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夜熙在清晨醒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回来,想起昨夜那妖怪回来时说的“已经料理干净了”,心里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本还想再睡一会,却嗅到淡淡的血腥气,楚夜熙猛的坐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睡衣,想必那妖怪出门前换了——上面满是血迹,连带印的床单上也是斑斑点点的。自己的身体没受伤,想必是杀人时溅上的血迹。
胸口不由得一阵恶心,又生怕被楚君仪看见,三下两下换下脏衣服和床单,揉成一团丢进洗衣机,这才缓过神来。
了结了这一件事便宽心很多,虽然吴邪的事依旧让她悬心,但她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顾及了——那个妖怪渐渐的白天也可以出现,虽然还不能控制她的身体,但却已经能进入她的身体并且干扰她的意识。
也不知道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一次吴邪。
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被妖怪附身着,她竟又活了一年,当真是命大。她知道吴邪回来了,后来也接到吴邪的电话约她出去,她却只是拒绝,说自己身体不好。
这么安安静静的等死挺好的,就怕再见了他又舍不得死了,那时候多痛苦。
只是老天偏不叫她如愿,那天本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窝在沙发上打瞌睡,那个安静了许多天的妖怪却突然聒噪起来:“喂喂,跟你说个事。”
“滚。”
“是跟吴邪有关系的,你不听?”
“快说!”意识忽然清醒了许多,吴邪,吴邪怎么了。
“张小哥他要去长白山,吴邪已经跟去了……”
“他们不是去过一趟长白山了吗?怎么还去?”
“你懂什么!小哥他是要去长白山里的青铜门内,那青铜门里是万物之终极,有地狱业火,小哥他是要去送死!”
“他为什么要去送死?再说他就算是去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哥是拿自己的命去换终极安宁,哪里是你能懂的!”
“我不懂,所以也不想懂。”
“可是吴邪跟着他去了,你不想想,万一吴邪跟他一同进去了呢?”
楚夜熙忽然打了个激灵:“你是说,吴邪他……”
“对呀,你想想……”
“不用说了,你跟我说怎么办。”
“你听我的,现在先去长白山,等到了我们再想办法……”
楚夜熙急匆匆的收拾了行李,瞅着家里没人的功夫溜出了门,等坐上了车突然想到,一年前自己就是拿张起灵威胁这妖怪,今天倒过来了。
那妖怪想必是用自己的修为支撑着她,一路奔波至长白山脚的小山村竟也不觉得多累。
“到是到了,只不过我怎么上山?就怕还没走到我就死在路上了。”楚夜熙也没找地方歇脚,再歇怕是赶不上那俩人了。
“我用灵力撑着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能下不了山了。”
楚夜熙丢掉手中的矿泉水瓶子:“走吧。”
那妖怪还是有点修为的,一直给她指着路。只是楚夜熙从来没想过这趟路程竟这么艰难,好在她的触觉已经不太灵敏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的雪沫打在她脸上,伸手一抹就有淡淡的血迹,脚下早就没了知觉,只凭着惯性一步步向前走。
老天到底没叫她绝望,终于在第三天让她找到了张起灵和吴邪休息的山洞。那一刻她意识有点恍惚,可竟没有昏过去,定一定神便觉得自己头脑越发的清醒,便觉得可能是回光返照。
张起灵坐在篝火边上,吴邪像是睡着了,裹着一件外衣蜷在张起灵身边。
“小哥,找到小哥了……”那妖怪顿时欢呼起来。
张起灵却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看见楚夜熙的那一刻就立即站起来挡在吴邪身前,声音很轻却极坚决:“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找吴邪。”楚夜熙的声音也是轻轻的,绕过张起灵朝吴邪走过去。
可她到底是低估张起灵了,还没迈出一步便被擒了,双手被拧在身后,就算冻的麻木了也还是感觉得到疼。
“你是什么东西?”张起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手上又加了两分力。
“你先放开我……”楚夜熙疼的龇牙咧嘴。
楚夜熙长话短说的将这些事和张起灵和盘托出,包括自己身体里那个妖怪的存在,最后劝张起灵:“吴邪要是知道你寻死一定会拦着,你们俩在一块这么久,难道吴邪在你心里还比不上那个什么终极?”
“就算你骗他,他也一定会拼命的找你,你是为了他好,可你知不知道,你在他身边,他就比什么样都好。
“你只知道对他好,可你问过他心里怎么想的吗?”
“你以为你骗他十年,他就能忘了你吗?不要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吴邪都会等下去的。”
“你在里面,他怎么可能会安心的结婚生子?”
“…………”
她不知说了多久,张起灵终于有了回应:“终极,必须有血肉之躯进去。”
楚夜熙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我替你去。”
“你?”
“对,我。你也看出来了,我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把自己的身子留给一个妖怪糟蹋,还不如成全你跟吴邪。”
“就去就是魂飞魄散,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怕,反正我也是要魂飞魄散的。要是你死了,我的身体被这个妖怪占了,万一它对吴邪做什么不利的事怎么办?只是你千万编个谎骗吴邪,别告诉她我来过。”
最后接过鬼玺的那一刻,楚夜熙竟有些如释重负,她顶着张起灵的目光走到吴邪跟前,低头亲到了吴邪唇上。
吴邪许是有了感觉,不安的动了动。
楚夜熙转身走的很快,那个妖怪还在不死心的叫嚣,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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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
“吴邪,我不走了。”
“真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