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烛倒是一顿，不知该说什么，清修倒是不管，扬声道：“你这魔头，欺世盗名，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下得了手……”
蓝兔双眉一扬，面色一肃，杀气瞬间扩散，但很快又是一敛，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虹猫只淡淡一笑，衣袖一拂，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比你们早多少天，况且……”他突然顿住，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峭壁，凝眸看了许久，突然长长一叹，没有再说。
众人奇怪，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瞪大了眼，全身禁不住颤抖起来，惊恐大叫：“人，有人！”
峭壁之上，有一棵横生的青松，平探约两尺，悬于地上四五丈。在那青松之上，一袭黑袍猎猎而舞，那男子独立其上，傲然俯视着树下众人，目光冰冷，凌然超于万物之上。
清修明烛看了一眼，不识此人，但心中明白他绝非善类，单是这一手轻功……
“你不该来的，”虹猫低了头不看他，身后长虹握紧又放开，声音沉沉的，却无比清晰，“黑小虎。”
原来他就是魔教少主！众人相顾惊骇，片刻后人群最后又有人惊叫起来：“后面，后面有人！”
虹猫没有抬头。
蓝兔侧耳关注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黑小虎居高临下，看看虹猫，看看蓝兔，又扫了一眼脚下那群蝼蚁般的人，最终负手望天，深深呼吸。
黑色的潮水自谷口涌入，在人群之后十几丈的地方停下，沉默如铁，又迅速分开，从中缓缓抬出一顶软轿来，停在阵前。
虹猫正邪未定，蓝兔挡身在前，黑小虎隐忍不发，魔教整军而来，情势于那群正道大侠来说可谓极端不利。清修明烛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不安，清修当先一声断喝，拔剑出鞘直指虹猫：“你这魔头，果然狼子野心，竟然勾结魔教将我等骗入此地！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拿命来！”
话音刚落，剑光陡亮，清修人随剑走，身形连闪，朝虹猫刺去。
蓝兔黑小虎面不改色，虹猫忽地一声叹息。
——不是他要与天下为敌，而是天下容不得他的存在！
清修身为武当掌门，自然出手不凡，这一剑之中变幻无穷，剑脊之上竟有忽忽风声，虹猫不愿硬接，纵身闪避而去。
明烛一眼看见，心知清修势必不敌，颂了一声佛号，扬声道：“今日一战非佛门所愿，但事已至此，恕老衲无法旁观了！”话音未毕，袈裟一鼓，凌空一掌向正跳跃闪躲的虹猫打去。
余下一百来人见两位前辈已经出手，满心以为虹猫必死无疑，无需担心，立刻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魔教身上。
黑小虎武功绝世，又身在绝壁之上，他们力所不及；那顶软轿之中不知是何等人物，想来……
“魔教余孽，你们作恶多端，拿命来！”人群中不知是谁突起发难，几点银光突然亮起，朝那轿帘射去，看样子是非得要那轿中人性命不可。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在前方的轿夫也不知是如何起步的，鬼魅一般地挡在帘前，双手挥了几挥，那几点银光瞬间被他尽数抓在手中，细看之下乃是三枚飞镖。
那人眸光一冷，双手一翻，三枚飞镖悉数从指间飞出，比刚才来得更快更猛，那空中残影尚未消散，人群之中已响起一声惨叫，却是刚刚突袭之人已然中镖，分别嵌入他的眉心、胸口和小腹，伤处瞬间成了黑色，显然淬过剧毒。旁边人连施救的时间都没有，那人就已倒地不起，刹时没了声息。
虹猫周旋于明烛清修二人之间，只是连鞘抵挡，却未曾出剑，突然听见一声大喝，威风烈烈，震耳欲聋：“宵小鼠辈，来吧！”
他得空抬眼，只见黑色长袍当空而舞，黑小虎如雄鹰一般自崖上跃下，落入人群之中。几乎同时，那群人四散而出呐喊声起，整个山谷刹时陷入一片混战。
惟有那一顶软轿和一袭蓝衣，独立于这尘嚣之外，默然相对，无悲无喜。

》》》》》13.
玉蟾宫，凌雪阁。
“宫主，宫主！”有人急急地敲门，却无人回答。门外的人敲了半日，终是不耐，一下子推开，晓雨晓霜疾步踏入，扫视一眼竟空无一人，晓雨脸色铁青，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立刻吩咐道：“上去看看！”
“啊？”晓霜一愣，凌雪阁的二楼，她可是从来没有上去过。
“都什么么时候了，宫主若是出事，看我怎么收拾你！”晓雨瞪了她一眼，推了她一把，满是焦急，甚至还有几分慌乱，全无刚刚在外的镇定与冷漠。
晓霜“哦”了一声，不敢耽误，急急朝二楼跑去。
晓雨四下一望，疾步走到蓝兔起卧之处，只见那檀木小桌上，静静地放着三样东西：一把剑，一张纸，一方金印。
晓雨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姐！”晓霜从楼梯上一个翻身急急跃下：“宫主不在！”


》》》》》14.
宫外山谷，激战犹酣。
清修明烛二人缠着虹猫，而虹猫显然心不在焉，只是连鞘应对，连回击都很少，更别提出剑。三人缠斗一处，一时僵持着，谁也胜不了谁。
而黑小虎下手则没有半分容情，掌间气劲翻腾，汹涌澎湃，如波涛般朝周围的人冲去，黑衣猎猎，翻转腾跃，脚下已堆了数十具尸体，余下的百余人依旧重重叠叠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呼——”
掌风横扫，黑小虎翻身跃起，一脚踢中面前一举剑之人的胸口，那人登时朝后飞去，连带着撞倒了好几个人。黑小虎正眼也不看，回身右掌一推，将身侧几人逼退，左手猛地前探，竟一下子夺过了一把钢刀，冷笑一声，豁然朝面前地面一插，那刀瞬间直没至柄，旁人尚未反应过来，以那刀为中心，附近三两丈的地面都是一颤，无数道气劲四散而出，人群刹时一片混乱，纷纷闪躲，惊叫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却谁也腾不出功夫来回击。
趁着这片刻的空闲，黑小虎一面调整着体内气息，一面朝虹猫那边看去。
清修明烛俱是第一等的武学造诣，虹猫纵是天下独绝，也不可能在不拔剑的情况下轻松胜出。只见清修手腕一动，长剑一抖，连挽三个剑花，朝虹猫胸口刺去，同时明烛一掌推出，拍向他的后心，一前一后，手下没有半分情面。
虹猫眉头一皱，右手执剑连鞘将清修长剑隔开，身子顺势一转，左掌发力，硬生生地与明烛对上。两人双掌一触即分，明烛连退三步，虹猫身子一轻，朝后飘去。清修自然不会放过机会，一声低叱，长剑一挑，灵巧如蛇，刺向他的双腿。
虹猫正欲闪避，黑小虎恰巧看见，脸色一变，又见虹猫处处相让，不禁怒吼：“虹猫！你还要让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他们是来取你性命的！”他话音未落，身侧已有人刺来一剑，斜斜地挑向他的小腹。
黑小虎正一肚子火，见这人不知死活，也绝不留情，探手如鹰爪般朝剑上抓去。掌力澎湃，手还未到，只听“咔咔”之声接连响起，那剑竟已被他隔空震碎！残片尚未落地，黑小虎已随手抓起一片，一弹，那截三寸左右的碎片便闪电般射入那人胸膛。然而不止于此，那截碎片生生地穿胸而出，最终没入后面一人的喉头！
一击之下连杀两人，好霸道的功夫！
虹猫自然是看见了，心下百味杂陈，而就在这一瞬间，清修长剑已至，他先机已失闪避不开，突觉右腿小腿肚子一阵刺痛，细看时已被清修划开了一道口子，瞬间血流如注。
虹猫低低呼了一声，落到地上，身子晃了晃，这一使力伤口又裂开几分，鲜血顺着小腿流到脚上，渗入地底。
清修明烛如何肯放过机会？清修从右，横剑直扫；明烛从左，立掌竖劈：二人全力一击，定要取虹猫性命！

虹猫看着他们，咬了咬牙，手中长虹握紧又放开，面上闪过一丝叹息般的神色，终是没有拔剑，左脚使力，斜斜飞出，避开明烛一掌，朝清修而去。
“你还不出手！”黑小虎一掌荡开身侧一刀一剑，翻身跃起，又一脚踢开两人，一眼便望见虹猫半条右腿已为鲜血浸透，不禁情急，一声大喝，狠狠一跺脚，双掌一翻，强行在人群中破开一条路，朝虹猫那边掠去。
软轿之中，有人蓦地叹息。
——血脉相连，惺惺相惜。
山壁旁，蓝兔默然站立，虽是看不见，但那金铁交鸣，惨叫怒喝却听得明白，心知战事惨烈，无可挽回。而虹猫清修明烛三人的动静她半分也不曾落下，刚刚虹猫受伤时的一声低呼她自然也听入耳中，心下本已慌乱，忽地只听疾风又起，竟有人急速地朝虹猫那边掠去！
蓝兔没有半分犹豫，猛一跺脚，纵身前去拦截那人，冰魄真气聚于掌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毫不保留地打向来人！
来人自然是黑小虎，他飞身去助虹猫，本已聚了十分掌力打向清修，不防蓝影翩跹，横身而来，竟然打向了自己。黑小虎脸色一变，匆匆回掌，却无法闪避，蓝兔那全力一掌，便硬生生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噗——”黑小虎强行收回掌力筋脉已然受损，又挨了蓝兔十成十的一掌，如何禁受得住？鲜血从他嘴里大口喷出，他无法着力，朝后方摔去。
身后，是那一群正道大侠。
黑小虎破阵而出突击清修，蓝兔突然出现重创于他，这一切他们虽不明白，但也知道这是击杀他的天赐良机，一时间刀枪暗箭纷纷朝那个无力下坠的身影击去。
虹猫仍被清修明烛纠缠着，这一切虽然看得明白却无暇相救，正心焦时，一声惊呼从人群后方传来：“少主！”
人群上方一个黑影闪电般掠过，在那些兵刃到达之前接住了黑小虎的身子，袖底滑出一条黑色绸缎，前端还系着一片利刃，那绸缎如蛇，一番扫荡将击来的兵刃挡开，护着黑小虎落在地上。
“少主，少主！”落华脸色苍白，将他护在怀中，急急地唤，见他口吐鲜血神智不清，不禁又急又气，冲着一旁蓝衣大声吼道：“蓝兔，你疯了吗！”
“啊！”蓝兔身子一震，茫然地朝着她的方向，愣了半晌，缓缓抬起手，张了张，似乎想抓住什么，而脸色突然就白了下去：“我、我伤了他？”
落华没有工夫回答，因为那人群已经围了上来，招招夺命。若是平时，她连正眼也不会给他们，但那日她伤在虹猫手上，身子未好，又要护着已无反抗能力的黑小虎，勉强挡了几下，便渐渐吃力起来。
“别管我，回去，你的身子……我可以的……”黑小虎的声音低低传来，气息虽弱却仍有不可抗拒的威势。
落华咬牙，全当了耳旁风，坐在他的身侧，指若兰花，轻轻扣上刺来的一把剑，顺势抹回剑柄处，一把将剑夺在手中，反手刺入一人胸膛。袖底黑缎翻卷如蛇，将她和黑小虎护在中央。
“住手！”又是一声清喝，蓝衣飘然而至，听声辨位，双手挥动打回砍向落华的两把刀，挡在二人身前：“停下！”
众人停了一下，不敢贸然出手，那毕竟是玉蟾宫主，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比肩的。
落华趁机喘了两口气，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那片黑影，扬声断喝：“千杀！”
话音刚落，四条黑影豁然跃起，从不同方向猛然撞入人群，竟是那四个轿夫得令出手，再度厮杀起来。
那些正道大侠们又受重击，终于顾不得玉蟾情面，几声怒喝之下，两刀一剑便朝蓝兔攻来。
“呼——”蓝兔听见风声，脸色微变，双手挥动，流云飞袖环绕身侧，挡住刀剑，闪身避开。
那四人中有一人到了落华黑小虎身边保护，落华得了空，左手一翻，噬魂魔笛已在手中。
笛声飘忽，摄人心魄，功力稍弱的人便无法抵抗，痴痴愣愣，神思恍惚，不知身在何方；功力稍强者尚能稳住，但气息不畅，手上慢了不少，这边战事倒是静了几分。
虹猫听见笛声，虽是诡异非凡，但细细听来可知她后劲不足，心下明白断然无法持久。抬眼又见蓝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陷入重围，她虽然功力未减但双目失明，如何能够应对！虹猫心下一急，翻身朝明烛清修打出一掌，将他们逼退几步，自己闪身朝那边战圈掠去，扬声急唤：“蓝兔小心，回来！”

蓝兔听到他的声音，循声转过头，还未开口，防守已露了破绽，一人看准机会，一掌打在她的肩膀之上，她纤弱的身子便如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蓝兔！虹猫豁然变色，半空中身子转了方向，想要将她接住。
笛声正当高处，突然一沉，一下子断了，落华脸色惨白，身子一歪，“啊”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显然，以重伤之身吹笛伤人，已经让她自伤其身。
那一抹蓝影无力坠落，衣袂飘飞，带着遗世的凄然。虹猫飞身扑去，却晚了一步，没有接住，眼睁睁地看着她重重地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啊……”
他真的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见她这样痛苦的声音了。
满眼的血色忽地化作虚无，他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看见了满天的桃花，和在桃花里恬然微笑的她……
——那个，你……嫁了我吧。
——不要。
——为什么？我……
——你？你什么你？
——……本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啊不，风华绝代武功盖世纵横天下人人景仰你为什么不嫁？
——噗哧，好啊，武功盖世的虹大公子，你若能抓得到我，本宫主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嫁你了。
他们又开始比轻功，在那片桃林之中，斗了个落红漫天。他到底是抓住了她，他后来不止一次地追问过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抵死不认，但他就是认定了她是故意从那树梢上失足滑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他的怀里……
当日的她是那样不露痕迹地耍着小手段，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就不乖乖地掉到他的怀里呢？
“蓝兔！”他落到地上，不顾腿上的伤口崩裂，几步跑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中，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周遭刹时寂静，那些正道大侠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此来只是为了虹猫，从未想过要和玉蟾宫翻脸为敌！
“蓝兔，蓝兔！”虹猫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人，拼命摇晃着她的身躯，急急呼唤。蓝兔脸色惨白，重重喘息，眉头都纠在一处，突然之间睁开了眼，一手死死抓住了虹猫的手臂，另一手不知为何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嘴唇反复开合，无神的眼里泪水夺眶而出，深深喘息，死死咬住了牙，身子无法抑止地颤抖起来，终是再也忍不住，凄厉地叫出声来：“啊——”
虹猫不知所措，只能扶着她，目光一闪，一片血红突地撞入眼帘，他身子瞬间僵住，脑海一片空白，鲜艳的血色忽地漫开，染红了他的眼。
蓝兔身下，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她的下裳。她痛苦地蜷起身子，不住颤抖，双腿紧紧夹住，神情凄绝，那剧痛似乎要将她生生撕裂！
“啊……啊！”她蓦地大叫，突然气息一滞，声音刹时断掉，手上一松，竟然昏死过去。虹猫只觉臂弯一沉，她倒在他的怀中，脸上泪痕清晰可见，满满地写着两个字：
绝望。
真真切切，锥心刺骨的绝望。

众人早已停下了打斗，百十双眼均在二人身上。落华一手握着笛子，一手扶起黑小虎，看着那边，紧紧皱眉，终是没有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蓝兔、蓝兔怎么了？”黑小虎调息了一会儿，恢复了几分神智，倚在落华怀里，焦急问道。
“她……她有身【别告诉我是这个QAQ】孕了……”落华居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双眼看着那二人，连黑小虎身子瞬间僵住也没有发觉，只是低低地呢喃：“但是现在……又没有了……”
“什么！混蛋！你们……”黑小虎的眼睛瞬间充血，只觉浑身的鲜血像火烧一般沸腾起来，挣扎着便要起身，将这些正道大侠们杀个片甲不留！
他还没来得及动，旁边已有人回过神来想起二人的存在，当即有人大喝一声，挥刀朝落华砍去。
“铛！”落华手一翻，噬魂魔笛横在头顶，架住这刀。拿刀的人只觉虎口一震，不觉大惊，那一根小小短笛，竟毫发无损！
噬魔乃是上古传下的神物，纵是长虹冰魄，也砍它不断，何况是这区区一刀？落华眉宇间杀气一闪，手上不停，一下子顶开那刀，纤指在笛孔上按了几下，一股气劲从中激【看来是这个了】射而出，没入那人胸口，无声无息地取了他的性命。
“大胆妖女，还敢行凶！”一声断喝突然从身后传来，落华只觉身后风声一紧，竟是朝黑小虎打去。她神色一变，立刻回身，手中魔笛又连射【= =难道是这个？】出好几道气劲，朝声音来处而去。
那只是一把飞来的无主之剑，被她击中当即片片碎裂，全无功力。落华心中一紧，知道不妙，然而此刻她身后空门大开，哪里来得及等她回护，已有人蓄势出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她的后心之上！
“啊——”落华失声惊呼，身子禁不住这力道刹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谷边崖壁之上，又如同断翅的蝶，无力坠落。
黑小虎如墨的眸子里映着她飘然下坠的身影，喉间突然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响，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鲜血淋漓地被摔碎在地……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娇美的笑颜，他们一起度过了最纯真的童年，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她的聪慧会有吃亏的时候。因为从小到大，她都被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受过委屈更别提受伤，而现在……
落华，落华……如果不是护着他，她至少是可以保自己周全的！
他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一拍身下土地借力翻身而起，一掌拍向那偷袭之人，当即震得他筋脉碎裂一命呜呼，转身朝那女子所在之地扑去。
他不能、不肯、也绝对不会失去她！


那四个轿夫见圣使受伤，不觉变色，靠的较近的三人破阵而出前去保护，另一个来不及回去，连忙转头朝着整军静立的士兵下令：“动手！”
一令既出，那队列立刻有了变化。第一排半蹲下来，斜握长枪，第二排拈弓搭箭，一时锐响不绝，箭雨顿时在众人头顶铺开。
那些人纷纷抵挡，却仍有人中箭负伤，场面极是混乱。两三拨箭雨过去，魔教那边阵列分开几处，四队精兵从中涌出，从不同的方向杀入人群，惨叫声，撕杀声又再次回荡在山谷之内，残肢断臂，鲜血飞溅，本来宁静山谷，刹时翻作了地狱！
就在这一片狂热的杀戮中，那个白衣男子缓缓抱起了他心爱的女子，朝谷边崖壁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不顾右腿之上的伤口一次又一次崩裂。
清修明烛看着那一路的血迹，没有说话。
昏迷中的女子依旧满是痛苦之色，唇角带着血，一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另一手还死死抵着腹部的衣衫不肯放开，似乎想挽回什么，但下裳触目惊心的鲜血已经明白无误地昭示了结局——他们的结局。
虹猫小心地将她放下，远远避开了那撕杀的战场，将她的身体倚在山壁上，抬手轻轻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青丝，那几缕飘散的头发被重新拢回耳后。
他看着那张惨白的容颜，笑了一下，一如往日的温柔平和，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根碧色的玉簪。
他将簪子握在掌中，柔和的玉质在掌心漫开，一点一滴渗入他的血脉。
清修明烛站得较远，看着他将玉簪插入蓝兔发间，嘴唇翕动，听不清具体说些什么，只隐约听见一句：“……既然天不容我，我便逆天而行。”
他说：既然天不容我，我便逆天而行。
既然天不容我，我便逆天而行！
接下来的那个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铮”的一声锐响，如潜龙惊醒腾越九天，漫天的红色霎时落入他们的眼——
长虹剑，出鞘！

》》》》》15.
天门山道之上，一顶软轿被人抬着，急促地朝某个地方赶去。领头一人，抬轿四人，均着武当服饰，神色匆匆，在小道之上前行。
“站住！”静谧的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一袭青衫飘然落到轿前，挡住他们去路，微挑了挑眉，打量了他们一番，问道：“你们是武当弟子？”
轿子停了下来，放到地上。领头的人上前一步，傲然道：“不错，我乃清修掌门座下弟子清和，奉师……”
“跳跳？”轿中忽地传来女子声音，帘被掀开，一个素衣女子走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把银色长剑，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跳跳看见她，不禁一愣：“夫人？你怎么在这儿，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
那女子便是达夫人了。她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鬓边只插一朵白色珠花，怀中抱着旋风剑，看了跳跳一眼，皱了皱眉，咬了咬牙，答道：“是武当掌门亲自下书，请我来这里，说是当着天下英豪的面，指认、指认……”她迟疑片刻，别过头，没有继续说。
跳跳自然心知肚明，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看向那个静和，问道：“就你们几个人来了？”
静和听他们说了几句，心下明白眼前这人就是青光剑主，不敢失礼，拱手道：“师尊已与少林明烛方丈还有百余位武林同道一起，早一步上山了。”
“什么！”跳跳大惊，如此大事，他居然毫不知情，看来一定是蓝兔不想让他们卷入，下令封锁了消息。
“怎么了，你难道不是为这个来的？”达夫人见状，不禁问道。
跳跳心知不妙，无暇解释，追问道：“他们现在何处？玉蟾宫吗？”
“师尊飞鸽传书，说在宫门外西边十五里的山谷之中。”
跳跳猛跺了一下脚，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一把抓起达夫人便携着她飞身而起，消失在茫茫林海之间。

》》》》》16.
山谷之中，早已翻作了修罗场。正道人士已死伤大半，魔教的人也有不少折损，依旧拼命撕杀，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嘶吼。文明，亦或是野蛮，正义，亦或是邪恶，在这里早已被人手中兵刃击碎，每个人都已卷入这场血腥的盛宴，为自己的生存而不顾一切。
蓝兔依旧昏迷着，对面的落华也昏迷着，那四个轿夫站在前面严密防范着随时可能发生的突袭，在这个两个女子之间的战团之中，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无疑是最为夺目。他们身上都有伤，白衣黑袍之上沾染着他们自己和别人的血，但他们都毫不在意，长剑挥舞，掌风翻卷，他们肆意燃烧着心中的怒火，血脉相连的他们，在对立的方向站立了近两年之后，终于走到了同一个位置上，面对同一群敌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做同一件事。
——长虹贯日！
——天魔乱舞！
红光黑气如潮水一般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如巨龙的怒吼，要将天地毁灭！
一个人突然从人群中被扔了出来，砸向山壁。虹猫面容冷冷双眼通红，看也不再看那人一眼。黑小虎一眼看见，瞳孔猛地一缩，随手夺过一把长剑，朝那半空中的人影掷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当掌门清修！
就在这时，谷外飞来一青一白两道人影，青衫在前，一眼便见到一把长剑被掷向清修，不禁脸色一变，一把拔出背后长剑，青光耀目，剑气凌厉，朝那飞行中的长剑斩去。
“咔！”
不偏不倚，青色剑气将那剑斩为两段，他刚松一口气，双眼却蓦地睁大，因为他看见后半截断剑无力下坠，而前半截却余力未消，继续朝清修飞去！
再要出手已经太晚，他眼看着清修撞在山壁上，吐出大口鲜血，尚未往地上滑落，断剑已至，准确无误地刺入他的心口，生生将他钉在了山壁之上。
这一掷……究竟是含了多少愤怒多少仇恨，才有如此威力！
跳跳落到地上，望着那个已断了气息的道装男子，一时竟有些痴了。
“跳跳！”达夫人武艺不精，功力尚弱，落在后面此刻终于赶到，见他出神，连忙叫了一声，望向谷内一片不忍目睹的的血腥，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
跳跳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战团，眉头一皱，扬声喝道：“给我住手！”
这一声暗含内力，声震山谷，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正在拼死搏杀的人似被当头棒喝，或快或慢，都渐渐地停了。第一件事却不是寻找出声之人，而是退避开去，形成一个包围圈，远远躲开了那两个男子——那两个他们眼里的嗜血恶魔。
“虹猫，你在做什么！”跳跳拨开人群走入阵中，眉头紧皱一处，看着满地的尸体，禁不住怒道：“你疯了吗！”


虹猫浑身是血地站在当中，手握长虹如上古剑神，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禁身子一震，看向跳跳，双眼通红，目光里充满了恨意与绝望，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是疯了，我已经疯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跳跳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他自然是明白的，这些人上山只为取他性命，他已无路可走。
黑小虎看着虹猫，死死握紧了拳头，没有开口。
就在这沉默的片刻之中，达夫人突然一声厉喝，手中旋风突然出鞘，全力一剑，朝黑小虎刺去。
黑小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听得身侧风忽紧，皱了皱眉。他伤在蓝兔掌下，寒气蚀骨，比虹猫更重，却也未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正待回掌反击，一转头看清来人之后竟迟疑了一下，没有出掌，袖袍一拂，准备闪开。
然而，就在他向旁避开的同时，一个人影忽地闪到了他与达夫人之间，那有去无回的全力一剑，就那样准确无误地插进他的胸膛！
达夫人一愣，黑小虎一愣。
跳跳一愣，所有人都是一愣。
唯有一个人保持着清醒，他缓缓地伸出手，触摸到那冰凉的刀刃，然后握住，任由自己的手掌被割破，将那柄剑从自己的胸口，一分一分地抽出。
“虹猫，你疯了吗！”黑小虎突然怒吼，一下子冲过去抬手想要替他点穴止血，但虹猫面无表情，脚下微微一浮，往旁边移了一步，避开了他。
“你，你……”达夫人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微微颤抖，旋风剑上的血一点一滴地坠下。
“你这是何苦？”旁边传来长长叹息，青衫寥落，没有多说。
“夫人，对不起……”虹猫捂着胸口，轻轻喘息，看着惊慌失措的达夫人，低声道：“我答应过替达达报仇，可是……只怕做不到了……”他说得很慢，很吃力，每一次呼吸都在撕裂着胸口的伤，脸色也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既然要血债血偿，那、那便用我的血吧……反正我们身上的血……都是一样的……”
黑小虎身子一震，看着他，神情复杂，双眼之中更有一丝激动与期待的意味，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又僵在一半，终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终于承认了吗？”
虹猫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突然低低一笑，没有看他，而是缓缓抬起了头，望着湛蓝的天宇，眼神悠远而空洞：“我不承认又能怎样？我身上流的血……无法改变……”他闭上了眼，黑小虎分明看见有两行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过。
所以他伸到一半的手，到底停在了半空。
“跳跳，带夫人离开。”虹猫睁开眼，身子有些摇晃，但语气里包含着不容抗拒的坚定：“这里不适合你们，马上走。”
“这是什么话！”跳跳皱眉，上前几步，道：“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不管，我们七……”他突然住了话头，余光悄瞟了达夫人一眼，悄然摇了摇头。
“你若、你若还认我是七剑之首，就听我最后一个命令！”虹猫声音厉了几分，却牵动伤口，咳了几声，但语气却半分不软：“立刻带夫人离开！若是出了意外，你怎么对得起达达！”
跳跳张了张嘴，盯着他，神色变幻，过了许久，终是没有再开口，深深呼吸敛了心中翻滚的思绪，转头看向达夫人，眼中有询问之意。
达夫人一身素衣，手中旋风剑还在滴血，她看看虹猫，又看看黑小虎，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唰”的一声收剑回鞘：“罢了，罢了！”
“夫人……”跳跳低声。
她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看虹猫或者黑小虎一眼，转身朝谷外走去。
围在外边的人不敢冒犯，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也没有人说话，恭恭敬敬地目送她离去。跳跳见状也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黑小虎一眼，目光终是落在虹猫身上，神色间有一丝不忍，欲言又止，开口只说得一句：“保重！”
虹猫惨然一笑。

二人离去之后，包围圈又重新聚合。虹猫面容淡淡，扫了一眼，没有什么表示，转头看向山壁下依旧昏迷的落华，目光微闪，犹豫片刻，问道：“她怎么样了？”
黑小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问的竟然是落华，不禁有些错愕，但很快这点小小的震惊便被满满的心疼取代。他摇摇头，眼底却有一丝坚定的光芒和无可阻挡的气势：“我会救她！”
虹猫微微笑了一下，如春日的阳光般温暖而明亮：“你们要幸福。”
黑小虎回头看着他，心底有一丝暖意升起。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什么亲情，如今，终于有一个人，在这生死之间对他说一句“幸福”。
——即使，这两个字对他们而言，已经支离破碎。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咳咳……”虹猫突然咳了起来，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鲜血从指间流出，而右腿小腿早已被血浸透，他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再不治疗，定会血尽而亡的！
黑小虎见状脸色大变，几步上前想要扶他，虹猫眼角余光看见，却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虹猫……”
“我、我没事……”他强撑地说了一句，转身一步一步地朝蓝兔走去。
她仍然昏睡着，下裳的鲜血如同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子，割裂着他全身的血脉。虹猫捂着胸口，抓着长虹剑，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身边，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无力地跪了下来，看着紧紧蹙眉的女子，面上浮起一丝温柔和疼爱之色，轻声道：“懒虫，还睡呢，快起来。”
——他们新婚第二天上午，他也说过这句话。
蓝兔轻薄如蝉翼的睫微微一颤，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头动了动，轻抿了抿唇宛如梦呓：“虹猫……”
“我在。”
“虹猫……”她终于睁开了眼，但却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片模糊的红。茫然地抬手，举起一半却又生生顿住，双眼摹得睁大，仿佛想起了什么，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容颜上流露出几分惊慌与恐惧：“孩子……孩子，我、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他丢开长虹剑抓住了她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平息她的颤抖：“别哭，答应我，永远也不要再流泪，好吗？”
她泪如雨下。
“答应我，答应我……”虹猫的神智已有些涣散，看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模糊，但他依然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有她的回答，才能支撑起他摇摇欲坠的生命。
“你怎么了？虹猫，你受伤了吗？”蓝兔什么也看不见，但可以察觉他的气息渐渐低了下去，也可以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在一丝一丝地消散。她的心头浮上巨大的恐惧，一道无形的大网将她团团围住，分分逼近，将她的心层层包裹，裂成万千碎片，鲜血淋漓。
“我没事，一定小伤而已。”他抬起头，看着那张凄然的脸庞，死死咬牙强忍住了已到眼眶的泪水，低声道：“答应我，从今以后，不许再哭，不许伤害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不，不……”蓝兔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断地摇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满脸绝望甚至祈求：“不要丢下我，我不要一个人……求你……”
“对不起…….”他深深把头低埋下，没有人看见有两滴泪水滴落在她染血的蓝衣之上，晕开浅浅的两点，如水墨里点染初绽的荷。
在末世盛开。

那个在桃花树下平和微笑的人，那个采菱居中凭栏吹箫的人，那个在腥风血雨中为她撑起整个天下的人……死了。
她以为他们可以远避江湖，她以为他们可以闯过劫数，她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偕老，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期望，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可笑，因为他死了，死了！
“我恨你，我恨你……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她低低地呢喃，面容之上现出无尽的茫然与凄怆。
“因为他无路可走。”黑小虎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冷漠，充满恨意。
蓝兔没有接话，头动了动，转头望向他们的方向，愣了半晌，似乎才能够想起他的存在：“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走。”
黑小虎双眼通红，愣了一下，而后深深呼吸：“我不走。”
蓝兔笑了一下，轻轻地、柔柔地笑了一下：“你不走，落华怎么办？回去吧，永远也不要再涉足江湖。”
黑小虎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那黑衣女子，犹豫了一下，终是看着蓝兔，问道：“那你呢？”
蓝兔粲然一笑，明丽如六月盛开的莲花，圣洁无暇，穿越了一切的时间与空间，也穿越了生，与死。
黑小虎没有多说，一切已成定局，他无力挽回，他刚刚得到的弟弟，深深爱着的女子，都将离他而去，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唯一剩下的——落华。
撑着站起，回身，下令，上轿，退军。
不再看他们一眼，将最后的一丝痴念彻底斩断。
软轿之中，他抱着落华，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落华靠着他的身上，脸色苍白，脸上却有一丝安然。
安然得……让他心疼。
——轰！
软轿猛地一颤，一声惊天巨响从后方传来，接着便是一连串爆炸的声音，山石崩塌，人群嘶吼，奔走逃命之声和被乱石砸中的惨叫交织在一处，黑小虎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怎么的场景。
他甚至可以想像到，那个孤单的女子，是带着怎样的微笑面对着这一切。只叹他们到死，也无法在一起。
他握紧了落华的手，闭上了眼。
“逃出来的，一个不留。”

》》》》》17.
玉蟾宫，凌雪阁。
蓝兔终究是没有死成。
晓雨晓霜发现了问题，紧赶慢赶地终于在爆炸的那一刻赶到了山谷，避开乱石将她强行带了出来，然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只有晓雨一人在身边。
“为什么要来，我已经把宫主之位传给你了。”她问，语气平淡，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宫主，晓雨身受玉蟾宫大恩，当以死报答，宫主有危险，又怎能不理？”
“晓霜呢？”她没有多说，只是问。
晓雨脸色却瞬间苍白下去，身子一震，咬着牙，没有说话。
“晓霜呢？”她又问了一遍，靠在床上，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够感觉到这份异样。
——晓霜死了。
她和晓雨将蓝兔带出山谷，走到一半却突然想起了虹猫。她不管不顾地回去想将虹猫一起带出来，结果是和他一起留在了碎石之中。
她是喜欢的虹猫的，蓝兔知道，晓雨知道，虹猫自己也知道。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小心地维持着这一份若有若无的情愫。
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人世间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她，一定会有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人，但她却再也无法和那个人相见了。
晓雨带出了蓝兔，却永远、永远、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她欲哭无泪。
第二天，蓝兔和晓雨去了那个已经炸得面目全非的山谷，在碎石之上坐了整整一天。没有掉一滴眼泪。
——这是她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再也没有踏出玉蟾宫一步。她的生命已经枯萎，如果再失去那些回忆，她将彻底归于沉寂。当所有斑斓的色彩褪去，便只余下一片殷红的血色，漫开，浸透她的生命。
落华再也没有醒来。
那一次撞击伤到了她的脑部，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黑小虎守在她的旁边，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失去了。
而黑小虎自己，被蓝兔的冰魄真气伤到了筋脉，药石无灵，那病根时常发作，他将带着她给的伤痛，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

————————全文完————————
后记：颇为惨烈的一篇文，写得自己都有些心疼。倒是罢了，天不容他，他便逆天，可惜他终究被天下毁灭。【泪泪】

谢谢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