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6
寒冷。这是身体上的最大感受。
无论是风在窗户缝隙中渗透的声音,还是湿冷的空气,都不断明确着这一点。大概已经冻僵了吧,唯一没有任何温感的地方是赤裸着的双足。
以大概是人生中最为轻巧的步伐,在微带着些灰尘的地板上移动着。仿佛被手中的刀具照亮了一般,整个房间里被笼罩在带着寒冬气息的雪白光束中。处在这炫目明亮的中心的哥哥,不再像往日那样沉稳,而是少见地露出了十分慌乱的神态。
“没有用的哟,哥哥。什么都看不到的你,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原本只是想要在死前和他道别的,现在看着他带着绝望的表情却不由得感到十分愉悦。似乎是并不打算回应这样的我,哥哥只是咬着牙向我声音发出的地方摸索着走了过来。没发出任何声响地走到另外一边,就让他撞在了墙上。
“你现在的行为像笨蛋一样,很好笑哦?”发出嘲笑声的同时,也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大概是平时对哥哥的细心照顾让他对屋中的摆设并不熟悉吧,想要加快速度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这个半年前才搬进的狭小室内。在地上笨拙挣扎着的身姿,第一次让我产生了莫名的怒意。
“哥哥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想让我继续活下去吧!也是呢,你不用去承担生活的开销,不用在结束了充满恶心流言的学校生活后,还要在令人厌恶的环境中一直打工到很晚。”这些埋藏在内心的痛苦,说出口以后却无法再停下来,甚至和以往的想法完全不同的那样,想要用它们来刺痛他。“就连即使希望很渺茫我也一直在坚持的对哥哥眼睛的治疗,现在也没有办法持续了。”
想要保持的笑容破灭了,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疼痛而啜泣了起来。
“就连我最后祈求和你交换境遇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最后一次躲开跌撞走来的哥哥,来到了他平日所习惯的座位前。明明并不想伤害他的,明明想平静地告的。却终究还是对迟钝的哥哥,说了很多的谎言。
无法活下去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确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是个怪物吧。
泪水,以崩溃的方式涌出了眼眶。绝望地,吐露了那埋藏在心底的真实的黑色情感。
“哥哥,我——”
手中锐利的刀刃扎入了胸口。
——喜欢你。
Episode.7
坐在床边,疲倦的身体总算开始慢慢恢复。
“今天是这个镇上很特别的节日。”和静坐的少女如此搭话道。虽然并没有得到回应,还是不气馁地继续着:“路上四处都可以看见布满的灯,就连我们楼下都有。”
“节日名字叫什么?”终于有了一点兴趣,她冷冷地问道。
“月时祭。”“...好难听。”
“场景。”突然一下没能明白少女所说的话。
“...我是说今天这个节日镇上的场景是怎么样的。”她不满地将上一句话用完整的语句表达了出来。
“恩...月光和遍布的灯火一起,让山镇从远处望去像是处于天空之上的月宫一样。”
“差劲的表达力。不过勉强像是看到了一样,先原谅你。”少女低头思考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也稍微变得柔和。
“就算你嫌差劲,我也会继续告诉你我所看见的东西哦。”作为小小的反击,告知了她这样的事情。
“真麻烦呢,”低声地嘀咕了一句,少女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到我身前来,哥哥。”依言到达床头后,又遵照了“蹲下”这样的指令。少女将头靠在了我肩上。
“知道伴星是什么吗?”她低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如果把哥哥比作星星的话,伴星就像是我这样吧。一旦失去了主星,就不再会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虽然有着些微的不同,但这样的比喻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眼前浮现出一双明亮的少女的双瞳,以及以绽放的力度在燃烧的血红。
“既然这样的话,下次提出让你陪我一同参加月时祭的话,可不能用‘名字难听’这样的理由来拒绝哦。不然就算是强迫也要带你去。这一次...虽然灯已经被撤掉了很多,还是有些留了下来了,在窗户边就能够看到。”想要轻松的说这些话的,在最后声音却已经变得哽咽。
将少女扶到窗口,透过窗栏向外看去,连同月光在内的所有光线被风吹在一起。遥远的夜空下,整个世界仿若飘着七彩的雪花。就连少女一直空虚的瞳中,也流淌进了这如同梦幻一般的痕迹。
大概是这样的场景过于温暖了吧。眼泪,终是无法忍住地,掉落了下来。
“节日里的灯火真的很漂亮,就像在月宫里一样呢。”
少女并没有发觉我的异常,而是愉快地微笑了起来。
“我真的看到了哦。”
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吧,看到少女的明丽笑容的同时,我这样坚信着。正因为存在着她所祈求的这样一个唯一的世界,才能允许我们的存在。因此即使是不被允许的罪孽,我也会选择与她一起同行。
在这最不孤独的,孤独之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