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那位张博士再一次见面是在出院以后的第二天早上,前一晚我躺在旅馆的床上设想了各种可能的情况,对于自己该提什么问题,他又会怎样回答进行了很多臆测,导致我整晚被各种想法折腾的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起来还微微感到有些头痛。
结果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绝不会称心如意的按照你所预期的来走。
把我带进房间坐下以后,那位张博士就单刀直入的对我说道:“我是张家的人,现在想要进到门里面去,但是钥匙在你手上,不过我想你的目的应该和我不冲突,所以希望能彼此帮个忙,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那个巨大的谜团里呆得太久而落下了后遗症,这种直截了当的开局着实让我感到非常意外,主观上我总觉得跟这件事有所牵扯的人必定是心里藏着很多不能说的秘密而且非常喜欢跟你绕圈子的。不过我又马上意识到这种直白的问法其实更难回答,如果我说好,那就代表我要帮他的忙,但如果我说不好,那又可能失去了一条线索。
见我一直没出声,他又追问了一遍,“怎么样?是去,还是不去?”
我发现这个人说话很有技巧,他没有问我好还是不好,同意还是不同意,反而问我去还是不去,这说明他很懂得把握别人心里的要点。不过既然他用了这个去字,那就代表这里应该是出发地才对……
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你如果是想要进到那个门里去的话,为什么要把我找来这里?”
他明显的愣了一下,看着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你不知道?这里也有一扇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来了这里之后意外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但表面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波无折,“知道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吧。”
他听了我的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接着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吴邪,你和张起灵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至今为止我倒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仿佛自从我被卷进那件事情开始,我就慢慢的和闷油瓶这个人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然后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对他有点放心不下,这算是,**情感?不过我还是他进入青铜门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他跟我约定如果十年之后我还记得他的话,就去接他的班,那么我该说我是他的接班人吗?
“哦?是没法跟别人说的关系么?”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他又追问了一句,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了一种特别暧昧的语气和神态。
“当然不是,他是我特别重要的朋友,而且我们有约定,十年以后我要去接替他。”
“哦?”听我说完,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你为什么不等上十年反而是现在就要迫不及待的去找他呢?”
“当然是因为担心了。假设你的朋友什么都没带就去到那样一个地方,还一去就是十年,你不担心?”
“那如果我现在很肯定的告诉你,十年以后他可以和他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走出来,你就会等十年了么?”
“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第一次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他怔了一下,这让我终于有了一些稍稍挽回被动局面的成功感,但这种感觉马上就在他下一句话里消失了。
“很好,那我们的合作算是成立了,看来你无论如何都是要和我一起去的了。”
我心说好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不禁对眼前的这个人感到有些头痛,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闷油瓶来,看来他们张家的人都不大好应对。
“我会和你一起去,但是我这次过来什么都没有带,我需要做一些准备,然后可能还要带上几个朋友,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进去那个门里?”
“我有一定要知道的事情,必须进去那里面才能知道。”
“你进去过?”
“对。”
“那里面是什么?”虽然我觉得他一定不会回答我,但我还是问了。
“带我进去就告诉你。”
我靠,那我不会自己看啊!不过好在我也没期待他会告诉我,所以听到那个答案也就不觉得失望。“你寄给我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要怎么举行婚礼呢?当然要找人帮忙了。”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又换上那种暧昧的语调,“你放心,用张起灵的名字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跟他没关系。”
我心说他怎么就抓着这个不放了呢?顿时觉得有点不爽,于是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给自己办冥婚?”
“对。”
“你读博士的时候老师没有教你吗?现在已经是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时代了,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
他听了之后居然笑了起来,“那还真不凑巧,我读的是心理学,信奉唯心主义,相信这世上一切的神奇。”
“神奇?”
“对,其实神奇并不违背自然,它只是违背了我们对自然的了解。”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竭力去和一个心理学博士诡辩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幸好他在停顿了一下之后,又马上换了一个话题,“对了,麻烦你朋友过来的时候,把我寄给你的东西也带来吧,我还有用。”
“哦。”听他说完这句话,突然之间我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份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对一个已死的人如此执着?想必他要去青铜门里面的理由,也一定和那个人有关系。
正当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突然别过了脸去看窗外,我看着那个侧脸心里没来由的一抽,如果他也是张家人的话,恐怕实际的年龄并不止看起来那样只有二十多岁,一个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目送着自己深爱的人一个个离去,自己却永远地活着,这是怎样的一种人生呢?
“怎么了?”似乎发现到我一直在看他,他不解的转过头来问道。不过马上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仍旧用那种暧昧的语调说道:“我这半边脸就这么好看?”
这一回我对他的话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认真的看着他,郑重的说道,“放心,就陪你走这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