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的目光扫过校场上每个人,然后停在了一个带著半块铁面具的人身上,左眼的白瞳让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雨化田抬手指了指马进良“就他了。”又随便挑了几个看顺眼的人带回了西厂。
马进良一进厂便被提拔到了大档头。刚到西厂的前几天他几乎天天是寝食难安,每天都思量著雨化田如果问起为何一直都没回去看他要怎麽答,但雨化田却从未问起过,事实上他们每天除了公事就没有其他交流了,马进良每天对雨化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是,督主。”
早些年,雨化田对马进良来说是自己聪慧过人的师弟,脑子好,人也长得好,便对他格外敬重。现在,雨化田对马进良来说是主子,是西厂厂公,他对他除了一直以来的敬重爱慕更有一层仰慕的感情。他便更觉得自己无论是武功身份,都比不上雨化田,处处都是配不上他的。
后来有一天,雨化田在散会的时候突然让马进良晚上去他房里一次。
晚饭过后马进良稍微梳洗了一下便去了雨化田房里,此刻雨化田正泡著脚。
“督主失礼了。”马进良一边说著一边欠身要退出房。
“进来吧进良。”
“是。”马进良只得在走进房里。
“进良,你怕我?”
“督主是西厂厂公,是大家都敬仰的对象。”马进良低著头,不敢去看雨化田的脸,却又看到了雨化田泡在水里白净细嫩的双脚,只好微微侧过身移开了视线盯著地板。
“那进良,你是不是任何事都愿意为我做?”
“是。”
“那好。”雨化田抬起脚,“为我擦干脚。”
“是。”马进良立刻跪下身子,拿起脚盆边的白巾便仔细为雨化田擦起脚来。
“进良,你的面具是怎麽回事。”
“以前宫里进了个刺客,我在抓捕他的时候被划伤了脸,留下了疤痕,甚是可怖便带上了这面具。”
“哦?”雨化田微抬起下巴,“把面具摘下来。”
“属下怕这可怖的面容冒犯了督主。”马进良始终低著头。
“我还会怕不成?”雨化田的语气音调不变,可马进良还是听出了雨化田已经不快,毕竟曾也是朝夕相处了7年多一起长大的。
“属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马进良话还没说话,雨化田便已伸手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只见马进良嘴角两旁两道常常的红色伤疤异常醒目。
“这番容貌定会冒犯督主!”马进良抬起了头又立刻低了下去,擦完雨化田的脚放到了鞋上。
“如无其他事,属下告退了。”
“等等,进良生气了?连面具都不想拿回去就要走。”
“属下不敢。”
“进良。”雨化田抬起手慵懒地朝马进良招招,“过来。”等马进良走到自己身边又拍拍床,“坐下。”
马进良只得坐在雨化田身边。
雨化田转过身面对著马进良,“为何总是躲著我?可不是因为这伤疤吧?”
“属下并未要躲著督主。”
“进良。”雨化田略露愠气,又轻叹了口气,“自从四年前你回来过一起又走了后,我便觉得你是故意疏远著我,师父死后你也就回来过一次就再没回来过。”
马进良依旧低著头不敢去看雨化田的脸,他总觉得若是看到了雨化田的脸,看到了他的眼,他的一切就都要被知道了,他一直压在心底的欲望就会无法抑制地爆发出来,所以他只能把头低得更深。
“进良!”雨化田突然抚上马进良的嘴角,轻轻摩挲那丑陋的伤疤,“我五岁那年看到你的白瞳就不怕,现在也不会怕你的脸,对吗。”
“是。”马进良又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不禁鼻子一酸,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层鼻音。“督主,请让进良回去吧,再呆在督主房里,进良只怕……”
雨化田没说话,只是直直看著马进良。对雨化田来说,虽然马进良在自己面前总表现的要比自己卑微,但事实上从以前起他就把马进良当做自己可靠的大哥,是个自己受欺负忍著,看到他受欺负就会生气的大哥,是个会把好东西省给他的大哥,是个会给他买桂花糕吃的大哥。可是后来有一天,这个总会护著他疼著他的大哥,突然就疏远了,并且消失不见了,再后来,他就成了他忠诚的手下,却已不是当年那个大哥了。
即使在别人眼中是个毫无弱点坚强无比的王者,但雨化田偶尔也会觉得有点难过,心里总有种酸酸麻麻的感觉在侵蚀自己。
“督主……”马进良突然抬起头,然后就看见雨化田盯著自己一双眸子直直看进了自己的眸子,明明就是那麽直的眼神马进良却觉得那已是百转千回。
“督主可能不记得了,四年前我回来的那次,第二天晚上你突然发烧了……”马进良的心怦怦跳著,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平稳地叙述。
雨化田静静听著马进良说完,思考了半晌才开了口,“就因为这样你才不再回来,就为了不见我?”
马进良点点头。
“你还真是个臭人。”雨化田闭上眼睛,“算了,你出去吧。”
“是。”出了房间马进良却是笑了,虽然自家督主嘴里骂著“臭人”,但并无半点恼意,他甚至觉得雨化田心情是愉悦的。
马进良这天晚上又梦见了他和雨化田初遇的情形,他把自己遮住眼睛的手拿下,然后轻轻拍拍了自己的肩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