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段的乐观让我惊讶。我回味着他告诉我的一切。“您这一辈子真不容易。”我对他说。
“不,不,”他摇摇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靠讨饭为生,晚上在城门洞里,我经常冻得发抖睡不着觉,有时醒来看见旁边就有冻僵的尸体。后来我父母都饿死了,我叔叔连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喂不饱,就把我丢在一座庙门口,让和尚收留了我。从那时起,我起码有了饭吃,头上有个屋顶遮风挡雨,我活了下来。解放后,我的日子好多了。”
“可是僧人们受了那么多的罪,难道这不是苦?”
“我们确实受了一些苦,但是佛陀说,苦就是人生。关键是如何看待苦。对我来说,没有吃的才是苦。我进了庙后就再没挨过饿,所以不能说我这辈子受了多大的苦。”
临走前,我问了老段最后一个问题:现在宗教活动又恢复了,他想没想过再回到庙里?他毫不犹豫地告诉我:“我老伴在那种情况下能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我。佛教主张同情一切众生。现在她老了,该我来照顾她了,我怎么能离开她呢?如果我连她都不同情,又怎么能谈得上普渡众生呢?”他瞧着段大妈补充道:“假如她在我前头先走了,我就再回到庙里,在那儿度过余生,如果有哪座庙肯收留我的话。”段大妈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