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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写意天下-0429>【推文】《将军令》作者:偷偷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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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楼2012-06-22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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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10、陈则铭与肖攀云隔几而坐,默默注视着国丈大人瑟瑟直抖的手指。
      薄薄的信笺因为这个难以自持的动作而不断颤动,让人不禁想到正欲展翅的粉蝶。
      杜进澹做了许多事情,在旁人看来,都不过是争权夺利之举,可此刻回头一看,这老狐狸原来在不动声色中,已经暗中掌控了整个京都的局势。
      陈则铭心中砰然直跳,刀锋已经逼到眼前了,自己却懵懂不知。猛然惊醒的一刻,那股寒意真是让人心惊肉跳。
      府外的伏兵和意图未明的夜间招宣,多少应证了信中的事件。匈奴已经得到萧谨的降书,接下来杜进澹想干什么?他还会让萧谨回来吗?
      这些陈则铭都不能确定,他能确定的是,这样的情况下,杜进澹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在地位人望还能牵制他的自己。
      生死悬于一线了。
      很多人的生死!
      奇怪的是,越到这样的时刻陈则铭越是冷静,每每危机在前,他身体中便会被弹压出一股如剑般的锐气。
      这来自战场的多年磨砺。
      胜负未定前他从不想生死。
    肖攀云见信早乱了阵脚,再一想发觉自己眼前的富贵只怕要成过眼云烟,心中大感难过,脑中只如一团糨糊般理不清楚头绪,“完了完了,这下陛下肯定是回不来了,老细作巴不得他死在外头,这,这,皇后只怕也做不成了……”叹了几句,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又抬头看。
      却一眼见到陈则铭正自顾起身,似乎并没听到他呓语。
      陈则铭在屋中踱步走了两周,待回过身来,只见一双眼目光炯炯,在暗中如兽般隐约发光,肖攀云看出他身上止不住的杀气腾腾,其意犀利如刃,不禁大骇住口。
    夜这样深了,却有十数骑急往殿前司军营而来。
      片刻后,营中鼓声雷动,惊起众军士。这是殿帅急令升帐的号令,鲜少使用,一旦擂起,却是迟者重罚。众将哪里敢怠慢,都是立刻起身着甲。
      很快大帐内灯火通明,随着鼓声落定,众将齐聚。
      肖攀云从帐后踱入,待众人见礼后,突然呼喝,命人将指挥使刘至弘、屠余两人拿下,众将都是讶然。
      刘至弘、屠余两人大声呼冤。
      却见一人突然从帐外走入,道:“就是此二人擅扣军饷,数目巨大,被人匿名告发,驱密院已暗中查证属实,轮律当斩。”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不久前刚因病而退的魏王。
      魏王曾任三衙最高统帅,位高权重,又是当朝名将,说出来的话旁人哪里敢质疑,只听着那两人一路求救告饶声不绝,却还是硬被拖了下去。
      纵然有人觉察这行径有些不甚合法度,也不好此刻提及。
      待那两颗头颅送上来,肖攀云命人去两人帐内搜查,钱财没找出什么,却找出几封密信。陈则铭拆开一看,果然两人与杜进澹暗通款曲已久。
      肖攀云道:“那杜进澹的亲信还有一人,名唤庞大勇,是这三人之首,今夜正在宫中领兵宿值。”
      陈则铭点头,将几名曾相熟,信得过的将领叫了进来,将杜进澹的信及方才收缴的密信传递相示,众人都惊。
      其中严青却是他的老部下,看信道:“魏王千岁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298楼2012-06-22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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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5 05:4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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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外的喧哗似乎又静了下去。
        不待他想完,眼前一亮,几枝枪朝他疾刺过来。
        陈则铭翻身避过尖刃,从枪杆上一路滑过去,正落到一名兵士身侧,顺手将他腰间长刀抄入手中。
        那将领大喝,“陈则铭还不弃械就擒,家人的性命还要不要?”
        陈则铭不禁手中一抖,却就势挽了个刀花,让过胸前刀尖,抢上一步,将利刃悄无声息送入一人腹部,那人惨叫,挥舞着长枪倒下。钢枪落地,铿锵有声。
        兵士见他杀人之举如行云流水,似乎顺手捻来全不费力,都是咋舌。
        陈则铭足尖微挑,将那枪挑起握在手中。
        他只有一刀时,已经无人敢近身,加上这杆枪更是勇猛无敌,刀枪过处,都是纷纷避之不及,立刻将包围扫大了一圈。
        那将领大恨,跃了出来,“他只有一个人,怕他做甚?给我车轮战上!”
        那兵士立刻分为两队,也不近身,轮着上前举枪刺击,待他攻来,又赶紧退后。他们也不急着拼命,只是消耗他体力。
        陈则铭知道这样下去必将力竭而亡,却也无法可施。渐渐地,便感觉汗流浃背。
        他心中惊骇,奋勇而上,趁隙击杀了几人。
        兵士们纷乱退后,却始终围着他不放。
        百官都出了朝房,目瞪口呆看这场毫无来由的恶战。


      300楼2012-06-22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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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11、独孤航走到保和殿,依稀听到一种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响动,他仔细侧耳倾听,那种若有若无的金铁之声让他的身体如弓弦般紧绷了起来。
          将走到大殿时,他终于看到殿前广场上聚集着不少的兵士,他们围成一团,似乎中间困着什么人,拼杀声就从那里面传出来。
          独孤航昨夜宿值,是以他从后宫走向前朝时候,并不需要经过朝房,也遇不着那些早已经惊慌失措的同僚。
          他有些诧异,由于无人可问,他只能以自己看到的画面来判断所发生的一切。
          兵士们的刀闪过之后,人们的身体之间露出了一个空档。
          在那个狭窄的间隙中,一张他异常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
          独孤航微怔,在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个瞬间,他已经点地而起,疾步往包围圈中冲了进去。
        陈则铭不明白严青为什么至今没赶来,这个失误足可以断送陈则铭的性命,也可能是所有参与者的性命。
          他在刀光剑影中回忆这项策划的漏洞何在,然而刀枪上传来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导致他的思考难以持续。
          玉阶上的将领看出他的疲意,大喜道:“取头颅者,连升三级。”
          兵士们哄然应声,不要命地往前挤压,包围圈顿时小了几分。
          陈则铭的呼吸渐渐粗重,额上的汗珠滚到他眼眶之中,他也无暇去擦,只能用眨眼的方式清晰视野。分神的以瞬间,天边渐渐盛的晨光闪花了他的眼,他有些昏眩。
          那个刹那,他听到身后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带着死亡的气息往他脊背上袭来。
          他的脚急忙退后,退路上却有几枝荆棘一样的长枪等着他,如同等待飞鸟投林。厄运似乎如影随形,再也逃不过。
          最后一刻,一支剑从斜里徒地划出,击在那刀刃上。那声极脆极清亮的撞击,将原本致命的一招挡了出去。
          陈则铭转过头,看见独孤航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犀利锐气的眸子。
          两人目光交汇之处,陈则铭那种孤立无援无路可退的焦躁突然缓解了。
        伏击的将官指着独孤航,“独孤将军,这人如今是朝廷重犯了,你还与他同流合污吗?”
          独孤航直直盯着那将领,他眼中有疑问却并不答话。
          那将领抬手,掌中握着一张纸:“杜相着刑部查证陈则铭谋逆一案的手令在此,你敢抗令?!”
          独孤航看看那纸令,片刻后将视线重移到那将领面上。
          那将领怒道:“大胆!你是朝中大臣,可不是陈府家将!还不赶紧退下!!”
          独孤航紧紧抿着唇,置若罔闻。
          那将见他面色阴冷,显然无动于衷,忍不住嘲弄般笑了几声,扬手道:“将这两名共犯一同拿下!”独孤航将背靠上陈则铭,警惕地环顾。
        正当此时,朝华门外突然喧哗声震天,金戈之响如银瓶乍破般骤然而起。
          众官大惊,纷纷回首张望。
          玉阶上那将疑惑地往宫门处远眺,居然远远见到有大队人马,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直往朝华门下疾奔而来。
          看了片刻,不禁色变,急声大呼:“有兵变,紧闭朝华门!”
          眼见皇城中居然起了兵事,朝华门外的百官顿时炸锅。
          有见势不对,掉头想退回朝房中,却被眼前一掠而过的奔马吓倒,连滚带爬奔了回来的;也有想往朝华门内闯,被拦阻的兵士用刀砍倒的。
          一时间,冲锋的骑兵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朝臣搅成一团,冲势被阻慢了。
          朝华门的守卫赶紧推动那两张钉着九路鎏金门钉的沉重宫门。
          却见数十名身法驯熟的殿前司精骑冲在最前端,避过了诸多朝臣,风驰电掣般朝缓缓闭合的门页间直冲而入。一入门内,举刀回身便砍。
          守卫们不敌,抱头鼠窜,弃门而逃。
          紧随其后不断到达的殿前司骑兵立刻占领了此门。


        301楼2012-06-22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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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前,围攻陈则铭的军士们被这突如奇来的大军惊得骇然住手,那将领站在阶上更是目瞪口呆。陈则铭两人顿觉压力骤减。
            而远处,马蹄重重如同奔雷,瞬间便由远及近,已至眼前。
          待众军喧嚣声稍定,那阶上将领及所麾兵士已经被重重包围,堵在大殿之上。
            肖攀云一身雪亮戎甲,立马于旗下,得意指着那将道:“庞大勇,你这百多人如何对付我三千兵马!”
            庞大勇大惊:“殿帅大人,你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陈则铭心中连称大幸,若不是安全起见,南门西门各安排了一路人马,此刻自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原本该以换值的名义先行入宫的严青诸人为什么至今未至?他徒地生了些不祥之感,心中惴惴不安,一时间却又无从追问。
            正狐疑难定,抬头见大殿中走出一个人,蟒袍玉带,白须飘飘,却是杜进澹。
          见眼前刀剑寒光闪闪,杜进澹居然很是镇定。
            “攀云兄,这是干什么?万岁危难之际,你我同朝为臣,该齐心合力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座上谈,动刀动枪的岂不伤了和气?”他哈哈笑了两声,却将这大军视若不见,对肖攀云此举也无丝毫不悦之色,言行之间似乎两人多年好友,熟络之极。
            一时间场内气氛便有些微妙,肖攀云赶紧冷冷哼了一声,道:“杜进澹!你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乱攀什么兄弟,赶紧给我闭嘴就擒。”
            杜进澹大惑,“这话怎么讲?”
            他看看阶下的陈则铭,突然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攀云兄……攀云兄是听了什么小人挑拨吧,难怪搬兵入宫,我就说……不是非常时期,殿帅又怎么会有如此的非常之举。”他这话说得巧妙,立刻便将肖攀云名下无端举兵之罪名给洗清了。
            “老朽已经位极人臣,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怎么可能冒奇险做那种可灭九族的忤逆之举?攀云兄要仔细思量,可别上了小人挑拨离间的当。耽搁了机会,救不出陛下,你我做臣子的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了这个罪啊。”
            陈则铭听他这话的意思,却是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居心叵测,不由大为愤恨。若非此人,自己又怎么会陷入此刻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
            肖攀云听了这话也不无道理,神情间却不禁迟疑起来。
            


          302楼2012-06-22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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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则铭出声冷笑:“杜进澹你蛊惑万岁御驾亲征,万岁被俘,你早已经罪该论死,如今被我们得了你通敌的书信,铁证如山,你居然还敢栽赃狡辩,果然是老奸巨猾。”
              杜进澹微微怔住,随即笑道:“什么书信,老夫不知情!书信大可以伪造,天下能仿字的人多不胜数。倒是陈将军你,谋逆之罪罪证确凿,那可都在刑部放着呢,你觉察危急,居然想了这么个招来求生,好不歹毒!”
              肖攀云一听各自的说法都有道理,不禁更加糊涂。
              陈则铭被他泼这一身污水,突然间哪有时间慢慢打口水战,忍不住恼怒难己,突然抬手将掌中长枪朝杜进澹猛掷了出去。
              那枪呼啸似风,势猛难挡。
              杜进澹大惊。只见那枪头巍巍而颤,直逼眼前,似乎无论怎么躲都会将自己穿心而过,不禁大骇。
              待到庞大勇挺身而上,横地往那枪杆上狠砍了一刀,才险险使这杆枪斜了方向。
              长枪余势未尽,“扑”地一声,枪头全部没入杜进澹身旁殿门之中。
              杜进澹与那枪擦肩而过,蟒袍上被划出若长一个口子,吓出满身冷汗,僵立如石。
            陈则铭回头猛呼:“肖殿帅,开弓没有回头箭!那书信都在你手中了,试问杜进澹将来怎么能饶得过你!!”
              杜进澹本来惊魂未定,闻言情不自禁抬头望了肖攀云一眼。
              肖攀云暗自嘀咕,那书信分明你自己贴身收着,关我什么事。这茬海没想完,就瞧见了杜进澹突然瞥向自己的视线。
              杜进澹面上慌张之色未褪,神情不稳之时却另有一种狠绝的杀机和恨意隐隐一闪而过。
              肖攀云手下功夫不行,眼神却是极好,把那稍纵即逝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骇了一跳,呆愣了片刻。
            幸好试了这么一试!!
              肖攀云心中砰然,立刻调头大呼道:“杜进澹通敌叛国,给我杀——!”
              众将士听令齐声呼喝。
              杜进澹见肖攀云先前神色,知道自己惊骇之下,神情中露了端倪。也不等肖攀云命令出口,便往殿中急退。
              庞大勇领兵护卫断后,这样的不弃不舍,也不知道杜进澹许了他多少好处。
              陈则铭见状,拎刀追了上去。在殿门前被庞大勇挡住,两人厮杀纠缠。
              杜进澹待要入殿闭门,却被独孤航从身后赶上,被那支寒剑逼得绕门乱转,好生狼狈。殿前司众将士也赶将上来。
              丹陛玉阶上,杀声一片。


            303楼2012-06-22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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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大勇再神勇到底差陈则铭甚多,眼见便可将此人毙命刀下,宫变将成,陈则铭心中大喜。
                正逢此刻,听到身后一声悠长的哨响。
                陈则铭急避,突然眼前一花,那哨声伴着一支箭破空而来,竟然将庞大勇从胸至背射了个透心凉。
                哨声随即截然而止。
                庞大勇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箭羽,面孔狰狞地举刀踉跄走了几步,跌倒在地。
                陈则铭讶然回首,那箭居然是从一百五十步外的朝华门下射出来的,劲道准头都让人惊骇难当。
                殿前司众人纷纷转头去望,这一看,都是大惊失色。
              朝华门下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早该到场却迟迟不来的严青。
                严将军一身亮甲,身后兵将如羽翼般左右排开。
                其后,见八名军士扛着一顶肩舆,肩舆左侧站着的青年文臣正是杨如钦,肩舆右边一名少年军士正垂臂收弓,显然那箭便是他射出来的。
                箭上带着响哨,一箭中的,为的都是吸引众人目光。
                而朝华门门楼上,弓箭手一字排开,引弓指着场中。
                肖攀云惊慌地调转马头,四顾张望,却发觉门内之人都已成瓮中之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则铭耳旁的哨声似乎仍未停息,那种尖锐刺得他的心狂跳不已,似乎要将他刺出血来,他的头如同要炸开一样地痛。
                他觉察出生命中最大的危机不知何时悄然而至,却已经没有丝毫改变的余地。
                他苍白了脸,往前踏了两步,凝目望去。
                肩舆上坐着的人并没直起身体,那个人微带慵懒地靠着,似乎在观望掂量眼前的局势。
                其实,一切已在他掌控之中。
                他虽然没有头带冠冕,身披龙袍,可那种无形中高人一等的神情姿态,陈则铭实在太熟悉。
                ……那是萧定。


              304楼2012-06-22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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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 章  12、肖攀云大惊失色,殿前司众将面面相觑。肖攀云急呼:“列阵迎敌!”
                  传令下去,有立刻听令的,更有迟疑着故意不动身的。
                  这样关键的时刻,人们第一会想到的再不是军令如山,而是自身的身家利益了。形势的逆转让人意想不到,而人心的变化远比瞬息万变的形势更加难以琢磨。
                  阵势迟迟不能成形,肖攀云眼见时机将稍纵即逝,心中大怒,朝着几名刻意拖延的偏将爆吼。
                  那几名偏将彼此递个眼色。
                  肖攀云恨道:“那不过是废帝,真正的万岁还在匈奴人那里呢,你们几个是想谋逆吗?”
                话音未落,突听头顶有人纵声大笑,殿前司诸人仰头看,却是杜进澹在玉阶栏杆上探出半个身体来,朝肖攀云笑道:“肖殿帅,如今我们可算殊途同归了。”
                  他指着萧定,“这个人一出来,你还费神惦记那个小皇帝干嘛……黄泉路上这么多人也好作伴啊。”
                  众人听了这话更加不知所措。
                  肖攀云见手下人心浮动,大是恼恨,心道魏王怎么还不一刀砍了这狂人。他在丹陛下方,哪里看得到玉阶之上,陈则铭此刻的恍惚失神之态。
                然而失常的还不止陈则铭一人。
                  隔了片刻,一个人影从栏杆上翻跃而出,落在兵士当中,劈手夺了把强弓,拉成满月,直指对面朝华门下。
                  肖攀云定睛一看,却是独孤航。
                  这少年将军看起来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淡了,面色上一会红一会白,额头却满是汗珠。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箭尖直对敌军又有些微微颤动,似乎激动之下,气息难定。
                  肖攀云本身已经很慌张,看着独孤航原来也是这么失措的样子,更是紧张得脑门直冒汗。他心中恼恨焦躁,便调转马头用鞭子去抽打那几名不听军令的偏将。
                  哪知道那几人见萧定率领众将士,如神祗般悄无声息从天而降的一幕,敬畏之余早已经失去斗志,存了降意。适才肖攀云呵斥时,几人虽然没敢反口发作,却是都看出了彼此心思。
                  此刻趁他接近,几人突然连成一线纵马往前,一举将他与亲兵隔开。更有一人抽出佩剑,在他惊慌之际,突然将利刃刺入他胸间。
                  护卫的兵士尤在措手不及之间,主帅已经落马而亡。
                前方正列阵的兵将听到后方哄闹只觉得莫名其妙,待肖攀云死讯传开,一时本已有雏形的阵列顿时散了。
                  肖攀云虽然不算很有威望的将军,但在军中待过这么段时间,几名亲信总还是有的,见他枉死,立刻奔马回来要为他复仇。
                  而那些投降心切的,也正是打算要杀了他们来立威邀功。
                  于是不待萧定等人动手,殿前司群龙无首,内部倒先自相残杀起来。


                305楼2012-06-22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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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5 05:3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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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则铭朝着萧定的方向郑重地三叩九拜,如同他多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人们都惊住了,他们屏息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则铭几乎没有呼吸。
                    他一口气叩拜完,直起了上身。
                    他的发鬓满是灰尘,额头因为用力过猛而撞得有些红肿。陈则铭浑不在意,他回头看了看独孤航,和其他目瞪口呆的人。
                    再调转过头,望着萧定,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嘶吼了出来。
                    那声音有些颤动和沙哑,但因此也更加的粗犷和低沉。人们都听得异常清晰,他说的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前司众将,不论是参与杀肖攀云,还是想为肖殿帅复仇的,对这样的变故都感觉到措手不及。
                    他们愣愣地看着陈则铭的背影,半晌不能动弹。
                    随后似乎是渐渐领悟了,才一个接一个地下马,跪了下来。
                  杜进澹死了,肖攀云死了,剩下的大臣中,身份最高的是陈则铭,最有能力掌控殿前司的也是陈则铭,而陈则铭选择了投降,那么其他人也不必再战。
                    这样摆在眼前的事实很快征服了众将,他们跟随其后,重新拜在萧定足下。
                    众人山呼的声音传到朝华门外,百官觉察到战事已定,也应声跪倒。门内门外齐呼万岁,其声震天。风呼啸着,从屋顶奔腾而过,与之应和。
                  朝华门是宫中最雄伟最高大的一座门楼,气势恢宏,视野广阔,萧定曾无数次在这里接见前来朝贺的使臣,彰显他天朝威严气派。
                    而今天,终于又是在这里,他重新得回了他的天下。


                  308楼2012-06-22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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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看来,这个人在这次权力交接中算是投机胜利了。通常情况下,这种投机者的代名词都是卑鄙小人。投身政治,你只有可能靠出卖别人的利益来获取自己的更大利益。显然这个身经两次宫变而不倒的人也不可能例外。否则他怎么可能在以严酷闻名的萧定手下得到活路呢?至于是谁的利益受损了,大家都不得而知,最大的可能便是杜进澹——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众人都揣测杜进澹的那具无头尸体扛掉了所有罪责,才导致落在陈则铭身上的板子又少又不够劲道了。
                      于是也有流言说,其实正是陈则铭策划了这次政变。他再度扶持萧定,为的是自己业已失去的实权和报复之前在萧谨面前的失宠。然而这样的推断依然有难以自圆其说之处,最后也只能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登不了大雅之堂。
                      然而,事实是,陈则铭都能活得好好的,且得享太平领朝廷俸禄。
                      这一点导致争相上书的诸多人等继续上奏庭辩的热情锐减,萧定终于能耳根清净下来,而原本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动荡还未开始便消弭于无形。
                      直到若干年后人们再回头看,才发觉这正萧定执政风格骤变的起端。
                    而陈则铭手中的那封通敌的信件,并未在之后的正史中露过面,它神秘地消失在历史的进程中,离去得如同出现时一样诡秘难解。得享天子厚恩的陈则铭从此再没上过朝,据说是旧疾重犯,头痛得下不了床。名医一拨拨地被请到府上,却没人能治得了他的病。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后,陈府门前却依然门可罗雀。
                      这情景与不过几个月之前同在此处出现的高朋满座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这只是一个人由高处跌落的必然经历,与整个京城夜夜响起的悲声相比,渺小到不值得一提。
                      


                    311楼2012-06-22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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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泯江的水流几乎被尸体阻断了,红色的血水无处可去,便掉回头往陆地上蔓延过来,淹没了附近的稻田。
                        那一年田地里结出的麦穗尖上都带着一线奇异的鲜红,人们猜测那是新兵们不甘心的冤魂在呼喊作祟。于是,那一年泯江两岸的收成在仓里堆积成山也无人敢买,最终烂成了泥,这是后话。
                      泯江大战全军覆没和主帅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传入京城,朝堂上的萧定跌坐了下去。
                        那是他最大的赌本。
                        殿下的众臣都难掩惊恐。
                        他们彼此相望,在各自脸上看到了相似的神情,因而纷纷跪倒下来。
                        请求移驾幸蜀的意见不约而同地在这次的朝议中成为了主流。
                        萧定茫然看着比自己更慌张的臣属们,无力地挥手示意退朝。
                      在这片难以言叙的焦躁和绝望中,一封快马传递的八百里急报到达。
                        正是这份急报让萧定低落到谷底的心情稍微回升了一些。那上面写着——乐华府、宣延府的勤王军应诏出发。
                        这两支军队本来是萧定为了安抚百官,在泯江大战时调来护卫京都的。
                        没想到泯江战火一闪即灭。京都离泯江仅仅五百里之遥,任谁也想得到,匈奴军不可能花费大力气打下泯江就此退兵,接下来的目标必然是京城,而这两支队伍来得快的话,恰巧能解京城之围。
                        萧定一面庆幸,一面发下手谕,命其他各地节度使速来勤王。
                        然而纵然如此,他依然不能安心,
                        实际上,天朝高薪奉养的禁军在这几次与匈奴大军的交锋中早已经丧失殆尽了。所谓勤王军,不过是萧定在登基后发令各地节度使征集的新兵。就作战能力而言,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黑甲军。但在吃饭问题上,却是一点也不逊色。如何发这些大兵的饷银成为了朝廷头痛的问题。萧定在这种方面一向挥金如土,舍得下本钱,此刻家国有难,更是一掷千金,将萧谨近几年来藏入小金库的近千万两纹银一次性全发了出去。
                        也正因此,此次征兵速度惊人。
                        然而有兵无将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朝中的高级将领或战死沙场,或者下落不明,待众多勤王军队到达之后,谁来统帅谁来带兵才能退敌,才成为了真正影响大局的关键点。
                        萧谨的小金库只有一个,征兵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征下去,这一千万两花掉了,如果还不能退敌,天朝的处境就不仅仅是尴尬了,也可能是覆灭。
                        萧定左右权衡,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匈奴大军的铁蹄却时刻在逼近。
                        傍晚,萧定终于叫来了杨如钦。


                      313楼2012-06-22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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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如钦离去途中,看到阶前那个身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诧异了。
                          他这才明白萧定方才的犹豫不过是做戏,实际上该怎么做早有定夺。是非轻重显然这个人早想清楚了。所以这边他们还在商量,那边人已经应召入宫。之所以非要与自己走这么个过场,不过是为了保证将来在廷议上能获得自己的支持。
                          他这么独断专行便不怕错了吗?
                          这么想的杨如钦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做大事的人只能一意往前,怀有恐惧不断回头的人是不能成事的。而这个人在这么多年的执政生涯中能无数次的把自己的个人意志推行到底,只能证明这个人心够硬手段够狠,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在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的同时,这两者亦不可或缺。
                        那个久已不来上朝的人弓着身体,似乎因为疲态太盛而难以支持。杨如钦止步踌躇了一会,悄然改道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开始黑了,檐边的云头阴沉沉的,重得几乎要压下来,太监们提着灯笼四处奔走,忙着点燃各处悬挂的宫灯。
                          前面宫门处跑来一个黄门官,躬身对他道:“大人可来了,宫门就要关了。”
                          杨如钦回过头。
                          他此时已经绕过几个门楼,距离萧定的御书房已经相当的很远,那个立在阶下的身影自然也是看不到的了。
                        这时候,陈则铭在殿外已经候了很久。
                          他府中今天突然来了位黄门官,传天子令召他入宫,哪怕再三托病也不成,最终陈则铭只能换了官服,坐在轿中跟随对方来到许久不曾踏入过的禁宫。
                          待入了宫门,那宦官又道万岁体恤他的病情,特准许他在宫中乘坐步舆。那中年黄门边说边笑吟吟瞧着他,这是多么大的恩典,一般人听了总是要客气两句的。可眼前这个人却只拱了拱手以示谢意,便再无反应。
                          那宦官愣了半晌,才惊讶地收回了目光。
                        到了御书房前,宿卫兵士道里面杨大人正与万岁有要事相商。
                          领陈则铭前来的宦官挥手让步舆退去,问询了两句便退了回来,并让陈则铭在此处继续候着。
                          陈则铭等了许久,也不往周遭看。这地方他之前来过太多次,不少人都认识这曾权倾天下甚至可在宫中行马的魏王,见他此刻垂手站在阶下,失势之态分明,难免指点。
                          笑声不断传来,陈则铭充耳不闻,可站得时间久了,他难免有些头昏目眩。
                          他那头痛之症倒并不是推脱,这病症时日已久,如今更是每日里要发上一次,发作时痛不欲生。后来找了个退隐的老名医开了个去痛得方子,痛的时候服一剂,再卧床调剂,才能缓解。今日刚吃过药,传令黄门便来了府中,也来不及休息。此刻在冷风中这么吹一阵子,竟然浑身冰冷,额上却汗水淋漓不断往下流,足下似乎也晃动起来。
                          直到眼前一道亮光掠过,陈则铭惊了一惊,才从那种恍惚中清醒过来。那是掌灯的太监挑下檐边的灯笼,划亮火石引燃烛心的瞬间。
                          左右看看,天空已经一片灰蒙蒙,再过一会,那层黯淡的光也消失了,漫天的乌云透不出星光,只剩下远近那些斑斑点点的灯,迎风摇曳着。
                        陈则铭转回头来,突然发觉面前玉阶尽头高大的殿门内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此刻殿中还不曾点灯,对方的脸隐在暗中,看不真切。
                          但陈则铭还是看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那身华服上绣的是五爪金龙,从前到后应该共有九条,它们盘旋飞翔张牙舞爪,意喻着飞龙在天。
                          他觉得周身的寒意终于升到了头部,额前剧烈地痛了起来,有一团火焰猛地从咽喉处窜出来,一路往下,穿透了自己的胸膛,一直烁烧到脊背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终于慢慢低身,伏倒在地。
                          那些卫士见他如此举动,莫不吃惊回头,继而纷纷跪倒下来。
                          门内的人袍角一晃,退入了殿中。
                          殿上的灯这才一盏盏燃起来。
                          


                        315楼2012-06-22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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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 章  15、然而踏入门槛之后,陈则铭并未看到萧定的身影。
                            对方大概从侧殿离开了,这个认知让陈则铭胸中莫名的那股浊气终于能散开些,脑中也随之清醒不少。
                            迎上来的是司礼监的一名年轻宦官,名唤曹臣予。萧谨在位时,这人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时常跟在圣驾之后。与陈则铭见面次数相当的多,两人算得上熟络。
                            纵然陈则铭此时落魄了,难得曹臣予态度亦是一如从前的谦逊,并没多少变化。陈则铭心中感动,两人寒暄了两句,落下座来,曹臣予便着人看茶。陈则铭并不知道曾被萧谨箭射过的那名小宦官便是曹臣予的干儿子,曹臣予因此事对陈则铭一直心存好感,纵然他失势,也并不落井下石。而此刻曹臣予身份更是今时不同往日,已经被萧定提拔为了司礼监提督太监。陈则铭消息闭塞,并不知晓,直到见了旁人对他态度出奇地恭敬,才后知后觉猜了出来。
                          很快有宫人捧来两叠奏章,送到陈则铭面前。
                            陈则铭看着面前的文卷只觉得莫名,曹臣予道:“这是万岁指定让请将军过目的。”
                            这将军两字叫出来,陈则铭露出苦笑。
                            曹臣予柔和道,“将军还是看一看吧,万岁面前也好交差啊。”他语意含糊,并未说是让谁好交差。想来既是指他自己也暗示陈则铭不要妄想蒙混过关。
                            陈则铭并不想为难旁人,只瞧着那两叠奏疏踌躇片刻,便随手拿了一册。萧定既召他入宫,又点名道姓地让他看,避也是避不过去。看一看又何妨。
                            曹臣予见之挥手,众宦官随他一同退出,反手将门关上了。
                          陈则铭耳中听到那落栓的声音,眼睛却再也移不开半分。
                            实际上,从看到第一句开始,他的全身便僵了。那上面写着“匈奴几无伤亡,大军连夜渡过泯江,马不停蹄直奔京城”的字样。
                            陈则铭捧奏本的手动弹不得。双目似被那文字牵扯住,不由自主地一字字往下读。心跳声有如擂鼓,在他耳边一声声像是要敲出血来。待一口气看完手中的册子,他面色已经灰白如纸,木然坐在原地。呆了半晌,突然又抬手,取了下面那份,继续打开来看。
                            烛光跳耀,光影相间,照着他眉目间的病态分明。
                            可他却不知疲倦,只是盯着手头的折子一行行扫下去,如饥似渴又惊恐难当。
                            这一叠奏章并不高,他很快便看完了,继而神色显出疑惑迷茫之色,不知所措愣了半晌,又伸手去拿另一叠。
                            待这一封打开了,陈则铭猛然一惊,烫到手般险些将那奏章扔了出去。
                            隔了一会,终于迟疑着打开,越看脸色越是难看,似乎随时便要倒下去了。他翻了几本,终于支持不下去,胸闷欲呕,起身便要出门。
                            一名宫人拦住他,“大人,曹公公吩咐,请大人看完后留宿此地,夜晚露重,勿在宫内行走。”
                            陈则铭看那宫女一会,片刻后颓然退回座上。
                          此刻的萧定也并未入眠。
                            他召陈则铭入宫,原本是想亲自见他一面,可在看到对方站在阶下的那个瞬间,萧定突然改变了主意。这并不表示他不关心此事的进展,很快,他等到了赶来回信的曹臣予。
                            曹臣予道,陈将军整夜未眠,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
                            萧定“恩”了一声,拿着棋子在桌上敲了一敲。他本来心血来潮,找出了从前珍藏的棋谱,要照着铺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这谱却打得极慢,似乎总有什么事情分着心乱了神。


                          316楼2012-06-22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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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他已经被自己说出来的词句惊住,半晌没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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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快忘记这些了。
                              他在勾心斗角的官场沉溺得太久,早已经视线浑浊,看不懂曲直,辩不明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了当初自己曾心心念念的目标。他在人性的暗河里挣扎,几经生死,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败者为寇,剩下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资格。这样惨败的他锐气磨平,宛如行尸走肉,怎么会记得曾经的那些辉煌呢。
                              可此刻的这个念头让他重新忆起了一切。
                              那些辗转征战的坚毅,机变诱敌的狡猾,斩敌刀下的狠绝,击败对手的快意……
                              他是从战场起步,从而名扬天下,再一步步登上高峰。战场于他而言,纵然人命誓同草芥,生死只在朝夕间,却实在是天下间最让他痛快淋漓也最自由公平的地方。
                              ……能回去?真能回去?
                              他沉重地呼吸,不敢动弹,唯恐一个轻微的举动便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幻觉。
                              青青疑惑地仰望着他,不明所以。
                              阳光自窗外照进来,明亮处越发明亮,黑暗处却更加晦暗。
                            一日后,朝中任命传出。
                              谕旨中,新任守城主帅的名字是段其义。这是殿前司名不见经传的一名都虞候,曾在言青手下任将,与匈奴交战多次。本来这职位怎么轮也不该到他,可此刻京中将领奇缺,这个不过从五品的将官在这时候竟然已经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同时杨如钦被秘密派遣出城,与勤王诸军会合。与此同时,几天后新上任的司礼监提督太监曹臣予因为小事触犯天颜,被撤换查办。
                            


                            318楼2012-06-22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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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15 05:2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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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其义的讲叙为突围说提供了可能,一时间弃城的呼声在朝堂上成为主流。
                                而萧定因为前线的频繁失利也并未如前次一样坚决地否定这决议。
                                在他心中,这时其实是隐含着一些失望的。哪怕是他压下心结,起用陈则铭,陈则铭所能做的也只是接替段其义继续守城,两者都是守,并不能因为前者是名将,便守出朵花来。而坚守则表示着此后还有漫长的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事情的走向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萧定有和京城共存亡的心,但那是因为他想在绝境中反败为胜,并不是因为他活腻了想陪着众人自取灭亡。
                                在早朝的最后,他反常地没有驳回御史中丞的上奏,他只简单留了两个字——再议。
                              陈则铭在战事中听到这样的变化,大惊失色,立刻派人召回了多嘴的段其义。
                                在匈奴军这一天的日常攻击告一段落之后,陈则铭安排好人手,自己则纵马入宫,求见萧定。
                                萧定立刻请他入宫。
                                陈则铭见到萧定,开门见山道:“不能弃城。”
                                萧定看着他战盔未脱,满面尘土,知道他是从前线赶回来,心中不禁软了一软,放过了他的无礼,道:“爱卿有什么直说无妨。”
                                陈则铭跪奏:“匈奴人惯用围三阙一之术,从来都是诱敌出城后,断其后路,在平原上设伏追而围剿,万岁确定一旦出城,车驾快得过敌人的骏马吗?届时敌人以五围一,想退回城中,已经万万不能,重围中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心中愤怒,说话也异常直接。
                                萧定脸有点僵了,沉吟不语。
                                陈则铭道:“本来京城墙高城坚,兵士们才能凭借它抵挡数倍于己的敌人,真要到了城墙之外,这些优势荡然无存,将士们拿什么抵挡敌人的快马尖刀?”
                                萧定道:“城中粮草不足。”
                                陈则铭道:“京中官员商贾甚多,每家都有余粮囤积,若能收集起来,足以支持到援军到来。”
                                萧定道:“援军战力不强。”
                                陈则铭道:“请万岁派出探子,探听各路勤王军的位置,命令他们彼此保持联系,不要轻易与匈奴军接触,以防对方各个击破。待勤王部队会合完成之后,匈奴军便是突袭,也不那么容易得手。届时殿前司在城中来个遥相呼应,前后夹击,那胜算岂不比此刻临阵脱逃要高上百倍?”
                                萧定沉默了,他也并不是多赞成此刻弃城而逃,坚守的决议最初是他提出来的,让他转身立马承认自己的判断原来是错了,他也不大乐意。
                                他长久地凝视陈则铭,朝堂上的臣子争得面红耳赤,他们的言论里有大公无私的大道理,也有假公济私的小算盘,这个人呢,他是公心还是私心?
                              陈则铭在他的目光里并不退却,不知道何时开始他已经不惧怕萧定的审视,他可以想象得到萧定此刻在想什么,他们太熟悉对方。萧定的猜疑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那是出自深宫的他的积习,哪一天不存在了,陈则铭倒要为他感到惊讶了。
                                如此良久,萧定终于开口,“你有几成把握退敌?”
                                陈则铭立刻道:“五成。”
                                萧定往左右看了看,身旁立刻有司礼监的人上来斥责,“不过五成,将军怎么敢拿万岁的性命儿戏?!”
                                陈则铭看也不看那太监,直视萧定道:“万岁若是弃城,那便只有一成。”
                                众人都惊恐,惊的是他竟然这么大胆无礼,恐的是这弃城难道真的如此惊险,那这被围的噩梦只能继续下去?
                                萧定动也不动靠在座上,眼底隐约有些薄怒,盯着陈则铭不说话。
                                陈则铭泰然道:“万岁三思。”
                                萧定突然笑了笑,漫不经心便将话题扯到了另一处,“那一夜,爱卿看过那些奏折有何感想?”
                                陈则铭微怔,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些请斩叛逆的奏折,眼神一下黯了。
                                他虽然知道萧定疑他,可到底自己是一心为国,被人这么迎头痛击不是不心痛的,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万岁仁慈,重罪之下竟然能饶臣不死,此后更给了罪臣将功赎罪的机会,罪臣该当死而后已,以性命报天恩。”
                                萧定一直含笑看他,待他说完,不住摇头:“……不对不对,朕不是这个意思。”
                                陈则铭不禁讶然,萧定欠腰往前,深深看他,“朕让你看那些奏折的用意是——此刻国家危难,你当为国出战,那么此后,无论你身后有多少暗箭,朕,当为你一一挡之!”
                                陈则铭震惊地看他,良久木立,不能出一言。
                                萧定直起身体靠回座椅中,同时展开了一个善意的笑容。


                              322楼2012-06-22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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