜甜的嗓音仿佛是女人的声音。 
　　他走到门口接，黄雅莉听不清楚他们的交谈。只知道两分钟，周笔畅讲完电话后，就下楼了，没再进来。 
　　韦瓦第的四季，已播放到“冬”之乐章。 
　　黄雅莉懒散的姿势没变，心想：他可能出门去约会了。 
　　身体打不起精神，脑子倒胡思乱想起来。 
　　周笔畅到底怎么看她的，真只是小妹妹？ 
　　又亲、又搂、又抱的，真不带一点感情？ 
　　唉！这也没什么不可能吧！他对哪个女人不是亲搂抱加上床？ 
　　这种完亲亲的家家酒游戏，他还不看在眼里吧！ 
　　“好想睡觉！”趴着，人的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漆中，掉下去，掉下去，坠落的感觉没有止尽。 
　　直到，有人轻拍她背部。“起床，吃饭了。” 
　　黄雅莉意识混沌抬头，揉着惺忪的双眼。“啊？” 
　　周笔畅嘲弄的笑说：“我下楼二十分钟弄粥给你吃，你竟当起睡美人？” 
　　黄雅莉不甚清楚的意识如遭雷击！“弄给我吃？” 
　　她盯着他手中热气腾腾的碗，真是他亲手做的？ 
　　“鸡蛋瘦肉粥，用冰箱里现成材料做的。”周笔畅把碗递给她。 
　　黄雅莉试着平复大脑当机状况，却只能吐出微弱的“谢谢”两字。 
　　“你……没出去？”她边吃边小声问。 
　　“为什么我要出去？”他剑眉挑高。 
　　黄雅莉傻看着他俊美冷然的脸，说不出“和女人约会”五字。 
　　“很好吃。”她感谢的说。 
　　她会不会是第一个吃过他煮的东西的女人？ 
　　他少爷，不像是有闲情逸致帮女人煮饭的。 
　　黄雅莉打消问的念头，这样做，好像是在掂他的心里，谁的分量最重。只要这种淡淡的温馨就够了，执意要占为己有的结果，有可能是玉石俱焚。 
　　周笔畅从相识以来，对她都是这种态度，有点好又不会太好，偶尔关心，偶尔嘲弄。黄雅莉怀疑，这才是他真正和人相处的方式。

阳光，洒金般地，把大地染色。 
　　风，含着湿湿的热气，海岛型国家的产物。 
　　心情，透明的，仿若被蒸发。黄雅莉练不下琴，也静不下心在房里念书。 
　　外面的风景太诱人，星期六，是个闲晃的好日子。 
　　她搭公车到北美馆，因为星期假日，美术馆内的人潮比平时多出两倍。美术馆外的草坪上，挤满和乐融融的亲子游戏画面。 
　　黄雅莉买了票，想先到馆内看展览。今天有哪位画家参展呢？她拿起简介翻看。 
　　看着，视线从四十度俯角向左前方延伸，那个熟悉的笑容身影，围绕一团光走近，是李余春！ 
　　黄雅莉想，真是巧啊！ 
　　“哈　！你也来看画展哪！”李余春牵着一位气质雍容的中年妇女走近。 
　　“突然想来。”自从上次喝茶聊天一别后，因旁人监视臆测的动作不断，黄雅莉也就刻意避开和他碰面的机会。 
　　“我母亲。” 
　　良好的家世，丰姿绰约的仪态，他母亲和李余春给人的阳光感觉有几分神似。 
　　“好特别的女孩！”韩宁赞叹，一眼看出黄雅莉不同于人的气质。“嘿！这女孩不是八卦杂志上，被你抛弃的那个？” 
　　“那是乱写的！你儿子我会做这种事吗？”两人的对话带点朋友的味道，感情真切。 
　　“虽然我怀你十个月，但你也在这花花世界薰染二十多个年头，谁知道你还是不是我那亲亲纯真小宝贝啊！”妇女不留情的吐他槽。 
　　黄雅莉笑，这对母子的感情更不错，她好久没感受到家人的温馨了。 
　　就算在周家，周延、周笔畅、邵氏母女，大家的感情也是生疏、客气的，不可能出现这样子真性情的对话方式。 
　　“妈，我朋友在耶！都不给我留点面子！”李余春俊逸的笑容有小孩子的淘气。 
　　“面子？那说说看为什么不要人家？”韩宁对黄雅莉笑，一副仗义行侠的口吻。 
　　“这……我没有啊！是两人觉得当朋友好嘛!”李余春无辜的说。 
　　“真的？”韩宁望着黄雅莉，想听她解释。 
　　“伯母，是真的。”黄雅莉喜欢韩宁给人的感觉，没有豪门的自视甚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傲气，反而是亲切、俏皮。 
　　“总算没白费我十个月便便大肚，又忍痛生下你。再次警告你喔！不可以仗着我赋与你的迷人潇洒外表，到处留情！”韩宁指着李余春恐吓说。 
　　从来没看过这样子的母子相处情景，黄雅莉噗哧笑了出声。 
　　“你看，都让人看笑话了！”李余春苦着俊脸抱怨。 
　　“我这是在教育你正确的恋爱观，别顾左右而言它，给妈妈保证！”韩宁没这么容易被打发。 
　　“是的，母亲大人，我一定不会拈花惹草，到处播种，可以了吧！”李余春叹气。 
　　“这才像话。说真的，要是哪天有不认识的女孩带小娃儿跑来我们家认祖归宗，我就凑死你这小子。”韩宁扬着拳头。 
　　“你想太多了。”李余春翻白眼说。 
　　“你这张脸，我哪放心啊！”韩宁说出心头疑虑。“对了！没跟妈妈说，这位与你一同上八卦杂志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喔！她叫黄雅莉。” 
　　“清新的茉莉，不错的名字！”韩宁重复一遍后，突然想到一个重点：“话又说回来，雅莉，你觉得我们家这小子不好吗？” 
　　黄雅莉不知如何回话。“不是……这……” 
　　“虽然呢，这小子小时候常常尿床，饭又吃不好洒一地；但长大后，人倒也光明磊落、行为端正，你不考虑看看？”韩宁一眼就喜欢上黄雅莉，这女孩嫁到他们家做媳妇不错。 
　　李余春俊脸已快跨掉。“你这是夸儿子，还是损儿子？” 
　　“当然是夸你喽！人不能自满，总是得讲讲缺点的。”韩宁坚守褒贬齐下的原则。 
　　“也用不着把八百年前的账拿出来一起算吧！”李余春不平。 
　　“你　嗦耶！我等雅莉的答案呢！”韩宁丢给他一个白眼。 
　　“这……我……”黄雅莉踌躇半天。 
　　“你这样子问雅莉，她哪说的出来。”李余春替她回答。 
　　“哟！还蛮护着人家的嘛！”韩宁睨了儿子一眼。 
　　“走啦!去看画展了。”李余春拉着母亲，往美术馆里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