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结果,因为它们似乎表明,观测在事件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并且实在因为我们是否观测它而有所不同。为了更清楚地表明这一点,我们必须更仔细地分析观测过程。 首先,记住这一点是重要的:在自然科学中,我们并不对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整个宇宙感到兴趣,我们只注意宇宙的某一部分,并将它作为我们研究的对象。在原子物理学中,这一部分通常是一个很小的对象,一个原子粒子或是一群这样的粒子,有时也可能要大得多——大小是不关紧要的;但是,重要的是,包括我们在内的大部分宇宙并不属于这个对象。 现在,从已经讨论过的两个步骤开始对实验作理论的解释。第一步,我们必须用经典物理学的术语来描述最后要和第一次观测相结合的实验装置,并将这种描述转译成几率函数。这个几率函数服从量子论的定律,并且它在连续的时间过程中的变化能从初始条件计算出来;这是第二步。几率函数结合了客观与主观的因素。它包含了关于可能性或较大的倾向(亚里土多德哲学中的"潜能")的陈述,而这些陈述是完全客观的,它们并不依赖于任何观测者;同时,它也包含了关于我们对系统的知识的陈述;这当然是主观的,因为它们对不同的观测者就可能有所不同。在理想的情形中,几率函数中的主观因素当与客观因素相比较时,实际上可以被忽略掉。这时,物理学家就称它为"纯粹情态"。 现在,当我们作第二次观测时,它的结果应当从理论预言出来;认识到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即我们的研究对象在观测前或至少在观测的一瞬间必须和世界的另一部分相接触,这世界的另一部分就是实验装置、量尺等等。这表示几率函数的运动方程现在包含了与测量仪器的相互作用的影响。这种影响引入一种新的测不准的因素,因为测量仪器是必须用经典物理学的术语描述的;这样一种描述包含了有关仪器的微观结构的测不准性,这是我们从热力学认识到的;然而,因为仪器又和世界的其余部分相联系,它事实上还包含了整个世界的微观结构的测不准性。从这些测不准性仅仅是用经典物理学术语描述的后果而并不依赖于任何观察者这一点说,它们可以称为客观的。而从这些测不准性涉及我们对于世界的不完全的知识这一点说,它们又可以称为主观的。 在发生了这种相互作用之后,几率函数包含了倾向这一客观因素和知识的不完整性这一主观因素,即令它以前曾经是一个"纯粹情态",也还是如此。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观测结果一般不能准确地预料到Z能够预料的只是得到某种观察结果的几率,而关于这种几率的陈述能够以重复多次的实验来加以验证。几率函数不描述一个确定事件(即不象牛顿力学中那种正常的处理方法),而是种种可能事件的整个系综,至少在观测的过程中是如此。 观测本身不连续地改变了几率国数Z它从所有可能的事件中选出了实际发生的事件。因为通过观测,我们对系统的知识已经不连续地改变了,它的数学表示也经受了不连续的变化,我们称这为"量子跳变"。当一句古老的谚语"自然不作突变"被用来作为批评量子论的根据时,我们可以回答说:我们的知识无疑是能够突然地变化的,而这个事实证明使用"量子跳变"这个术语是正确的。 因此,在观测作用过程中,发生了从"可能"到"现实"的转变。如果我们想描述一个原子事件中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认识到,"发生"一词只能应用于观测,而不能应用于两次观测之间的事态。它只适用于观测的物理行为,而不适用于观测的心理行为,而我们可以说,只有当对象与测量仪器从而也与世界的其余部分发生了相互作用时,从"可能"到"现实"的转变才会发生;它与观测者用心智来记录结果的行为是没有联系的。然而,几率函数中的不连续变化是与记录的行为一同发生的,因为正是在记录的一瞬间我们知识的不连续变化在几率函数的不连续变化中有了它的映象。 那么,我们对世界,特别是原子世界的客观描述最绔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在经典物理学中,科学是从信仰开始的——或者人们应该说是从幻想开始的?——这就是相信我们能够描述世界,或者至少能够描述世界的某些部分,而丝毫不用牵涉到我们自己。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实际可能做到的。我们知道伦敦这个城市存在着,不管我们看到它与否。可以说,经典物理学正是那种理想化情形,在这种理想化情形中我们能够谈论世界的某些部分,而丝毫不涉及我们自己。它的成功把对世界的客观描述引导到普遍的理想化。客观性变成评定任何科学结果的价值时的首要标准。量子论的哥本哈根解释仍然同意这种理想化吗? 人们或许会说,量子论是尽可能地与这种理想化相一致的。的确,量子论并不包含真正的主观特征,它并不引进物理学家的精神作为原子事件的一部分。但是,量子论的出发点是将世界区分为"研究对象"和世界的其余部分,此外,它还从这样一个事实出发,这就是至少对于世界的其余部分,我们在我们的描述中使用的是经典概念。这种区分是任意的,并且从历史上看来,是我们的科学方法的直接后果;而经典概念的应用终究是一般人类思想方法的后果。但这已涉及我们自己,这样,我们的描述就不是完全客观的了。 在开始时已说过,量子论的哥本哈根解释是从一个佯谬开始的。它从我们用经典物理学术语描述我们的实验这样一个事实出发,同时又从这些概念并不准确地适应自然这样一个认识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