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二月红那双潋滟凤眸此刻满是血丝,手指死死抠住牡丹凤翅雕花的楠木床沿,字字掷尽刻骨怨怼,“你今日若出了这个门,我二月红,誓死也让你在长沙不得一寸容身之土!”
张启山决然的背影在他眼中渐渐模糊,气血翻涌而上,二月红忍不住喉间腥甜,一口呛出殷红浓血,濒死般的咳声扎在张启山心上。他闭眼,稳住因颤抖而无法前行的身子,迈出庭院。
二月红咬着牙,使劲擦着唇边不断溢出的血,看着雪白手心的血污,认命般闭上眼。
留不住的,还是留不住啊……
世间一死宁无惧,君为家山我为君。
张启山走的第二日,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三日。
长沙焚城。
那日举目皆是炽烈火光,将这座往昔繁华之城,烧的满目疮痍,烈焰撕破深秋寒朔,吞掉这里一切文化及生命,延绵五天五夜,寸寸焦土。
半月有余,一人军装笔挺,骑马奔入这无人之境。他寻觅般疯狂地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
他最终跪倒在一堆木屑灰烬上。
“二月红,你说要等我回来的,你说你恨我,恨我不救丫头,恨我所谓民族大义。
“呵……又骗我了……你还在这里傻等……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
“这盛世江山,太平天下,都是为你啊……”
他颤抖着手抚上满地灰烬,生怜玉骨委尘沙,往昔名花不见,只有他泪如雨下。
自他走后,他确是再无一寸栖身之所,空守为他而安定的一世繁华。一语成谶。
殊不知,他的天下,便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