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很久没有看见清新的小诗了,也很久没有看见薄荷叶写东西了,她似乎在冬眠一样,放弃了自己的文字。前几天,终于在爱家看见了她的一首小诗,反复阅读,反复品味,实在觉得很美和精致,一直在内心里玩味。今天终于忍不住,在网上把她抓住,对一些疑惑的、可能有不同理解的、有想象空间的句子进行了询问,最后,才发现这小诗还有更多的美丽。
一些
文/薄荷叶
这个冬天很长
有着明媚的阳光
倒春寒时
忽然下起了雪
原来季节可以混合
那条有很多很多麻雀的小街
消失了
树还在
墙倒了
麻雀不在有搅拌机的地方筑窝
还好
我又发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废墟
一座陈旧的仓库
倒掉的石碑
莲花座
忠实的小狗走了
在一个下雨的早上
我开门
关门
它从门缝里溜走了
我已经等了五天
我确信它不是迷路
可能
它已经属于命运
还好
那天早上我关在门外的人
是我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
我没料到
我会弄丢忠实的小狗
往后
我不会再养狗
我以前这么对着小狗发誓
这是她的原文,先附上让大家先品读,觉得不错吧。那下面科菲就把自己的一些感悟说出来,和大家一起讨论:
第一节
关于春天的倒春寒,还有似乎在阳光里的雪,薄荷叶扬起天真的头说:“原来季节可以混合啊”——我仿佛就看见她笑咪咪地站在雪中微笑和惊喜的样子。她用不着再花笔墨来描写当时她的内心,就用这样的文字,完全表示出了她的样子和心态,要是换了我,可能还要在这样的句子后面写上“我扬起天真的眼睛”——其实,这完全是多余的,事实上,世故的、疲敝的人们是无法写出“原来季节可以混合啊”这样的佳句的!
第二节,
那条有很多很多麻雀的小街
消失了
树还在
墙倒了
麻雀不在有搅拌机的地方筑窝
消失了/树还在/墙倒了——我一直对诗歌的节奏非常迷恋,并且一直在寻找这个技巧,实际上,这正是诗歌的美妙所在,跳跃、简捷,诗句在时间、空间、情感中轻松的穿越,薄荷叶拥有对诗歌理解的天分,9个字把场景搬到了我们的眼前,尤其注意“那条有很多很多麻雀的小街 /消失了”非常好,作者轻松的就把这出现的美丽的景色挪动了——这不是小说、散文能够做到的,只有有灵性的诗歌和眼睛还有心灵可以完成,仿佛在超现实主义的舞台上,随时变换着场景一样,小街消失了,树还在,而墙动态地倒了——这是一个正在进行的动作,而不是死的场景,我们永远看见的是一个持续不断的动作——其实诗歌与绘画的区别就在于静止的画面和持续不断的动作与关联。
这一节当中,还有一个亮点就是“麻雀不在有搅拌机的地方筑窝”。这句子如果是一个孩子说的我们会觉得他的观察很细心,会微笑着赞许。而如果是一个成年人说的我们则会惊骇,他是非常幼稚呢,还是非常博学?或者,能够通过自然看见自己的内心?——我想,这是最后的一种,薄荷叶从麻雀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生活状态,并且透过这样的场景,表达了自己对被污染的生活的厌恶——这样的表达,在分析学者的论著里,估计要用3万字来论述吧!而且这样的表达,我们甚至会从一只小鸟的眼睛看到一种艰难获取以后的满足和欣慰——一种感恩的心情。
第三节,
还好
我又发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废墟
一座陈旧的仓库
倒掉的石碑
莲花座
谁曾留意到身边的一座废弃的仓库?谁曾经有这样惊讶的眼睛来寻找或感悟“倒掉的石碑/
莲花座”?如果你这样做过,那么,你真的拥有诗人的天分。而且,我很惊讶薄荷叶的眼睛,在那明亮的眼睛以及支配它的心灵里面,她可以选择性的看见自己喜欢的事物,而且是通过某种神奇的逻辑和联系,她看见了石碑和莲花座,看见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一闪而过,成为一种美的延续,一种心情的张扬,但薄荷叶就此打住,只是让心情撒满了阳光,我们仿佛又沾染了她溢出的快乐和灵性!
而且,这样的描述和上面第一节的技巧是一致的,同样的轻灵。
第四节
忠实的小狗走了
在一个下雨的早上
我开门
关门
它从门缝里溜走了
我记得在90年代时看见过一位荷兰诗人同样的诗句:“开灯/关闭/我找了根绳子/上吊”觉得这样的简捷实在匪夷所思,但是,诗人却用这样的简单的动词,把那种沮丧、绝望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完全没有形容词,死亡是简单的、苍白的、瘦削的——这多么的神似呀!同样,薄荷叶在回忆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的时候,那些多余的细节不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小狗走了,那么简单,却透射了她内心的迷茫和忧伤,在“开门/关门”这样不断重复的动词里成为永恒的伤心!
动词——动词——动词,这实际上就是诗歌的精髓,而不是那些花哨的形容词,这是诗歌的要领哦。其实回顾我们古老的诗歌文化,有时候一个动词,就会让画面燃烧起来、生动起来,比如:“感时花溅泪”——一个“溅”的动作,足以触目惊心呀。
第五节
我已经等了五天
我确信它不是迷路
可能
它已经属于命运
还好
那天早上我关在门外的人
是我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
我没料到
我会弄丢忠实的小狗
这是这小诗的高潮部分——恰如小说的结构一样,前面清新的情绪在此时变得凝重,薄荷叶的小狗,寄托了她太多情感的宠物丢失了,无论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什么,她是那样的伤心,然而我们惊讶的看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一个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是确实存在的一个黑色的人的影子(诗歌没有讲述故事的义务)象征了一种压抑的氛围,尽管就两句:“那天早上我关在门外的人 /是我再也不想见到的人”把整个气氛陷入了和上面几节完全不同的死寂。而这就是诗歌的旋律,并非一个调子,还应该有起伏和和声。
最为精妙的是,把丢失的小狗和关在心门外的人放在一节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讽刺,也是薄荷叶无言的愤怒!——你感受到了吗?
第六节
往后
我不会再养狗
我以前这么对着小狗发誓
这是薄荷叶的坚强,通过这样的方式,远远胜过强烈的直白!
最后
诗——让人迷恋的艺术,短小的章节却包容了作者所有的情感和思索,为什么不写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