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只因你若杀了我,天下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百岁莲的培植和服用方法。”忍足笑得奸诈:“毕竟这东西谁也没种过不是?”
幸村何时被人如此调笑过,不禁暗自皱眉,心念微转,道:“另一个人是谁?”
忍足等的就是这一刻,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地道:“圣书白石。”
黄金左手,圣书白石!
徒手可碎石断玉的,白石藏之介!
幸村轻声道:“你是白石家族的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只是他会罩的人。”
“朕若在你出宫后杀你,他又怎生知道?”
“他就是知道。”
忍足这话几近无赖,幸村的眉却蹙得更深,心中疑窦丛生,素闻白石家人行医卜卦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实在不可小觑,而且此人是个江湖游医行踪莫测,要逮住他只怕比留住忍足更要麻烦三分,再者,听闻白石背后更有一个得罪不得的人。
“陛下的联想十分正确。”忍足简直要为幸村的反应之快击掌赞叹。
“陛下若杀了我,渡边修那老头再懒,只怕也要上静弦城找找麻烦的。”
忍足咧嘴一笑,“虽说真田将军再加上陛下本身的高绝功力,这样的配置的确毫无死角,可惜在下却是个乌龟性子,向来不介意让别人代替出头的。”
幸村心中微微叹息,忽然笑得如沐春风,“我若将你关入大牢细细拷问,又怎生说?”
忍足抽了下嘴角,似乎都“细细拷问”四个字有点发怵,但这畏惧之意显然不够浓重,他深吸一口气,又抛出一张大牌,“陛下,我也是叶十三的弟子。”
幸村微笑摇头,似乎深感遗憾,“朕倒忘了那两个老不修向来是连体婴。”
“所以?”
“看来朕好像只能答应。”
“看来确实如此。”
“你想必认为朕心中定然十分不快。”
“陛下的确不像是经常受人威胁的人。”
“这你就错了”,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往事,幸村眼底一抹温暖至极的笑意一掠而过。
“哪一句?”忍足有些不可思议。
“所有。”幸村一笑,这次羸弱面容上却毫无疑问地展露出王霸之气。
“朕虽然经常受人威胁,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威胁朕。你的条件,朕不接受。但是——这不妨碍朕和一个背景深厚的青年俊彦保持对双方均有益处的合作。”
忍足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哈哈大笑,他发现皇家的人真有意思,无论内里输成什么烂样,面子是死也不能丢的。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们是否可以开始合作了呢?陛下的身体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立海这帮臣子天天轮换着来探班,威胁利诱软磨硬泡,他就是有一万只耳朵也得听得流油。
事已至此,幸村倒是不急不躁,缓缓道:“朕也有条件。”
忍足显然颇为好奇,眼巴巴地望着幸村。
“朕痊愈之前,你要一直留在静弦城。”幸村笑得温润,“想必这要求不过分。”
忍足一怔,喃喃道:“是不过分。”他扭扭捏捏地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迟疑道:“陛下不是有龙阳之好吧?”
幸村精市自四岁后第一次在没有发病的情况下拿东西砸人。
他要去柴轻城领那一万两银子!
------------------------------
静弦城里的四季轮换似乎比外界来得早,来得轻,也来得和缓。当初忍足来的时候是初秋,城里已然落叶委地,而现在方才冬末,御花园里的红豆却已结实。幸村自树下走过,漫声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音质温纯,这么缓缓念来,竟将一首二十字的小诗咏出了一唱三叹的味道。
幸村随手折了一小枝别在忍足襟口,笑道:“韩凭夫妻死,号曰相思树。却不知忍足公子家中可有妻室,在朕这静弦城中憋屈了四月有余,相思之情比之黄连何如?”
忍足这小半年花了不少心思与御医讨论幸村的病情及疗法,着实清减了不少,但他素来洒脱,也不在意幸村拿他打趣,当即笑道:“古诗文中写的是又不是藤本相思子,而是这海红豆,你看这碎玉珊瑚般好样貌,可见相思本不是苦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