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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中学教科书里纪念布鲁诺的课文，里面有个至今难忘的细节“切勿流血”，似乎异端邪说者的血液也蕴含着传播异端邪说的病菌，让他的血液流淌在世间迅速而可怕地传染不计其数的人——所以火刑，只有选择火刑，才能足够地掩饰罗马教廷的惶恐，而我们观望后来的历史，这只是日心说战胜地心说的一次辗转，谁会怀疑终有一天神学禁锢将让位于科学？
在那篇小说里，布鲁诺说过“我的思想难以跟《圣经》调和”。倘若布鲁诺之死真如小说所言，也未必不是死得其所。也许别人不信，但我还是相信，所谓真理、所谓科学、所谓人本主义，真有那些人物在孜孜不倦甚至不惜身死族灭地在追求。除非他们所笃信的这些符合历史大潮的思想是个错误，于是由此引发的反叛与维护都成了一场笑话。
瑶姬的悲剧就是很多题材同人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在她容纳了杨天佑的心之后，她没有精力去捉拿三首蛟，她没有把握住天篷向玉帝说明换心真相的机会保存有用之身，她无视于帝其实对她并不那么严酷，只要求她换个心；当大金乌对自己掌管欲界时的荣光表现出不一般的崇拜，她却更加对这些嗤之以鼻。似乎无上的权力、不老不死的神仙地位倒不如一张人间的暖炕。如果以上这些用爱情可以解释，那么换心之后像是性情大变的瑶姬就完全否定自己过往的神职经历了吗？
以我的观察，答案为“否”。因为当瑶姬看到十大金乌出现的时候，她的神态在我看来是有些许讶异的——无非要结果一个已无生机的犯仙，用得着拉着无辜生灵陪葬。这个情节难免让我想起沉香拔出神斧，二哥却说要轻拿轻放以免华山震动伤及无辜。且不说二哥与玉帝或者神仙是否都该心怀三界，我倒是不信上古大神制定的天条就板上钉钉地写着可以用这种累计无辜的方法处决犯仙。
天条是什么？玉帝的心情，玉帝的面子？
瑶姬“出轨”了，但瑶姬并不糊涂，她让玉帝颜面扫地的不是她的“出轨”，而是她严重地质疑了玉帝的权威——“玉帝，你动怒了，动怒了，你也有七情六欲，你不配做神仙，你更不配做玉帝”。玉帝给瑶姬换心，或许就抱着“没了丈夫和儿女，休息上几天，妹妹不还是自己的妹妹么”，换言之，触犯了天条又怎么样，只要跟玉帝关系好，或者玉帝心情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都很正常。这样的天条有什么权威可言。瑶姬不仅没有从兄妹情的角度为自己求情，甚至也没有从自己以往对天庭的贡献——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求情。这是我欣赏瑶姬的一个源头，因为在这么多“出轨”的女仙中，七仙女、八妹在出事之前都没有像瑶姬那样在天庭哪个系统里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惟有瑶姬，有资格咒骂天庭的冷酷无情而她却没有，反而用了直接而近乎嘲笑的方式质疑着天条。她已游离于体制之外，与别的神仙（当然包括玉帝）在思想意识上早已是冰碳不同盆，当然不会用体制内的方式为自己求情，也不会领任何体制内的情。
瑶姬近乎执法者，她的天眼可以看透任何欲望，她也有权力处置一切出现欲望的神仙，但她肯定不能处置两个神，玉帝和王母，玉帝好面子，好权威，王母也虎视耽耽着掌管欲界的权力，他们起码都有权力欲，不是什么冠冕堂皇地“为三界造福”。她不能处置的这两个神严重地质疑着她作为执法者本应奉若规秩的天条。天条成了双重标准，她该有何感想呢？如果天条与上位者出现矛盾冲突，她应该坚持什么？
瑶姬这个执法者不仅有权力处置越轨者，还有权力用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去执法。然而瑶姬不是高压政策的簇拥，否则经常动欲念的天篷迟早犯在瑶姬手里，不然她明明可以对三首蛟先斩后奏，何必费那个劲儿先礼后兵，还企图把三首蛟带回天庭，万一三首蛟再次犯禁下界呢？岂不都是麻烦？
王母曾对瑶姬管理欲界的能力表示过怀疑，这倒反证了瑶姬应算是个秉公执法的神仙，至少她会按照法条执法，否则腹诽意欲罪连起大狱神马的恐怕早就滚滚而来。王母的确很聪明，难怪她能从蛛丝马迹中嗅出二哥的犹疑，不过正是这种防患于未然的有罪推定、防人于万一的手段使得王母更接近于权谋家，而非值得庶民百姓香火供奉的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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