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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W is real〓┇120318文文┇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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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第一次见到张佑荣是在去年六圌月尾巴的样子。大三即将大四,不得不收起庸庸碌碌得过且过的态度,加入了寻找实习机会的大军中。好在我有些人脉的父母帮了大忙,很快就为我找到了一份郊区疗养院的工作。尽管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放弃美好的都市生活,耗费很多时间在郊区,但比起其他医院可能遇到的刁圌难和脏乱,这家以收费高闻名的疗养院要好得多。这些或者年迈或者患有绝症的有钱人一般都会自带护工,我充其量只需要去搭把手。
学医科专圌业的学圌生为了轻圌松当护工实习,当做屈就就一切OK。我就是这么想的。
院长单手推着金丝边老花镜很快就给我决定了工作对象,据说性格孤僻、暴躁难相处的少年。他确实就是这么说的,少年。我本来想尝试让他给我换个容易些的对象,他却先一步堆着假笑咧嘴露圌出了金牙:“你和那个人年纪相差不大,看你的样子又是个很善于沟通的人,也许能帮助他。”
高帽毫不犹豫的扣在我头上,压得我一时难以推拒,一片迷茫中就被带到了病房前。事已至此,大不了受不住这工作就甩手不干。这样想着,我默认了院长的恭维推开了门。
疗养院里的病人迟早都是会死的,时间前后之差而已。这样的事实想必不止我知道,张佑荣也知道。也许正因为此,他和同年龄段的人看上去大相径庭。但具体是哪一方面,我又无法准确描述出来。或许是更苍白一点,或许是更瘦弱一点,总之就是一看就想保护的类型。
他头发很黑,有点长,软圌软的搭在额前,五官不算出色,全部恰到好处的摆在白净的脸上,病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明显大了一号。我开门的时候他正蹲在堆满绒毛玩偶的窗台上喝酸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听到开门声撇过脸来,毫无戒备反圌抗之意从窗台上跳下来,朝门边的我走来:“你是新的护工吗?”声音也是软圌绵绵的。我点头。他立刻伸出手来,笑的眼睛眯成缝:“你好。”
这倒是……我见过最可爱最温和最友善的“性格孤僻,暴躁难相处的少年”。
2.
和张佑荣的相处轻圌松和谐,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愉快。除开每天给他拿药端水让他吃掉,大多数时间他要么坐在病床圌上看书、发呆、看电视,要么缩在窗台上吃喝、观赏景色。而我则盘踞在一人长的沙发上玩我的笔电。他偶尔会把脑袋凑过来询问我成天面对电脑做什么,却从来不等我回答就下了“泡妞”的结论。
生活就是这么单调,生活就是这么美好。
他给我的印象一度是乖圌巧安静的好青年。至于院长传说的因为性格不好而逼走很多护工,我也抛在了脑后。
我用“一度”正是说明这样的印象在后来的某一天彻底粉碎。我从前没有把他每次使唤我去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吃药的时间巧合性联圌系起来,真是大错特错。
当我拿着他说要借阅的书走回病房时,刚好看到他端着药走进洗手间的情形。还好他没给我个类似“去洗手间吃药”的扯淡理由,不然我很难保证不把书砸他脑袋上。
张佑荣对我灿烂的一笑,坦荡洒脱的当着我的面把药全倒进了马桶里:“被你发现了啊。”
基于一个护工的职业道圌德和一个年长者的关怀之心,我把这小子从洗手间拽出来摁到了床圌上,做好了进行全方位谈话的准备,把脸上表情调整了又调整,唯恐自己看起来不像知心哥圌哥:“你为什么不吃药?你这样多久了?”
相比我的严肃,张佑荣显得放松很多,他耸肩歪头的俏皮样子像个十足的恶童:“从我知道我迟早会死开始。既然治不好我又何必去吃那些恶心的药。”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认为在我面前这个小孩是仗着家境优渥就无圌理圌取圌闹。但他说的合情合理,让我完全无法反驳。是啊,他迟早会死,是现实而非玩笑。
我羞愧于自己的词穷,生硬的搬出了苦情戏一套:“你不能放弃活下去的机会,你这样你父母会担心的。”
张佑荣冷冰冰的压下嘴角:“我为我自己活。”然后把惨白的被子拉过了头顶。
3.
他对我的多管闲事似乎非常厌恶,在之后的一周时间里把和我的交流降到了零。我在他该吃药的时间寸步不离,他依然毫不避讳的当着我的面处理掉他的药。



1楼2012-03-18 23:39回复

    我毕竟只是个不太厚脸皮的护工,没权圌利也不知道如何阻止他。有骨气的在他不和我说话时一齐沉默。张佑荣却就是热衷于与我作对,在我用笔电玩游戏时把电视声音开到扰民的程度。
    我时常偷偷看他一眼,或在他睡着后给他盖好被子。
    也不清楚这究竟更像老妈子和小少爷还是闹别扭的小情圌侣。
    在我隐居在这里的时间中,我不甘寂寞的女友终于离我而去,为了缓解这个消息带给我小小的冲击,我在三更半夜躲到楼道抽烟——张佑荣的呼吸道极度脆弱,让他吸二圌手烟等同于间接性谋杀。
    再回到房间,刚刚已经睡着的张佑荣侧躺在床圌上,在洗手间的微弱灯光中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我。他表情平静镇定自如,如果不是苍白的脸色,额角滑落的汗珠和紧圌握被套的手出卖了他,我兴许会真的认为他只是睡醒了而已。
    医生和护圌士踏着急匆匆的步伐鱼贯而入,我站在角落里活像个毫无用处的摆设。
    他们给张佑荣打了我认不出种类的针,有条不紊的把氧气管插圌进了他鼻子里。
    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只是他们的动作着实和温柔搭不上边。
    张佑荣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圌上,我打从心底的松了口气,就这么呈痴圌呆状的盯着他,想象着他在深夜里多少次承受病痛再通圌过药物得到解脱。
    负责抢救的医生朝我走来,一点也不把我当外人的坦白张佑荣的病情:“恶化的很快。”我吐出一个尾音上扬的“啊”无辜的看着医生的头顶。医生这才抬头看我一眼:“他是不是没有吃药?”我又回了一个尾音下压的“唔”。医生很不满意的把病历塞到了我怀里:“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他,他必须吃药。”
    噢,他必须吃药。
    4.
    年纪没多大的女人挑圌起修的完美的眉梢:“那么这是你的问题。”
    我语塞,张佑荣这死小孩不吃药怎么成了我的问题,看在她谈吐优雅浑身名牌的份上,假笑着承担了这份责难:“是,但他毕竟是你的孩子,你也不希望他拒绝治疗吧?所以你能在他醒后劝劝他吗?”
    然而事实证明我果然涉世未深太过单纯。
    女人摸圌摸她的皮包,眼珠斜起来看看我:“我付钱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他自己不肯配合,我也没有办法。我马上要去做产检了,你好好照顾他,顺便告诉医生不要每次急救后就联圌系我,我很忙。”
    看来她已经为张佑荣会死的结局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以及生理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张佑荣将会拥有一个用来取代他的弟圌弟,完全不用为了他死后家人是否伤心而担心。
    我坐在病床边握住张佑荣冰凉又纤细的手,觉得他在这种父母的养育下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睁开眼后第一时间调整角度对准了我握住他手的手,目光灼灼,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想化身什么动漫人物从眼里喷圌出火在我手背上烧两个洞。但与之相反,他没有要抽圌出手的意思。我懒得去探究他是还太虚弱没力气挣开,还是压根不反感这样的接圌触,首当其冲的问出困扰我好久的疑问:“你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张佑荣“噗”一下笑出声来。
    这就算冰释前嫌了吧。我想着,也和他一块傻笑。尽管我这问题初衷不是为了搞笑。
    张佑荣黑色的头发铺在雪白的枕头上,整个脸像要陷进柔圌软的枕头里:“当然是。他们一开始不是这样,只不过时间太久希望信心都磨灭了。冷漠点更好,至少最后不会伤心。”
    虽然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表现的一点都不虚弱,也不能改变我认定的“他必须吃药”这个死理,我使劲捏圌捏他没肉圌感的手:“张佑荣,不管怎么样多活段时间都是好的,有句话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吗?总有人关心你希望你活下去的。”
    他学着我的样子敛下笑容:“谁?”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
    他又笑出声来,眼睛亮亮的,看上去特别高兴,好像我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5.
    不难受的时候张佑荣表现的很健康,尤其对折腾我这项活动乐此不疲。从他睁眼到他闭眼,命令我做事的频率间隔绝不超过20分钟。喝酸奶要我买,水要我倒,饭要送到他手上才肯吃,洗澡的衣服毛巾都要我准备好,很有不使唤我不舒坦的架势。
    


    2楼2012-03-18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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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时候我就想,既然总是要死为什么还要吃那些讨人厌的药。从我停止吃药以后,发烧感冒急救次数就陡然增多起来。”
      “每次我都觉得这次应该要死了吧。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喉圌咙里一会是血圌腥的味道一会是被堵塞住的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一拍一拍的砸出很响的声音。可是我每次都被救过来了。”
      “我在无数次死而复生后重复着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醒来,有时是凌晨,有时是黄昏,也有时是深夜。病房里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我一个人躺在床圌上看着输液管,透圌明的液圌体一点一点流进我的血管里。我就这么看着,有时候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才17岁,表现得对死亡毫不避讳并且不畏惧。我这样以为。
      张佑荣这时候侧过头来冲我笑:“但其实我谁都没有说过,我一点也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呢,我其实不想死。”
      我被他灿烂的笑容冲击的说不出话来。
      “我还没有很多事没做过,连恋爱都没谈过。”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近乎自言自语的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没办法了啊,这是你对它必须妥协必须认输的命运。我咽了咽口水,勉强圌压下一些难以说清的情绪:“上圌床睡觉吧,乖。”我是在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这么说到。
      张佑荣还是笑眯眯的:“等你太久了,脚麻了,怎么办?”
      我失笑,把他整个人横抱起来,张佑荣确实很轻,和我想的一样。我把他放在床圌上,黑圌暗中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轮廓:“张佑荣,你不是说还没谈过恋爱吗?”
      “试试吧,我们试试看。”
      8.
      八成是我头脑发圌热,嘴一张一合就出来了这么句话。我虽然谈不上身经百战,也算万花丛中过过,但这种经验谈也仅限于女性。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孩,还是个同样带把的,我真没试过。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张佑荣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为我那句话发生改变。我依然热衷于笔电,他依然执着于窗台,但我不再勾搭各色美圌女,而他也开始按时吃药。我总觉得我对他是有种责任的,尽管我并不需要有。
      张佑荣吃药的时候做出苦大仇深的神态,两只眼睛在玻璃杯上露圌出来盯着我,似乎要与我分享他消化药物的痛苦。整个过程结束后,他就长长吐出一口气,夸张的比划着我不知情的呕吐感。我于是拍拍他的脑袋示做奖励,他对此十分适用。
      过去我交往过的女友进展都神速,牵手,接圌吻,上圌床一气呵成。独独对张佑荣是不行的。我过去从未觉得自己滥交花圌心,在他面前被放大无数倍。他越单纯越衬出我的罪恶。也许词汇不太对劲,我可没心思追究这不对劲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我脑海里滚过一排接一排乱七八糟的想法,张佑荣坐在我身边正研究我的网游。我从他毛圌茸圌茸的头顶望下去,能看到他天然形成的漂亮锁骨,比我见过的很多女人都精致。
      他还是个小孩子。我告诉自己。
      张佑荣这时候偏过头来:“我想出去,你带我出去吧。Nichkhun。”他无意识的舔圌了舔唇。
      我俯身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同圌性之间亲来亲去不会很奇怪吗?
      不,一点也不。至少对张佑荣,我的答圌案是不。
      9.
      冲动行圌事在从前完全不是该用于我身上的形容词。然而此刻我淋漓尽致的展现了这个潜在特质。张佑荣比正常人圌体温略低的手被我握在手里,我们坐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公车,他看起来非常非常开心。
      除了用非常非常我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别傻了,Nichkhun,他是个病人,你什么也不清楚私自带他逃出来可能会害死他。我望着他想。
      张佑荣大力的捏住我的手:“我好久都没出来过了。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我心里又是钝痛又是柔圌软一片。又有什么比让他开心重要呢?正是因为他随时可能再也无法看见这个世界,才更要抓紧让他体验才对。我说服了自己。
      在旁人看来我们一定和哥圌哥带着弟圌弟出来游玩别无二致。
      他一整天都笑的很开心,表现的很健康。我们选择不用负担剧烈情绪的文艺片,租脚踏车缓慢的游走过各个街道,坐在游乐场里看别人玩的不亦乐乎。张佑荣一直保持着发自内心的笑脸,紧紧圌抓着我的手。
      


      4楼2012-03-18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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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我压根弄不清他认为的“好”在哪里,指什么,之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座再普通不过的城市。
        他或许生来不同,或许后天的疾病改变了他的想法,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支开了我。
        对,支开了我。又是同样的方法。
        我后来明白他也许只是不想让我担心。但他没有想过当我拿着气球回到原地,迎接我的是纷杂的人群和一个丧失笑容的他时,会有加倍的担心。
        救护车呼啸而来,带走了不省人事的他和宁愿不省人事的我。
        疗养院的人在他脱离危险后才赶到,不由分说的折腾着把我们带了回去。无悲无喜的医生只看了一眼立于角落,再一次沦为摆设的我,我就能领会他要表达的意思。
        病房里最终只剩下我和张佑荣。
        他安详的沉睡在病床圌上。我双手圌交圌合握住他的手,深深,深深的低下了头。
        我差点害死了他。
        10.
        当我意识到我的存在暂时只能是让张佑荣在醒来时不孤单时,我保持着忏悔的姿圌势直到他的手往回抽圌动了一下。
        他第一次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苦恼的清了清嗓子,才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而病床圌上刚经过一次抢救的人是他,并非我。我顶多算被愧疚和疲乏折磨的人,但毕竟这些不能摧垮我的身圌体,不像他的病。“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什么也没考虑就带你出去,对不起张佑荣。”
        张佑荣满不在乎的无视了我的道歉,抽回了他的手:“我该谢谢你才对,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话说回来,是今天没错吧?”句末加了有些多余的挤眼,刻意表现出轻圌松。
        我摸了摸下巴上生长迅速的胡渣,“没错,是今天。”
        他那个“从来”里还有多少夸张成分我不得而知。努力提亮表情让彼此都感觉我真的因为他的安慰一扫阴霾,而非自欺欺人。
        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胳膊上,“Nichkhun,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能活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用对我说抱歉,我很谢谢你。”
        我无暇顾及笑容是否牵强难看,胡乱的给出承诺,“如果你觉得开心的话,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张佑荣一愣,旋即又笑了笑,“好呀。”
        11.
        在那之后,张佑荣的病迅速恶化起来。
        他几乎不再有力气离开床铺,成日成夜被困束于狭窄的病床圌上吃些颗粒药和注射大量的药物。但这些都不能挽回他逐渐虚弱的身圌体和日益衰弱的精力。
        主治医生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用温热的毛巾敷在张佑荣因为长期注射浮肿的手背上,希望能借此减少他的不适感。张佑荣则半躺在床圌上分不清是浅眠还是假寐,他的另一只手连接着针与输液管盘旋到了我们的上方。
        医生难得的有些为难的表情:“是这样的,病人的监护人都推辞没时间来不了,我就只好找你了。病人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我其实早猜到几分,却还是难过的拽住了医生不近人情的白大褂:“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原谅我又问了蠢问题。我虽然顶多是个半吊子医科学圌生也明白些专圌业知识,我不是不知道张佑荣的情况,只是打从心底的不想承认。
        医生似乎害怕我情绪失控会揍他,小心翼翼的抢回了在我手中的衣料:“他这种情况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我的意见是请亲友做好心理准备。麻烦把话传达给他的父母把。”
        我失圌魂落魄的回到病房,无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假意安慰张佑荣。他也在我离开的短暂间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爬到了窗台上,背对着我抱膝而坐。我走过去,避开输液管用手轻柔的压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我们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圌势各自坚持了好久。
        先开口的是他。剧烈咳嗽让他的嗓音平添了几分沙哑:“Nichkhun,我就快要死了吗?”
        我不语,默默的吸了吸鼻子,发出短暂的气音。
        张佑荣回过头,瘦的凹陷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我想去草地上,带我去草地上吧,khun。”
        我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请求,也不忍心拒绝,使劲点了点头。
        12.
        


        5楼2012-03-18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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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拔过针的地方在白色的胶带下沁出一点血色。我推着轮椅,轮椅载着张佑荣。深秋时节,天气彻底凉了下来,我替张佑荣拢好了御寒的毛毯,把手重新放回他肩上不再前进。
          他想来看这棵立于草地中圌央据说历圌史悠久的大树,于是我把他送到了这里。
          张佑荣反倒不急于观赏,侧过脸来看我,脸色红圌润,眼睛更显黑亮,一如初见的样子,“khun你离开这里会做些什么?”
          我摇头,“没想过,顺其自然吧。”
          他不乐意的嘟起嘴,撒娇意味十足,“你还有时间考虑,规划,真幸圌运。”
          我收紧力道捏住了他的肩。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伤心吗?”
          我几乎不敢再与他对视,唯恐他发现我无法平复的心情:“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张佑荣开心的笑起来,在红圌润的脸色映衬下看起来都像害羞了:“那Nichkhun,你爱我吗?”
          我爱他吗?还是所作的一切,为他难过的心情只是同情可怜?我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答圌案却是我自己也根本不清楚,张佑荣对于我到底是什么。
          他像是不强求我的答圌案,接着说:“我虽然不懂得什么叫爱,不过从电视上看的那些情圌侣好像和我差不多。所以我应该是爱你的。没错,Nichkhun,我爱你。”微笑时露圌出了整齐的四颗牙齿。
          简直就是俗烂八点档,并且是小孩子过家家类的表白。但我的眼泪还是差一点就掉了出来。我以为除了父母和自己,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为谁哭的冲动。我看了看张佑荣,难堪的用手遮住了眼睛。裸圌露在他视线下的喉管却不自觉的摩擦出类似低泣的声音。
          张佑荣的声音传到我耳里。
          “假如这棵树能把生命分给我一点多好,哪怕十年五年也好呀。只要十年五年……真的不行吗……”
          他终于比我先哭了出来。
          13.
          张佑荣的葬礼我没去参加,他的父母找上圌门来。递给我厚度客观的红包,我自然婉拒。凸起的腹部已经平缓下去的女人憔悴不少,眼里尽是血丝。说的话也就是感谢和觉得对不起张佑荣这几句。
          我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抱了抱她:“阿姨,佑荣他没有怪过你。”
          女人颤圌抖着捂住脸哭起来。
          他们不是不爱,只是想用不爱来减少伤痛。
          玉泽演约我去酒吧见面,多此一举的强调有很多美圌女。我拒绝。他在电脑那头又开始阴阳怪气:“你小子不会真的爱上那个小孩子了吧?美圌女都不见,转性了啊。”我不说话。他慌忙转了态度:“你不是认真的吧?”我挂了电圌话。小巴提速,原本3个半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2小时。
          张佑荣的病房哈没有换给别人,护圌士也不多追问给了我钥匙。我打开门走进去,一切照旧,只是没有了那个喜欢对我笑的张佑荣。
          我把钥匙扔在床圌上,脱了鞋,学着张佑荣的样子爬上窗台抱膝而坐。瓷面得冰凉即使隔着厚厚两层布料依然准确无误的传达至我的神圌经末梢。
          我对着明亮的窗玻璃长出一口气,气流在玻璃上凝聚成了一团白雾。
          入冬了。
          14.
          后来?
          后来我退了学,被怒极的父母赶出家门好一段时间都不肯重新进入医学之类的行列;不再对美圌女又燃圌烧不尽的兴趣,提着相机走遍城市寻找一张温和无害的少年面容;戒了烟,每逢阴雨天就紧闭门窗不愿出门;半夜醒来常常望着天花板耗费大半个夜晚。
          偶尔去那家疗养院做做义工,偶尔独自一人去看一部文艺片,在游乐场中不参与人群,只呆呆坐在一边看人的各种情绪,各种面容。
          我总想起张佑荣,又不敢去看看他。
          父母不知缘故,看我这样也不再强圌迫我,玉泽演也只是叹息,揶揄我着了魔。再后来我背着单反踏上了远行的火车,发表了不少摄影作品,小有名气,衣食无忧。这中间见过不少投怀送抱或温柔贤淑的女人,但都没能走到一起。
          我时常记起张佑荣稚气十足的表白,带来的又是身圌体的痛苦精神的满足。
          不爱任何人,不喜任何事,行走于一座又一座城市间只为找一张相似的脸。
          ——我竟不知从何时起。
          ——爱你成为我无法根治的顽疾。
          


          6楼2012-03-18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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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楼2012-03-18 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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