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好了一章,就发了吧。orz
第三回
桐雨秋自进寺来便不见宛儿,然而他已是无意管顾甚多,对尘绝的思念淡化了身边所有的是是非非。
他四处打听藤架所在,却听说,共有二十来处。有一高个和尚见他苦恼不已,上前探问情况,便立刻答应带他寻找。
他们一起找完那二十来处,仍不见尘绝影子。桐雨秋谢过高个和尚,一阵心痛。
“阿尘,阿尘,我终究失了你么?”
他萎着身子,靠在房梁柱间,将头抱在两臂中,久久不肯放开,眼竟又湿了。
此时,远处传来人声。
“尘绝师兄方才说去书斋取书了,你要下棋,便等下次吧。”
“那你陪我下吧。”
“也好,我正做完今日的课业了。但你莫要太过期盼,我是断比不上尘绝师兄的。”
回头,看见两个和尚,正要走远。桐雨秋赶忙追去。
“请问,方才所说书斋是在何处?”
“啊,施主,书斋就在那里。”
说着便比出一根手指,告知方向。
桐雨秋不及道谢,便寻向方向所在,留下两个和尚,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尘绝这日正在整理书斋,并找些书来消磨。这些年宁静的僧侣生活让他释怀了不少。偶尔梦回,仍是未有放下,却也不再痛不可言。随着岁月流逝,这份情意苦楚大抵也会随风消逝了罢。此时尘绝已整理了大半书籍,正想小息片刻,却听大门一声砰响,竟是打开了。仍不及回头却听到记忆深处掩藏着的,几乎要忘却的嗓音。刻骨铭心地唤着,混杂着千丝万缕的纠缠。
“阿尘......”
尘绝回身,依旧是柔和的神情,与当日无异。“施主何事?”
桐雨秋似被人扔进了冰窖,冷汗沁沁着顺额滑落,黏腻着让人胆寒。他硬逼着自己说出了那句“阿尘,跟我回家吧。”却是几乎不敢抬头看尘绝的脸,怕被那份无言的淡然刺死。
“尘绝已入佛门,施主也请释怀吧。”
语毕,他带着两袖清风,与桐雨秋擦肩而过,却也不去再看那张熟悉却又陌生了的容颜。是啊,怕吗?还是怕,怕心没死透,再给了彼此伤害的机会。为什么回来?那日的相见应当是最好的话别了,却为何要在释怀前的这些日子又来纠缠。尘绝觉得他要撑不住了,那失了心的胸腔悲哀地微微颤动着,仿佛仍未死绝一般。
与离瑶别过起的决绝是忘怀不了的,然而又在长久的岁月积淀里想起了那颗不再的心。
他不敢看此刻桐雨秋强忍着声的泪颜,也再无力面对那些往事。只能选择躲开。
音尘绝 下卷
第四回 “松语,你可否替我整理书斋?”
“自然好的。”
松语看着尘绝的背影,觉得这清明的师兄,似乎有了什么变化,但又说不仔细。
他走向书斋,看见房门敞开,进门却见一华服男子,满脸泪迹,静默不语地伫立在斋房中央。他想起,这是在门前遇到的男子,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屋内又闯进一抹红色的身影,是个面貌俏丽的青年,看衣着便知是高贵的身份。
“少爷,你找到阿尘了吗?” 那华服男子苦笑着,难以自抑地颤抖起修长的身子。“是,找到了,但他不愿回去,他果然不愿回去。呵呵,我这是自作孽,自作孽啊,活该痛死。阿尘,阿尘,我活该痛死啊!”
整个书斋回荡着男子的抽噎着的苦笑声,炼狱一般叫人骨寒。
这是尘绝没有听到的。他只是远远地离去,对自己说,一切都是过去了,爱已成往事,既然梦醒,便不再沉沦。许多年了,那份爱的记忆也淡了,再过些时日就好,等不去想了,不念着了,纯粹的记忆便也只有美感一说了。
“尘绝师兄,方圆师父找你过去。”
尘绝捻了两颗檀木珠,终于收起手来,应道:“好,这就来。”仍是两袖清风,挥洒着,拖出老长的一个背影。
方圆是禅源寺的主持,他看得出尘绝玲珑如镜的性子,也感受得到那种悲苦已极的怅然。尘绝敬重且佩服他,而方圆也乐于对尘绝诉说些道理。
然而他心中明白,尘绝的苦不是现下能解的,尘绝的归宿也不当是这里。只有他明白尘绝看似淡泊了的心其实还有一丝气息,还有那过于巨大的苦楚是连尘绝自已也不自知的,那是尘绝最无奈的怯懦。就这么让他混混沌沌却又看似清明般地过完一生实在是太过无幸了。这个注定跳不出三千烦恼的孩子不应再走错下去了。这些年来方圆尝试过找出羁绊着尘绝的俗尘,却总是没有头绪。如今竟是被他等到了,看来是因果终于垂怜于这个迷失的孩子,将路还给他了。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尘绝的光景,这个面相艳丽的男子,仍缠绕着些俗世的气息,带着一份决然和身后无意间泄露的怅然,空灵地跪坐于坛前,如此便是整整八个年头。“施主当真欲脱尘世,可有未了尘缘?”男子的眸一片深邃,死水一般,“断然没有了,只想皈依佛门,聊度余生。”思量间,尘绝已入禅房。
他缓缓跪坐于垫上,轻抚衣袖,素来平静眼中恍惚得厉害。 “尘绝,你且抬头。”尘绝一时竟没了反应。“尘绝,可听见为师说话?”方圆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叫尘绝尴尬地一愣,慢慢抬起了头。“师父,实在抱歉,尘绝这是走神了。”
屋内一时静默,一炉紫烟升起。方圆叹了口气,“尘绝,我今天见到一个人。”尘绝浑身一颤,仍是不语。“是与你有些关联。”
尘绝不敢开口,复又低下头去。方圆见状终于挥手,转身打坐。“罢了罢了,今日你便先回屋罢。”
“弟子便先行告退了。”他说完这话,不敢有片刻停留,跌撞着寻回自己的房间。许多年了,恩恩怨怨本该了却。如今竟要在一夕之间倾覆天地,是他断然无法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