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边疆塞外,十里长亭,凄怆楚楚。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漠北浑沙纷飞,怎奈何天光破云,韶光四溅,晴暖熹微。但仍挡不住这般簌簌落英临秋而坠。
倏尔,一缕玄然墨烟凌腾而至长亭口,未几墨烟缓降,幻化为一位绝美少年,夷然自若,俨然是在等友人。
无何,紧随而至的是七匹骏马仰天嘶鸣,骥上七侠满面疑惑,一灰袍少年按耐不住,道:“公输兄,不是说去尊宅吗,为何带吾等来此?”
“走过这十里长亭便到了。”靛衫少年笑道。
灰袍少年闻声更是愁惑交加,道:“可这,十里长亭通往荒芜大漠,公输兄又何出此言?” 话音刚落,那少年便回道:“我既能化巨石于无形,便能通过这长亭,带诸位到我的家乡——建康。”
“公输兄怕是说笑了吧,建康据此千里,行马尚需时日,这长亭又怎能通达建康呢?”一旁的青衣少年嘲道。
“如若诸位不信,就且看一眼吧。”少年语罢,云手而势,唇畔勾勒三分浅笑,喃喃道:“羲和驭日,月驰风掣,千里之行,须臾而就,摆局设阵,元泱结界!”
语罢,众人眼前一亮,长亭两端四周恍若被绮罗帐幔围裹一般,华妙曼丽,极尽奢华柔靡。 “公输兄果乃神人矣!”一旁壮年叹服。
“不敢不敢!众位,请吧。”靛衫示意七人下马,入长亭。
“谨记,这十里必要各位自己走过,切勿驭马!”少年凝眉娓道。
神色恍惚懵然的众人牵骥而入,徘望四周,眼帘一幕,宛然幻境。
亭旁英华在漠北黄沙中摇曳生姿,风华绝代。
少顷,一袭白裳问曰:“公输兄如此精通玄学妙术,莫非是三清中人?”
“非也,吾乃阴阳术士。”清浅一句,顿扣众人心首。
“甚?阴阳术士,可阴阳家早在汉武帝‘罢黜百家’时便已绝迹了,现世中又何来阴阳师之说?”青衣讶然惊愕。
一衫靛色闻音笑道:“不错,自武帝‘罢百家,尊儒术’后,存于世上的便只有儒家、法家、道家和兵家了。当时大部分的阴阳家思想被儒家所融入,但阴阳家的精髓——阴阳术从此绝迹江湖,是因为有一小部分深得真传的阴阳术士将此守护起来,世代相传,但后因战乱颠沛流离,阴阳术士流落四方,如今我已知的现存于世的阴阳术士只有我跟舍妹二人。”话语至此,少年长叹一息,浅愁淡伤尽在不言中。
“那,令尊令堂呢?”白裳语出即悔,仿佛了然。
“不瞒虹兄,家严家慈早已故去,儿时轻狂,竟未尽过半点孝道,惭愧惭愧。”哀喘凄楚,自备深责。
“对不起,是我不该多嘴,实不相瞒,我也是双亲早逝,未尽儿女之任。”白裳悻怨,声声催人泪,不忍愁肠碎。
二人相见恨晚,投机畅谈,唏嘘经年……
往事沉浮,纷纷红尘扰了谁?
二人言语融洽,旁人根本穿插不得半点言辞。一旁蓝颜未曾启口,柳眉紧锁,心念浓重,而只是白裳的无意一句,叩开了她的心扉——“这么说来,公输兄的祖先是阴阳家?”白裳问曰。
“正是,那时战事频繁,百家争鸣,吾之先辈一心崇学玄幻之术,便投拜在了阴阳家门下,潜心修炼。并且我们家族每一代都是阴阳家子弟,直到……武帝罢百家,当时正值公输家族鼎盛时期但因阴阳术被奉为‘异端邪说’遭此排斥,公输家族也险些惨遭灭门,吾之先辈余有不甘,随其他子弟逃至建业,钟山;也就是今日的建康,紫金山。先辈们在那重修府邸,并世代修研且守护着阴阳绝学,直到十多年前淝水一战,那时建康大乱,双亲为救我兄妹二人,用阴阳术在府邸周围祭起结界,最终精尽人亡……”语至此,不忍伤怀离苦,垂首掩面,暗自抽噎。
长亭外,古道边,西风走过,病马瘦;无客子,唯有喑哑枯藤,不过断肠人在天涯。
“没想到,公输兄的童年光景竟如此坎坷,我想令尊令堂若泉下有知定会为公输兄今日作为所自豪啊!”白裳豪语,无非是安抚他人。
“岂敢岂敢,我不过是一心修行,虹兄与诸位才是心系天下芸芸众生的侠路英豪啊~!”靛色笑语,抛愁弃忧。
短短半个时辰,七人便走至了长亭尽头。
未几,靛衫少年发话:“过会儿,穿过帷幔,便会到达建康,各位可准备好了?”
见众人无异议,便领先穿越幔帘,消匿在了漠北浑沙之中。
七人紧随其后,陆续穿越帷幔。
就当穿越的一刹那,强光闪现,待霞芒明灭后,七人发觉自己已然站在建康城口。
众人互视。少顷,望城中一派江南清秀之景,人群熙攘,叫喊吆喝不绝于耳,生机勃勃。与漠北寸草难生,人烟荒芜之颓景,简直是天壤之别。
“建康果真是我东晋之都首,甚是繁华!”一旁壮年喟叹。
“今日就先带诸位到客栈休憩一番,明日再上山,今日还不是时候,望诸位见谅。”一袭靛色罢道,顺势眺望那渺远的千古钟山。
秋雾袅绕,云霭重重,仿若一帘菱纱封住上山路。
七人无异议,随靛衫少年进城休憩。
此刻,烟波云山中,媚影闪现,尽显妖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