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群人都傻看着,没一个动手去绑花荣。
现在的状况大有古怪——不问原由就下令的人不该是宋公明,没有得到宋江之令随意火并的人更不可能是花知寨……军师又在哪里?
宋江见没有动静,便黑了黑脸环视除了花荣外在场的所有兄弟,大家则一起揉眼睛仰头,看天际风云变幻。直到花荣自己下马,弃了弓箭直直跪于宋江面前,众人才慌了神的涌过去圆场劝解。阮小七干脆与花荣一处跪了,说是俺做事糊涂伤了张虎骑在先,刚才是花将军失手,掌柜的并伙计几个都可为证。宋江忙扶了阮小七起来,吩咐朱掌柜的带去疗伤,说事情宋某自会处理。
花荣低头跪着,却是一肩的坚决硬气。
“花贤弟”宋江言语柔和,轻轻去扶花荣双臂“你视宋江为何人?”
肩头的硬气缓缓松了几分。
“小弟视哥哥如亲兄长一般!”
“宋江惭愧,当初不与贤弟作主,才至今日麻烦。如今行个‘亡羊补牢’的法子——当时成礼你与那张清并为喝过血酒,不如就此散了,准你们各寻知己;阮头领那边既然不与计较,改天你赔些酒礼就可……今晚也不必关禁闭了。”
宋江只觉扶着花荣的手突然一沉,眼前人又斩绝的跪了回去。
“小弟不能从命。”
“为何?!”
“……”花荣眼角瞥着酒店墙根的烂酒坛“小弟已经与他有了亲密之事。”
“可你二人素来一床一地分塌而眠,不然怎会被蛇咬?”宋江低声道“傻兄弟,便有又怎样?快乘军师不在应了,某好助你脱此苦海。”
“那哥哥可曾替张虎骑着想?!”
宋江还记得在清风寨初见花荣,那个神仙一般的少年将军对自己深深一拜……不想如今物不是,人已非,真TNND应了那句民间俗语——“娶了媳妇忘了娘”!(翻译到梁山的版本就是:兄弟摸到手,哥哥扔过墙)然而花荣完全没在意到公明哥哥晦暗的脸色,反更加激动,像黄河决堤长江泛滥一般大倒起绵绵苦水来。
“小弟未上梁山时就追随哥哥,承蒙抬爱已有数年。而张清上山才两月有余,且归降之日就被军师哥哥乱派了姻缘。他在山上举目无亲,只两三个不着调的朋友,哪里有人好好替他设想?后来哥哥与军师不合,众家兄弟竟然要我与他做个假亲热模样好哄两位哥哥们顺心,偏此事又被他知道……你们可管他心里是苦是酸?那晚要是条毒蛇他早已性命不保,可他至‘死’也是一心护着小弟的安危,小弟若要是负他,哪是天理可容的!”
“行了!”
一席话气得宋江几乎倒仰,额上的断金线也随血压升高变亮。
“现只问你一句,依不依某的话?”
“恕小弟难以从命!”
宋江对着梁山上明晃晃的日头翻了个极大的白眼,挥手示意左右将花荣弄走。
“关了,明日再酌情处置……哪个想劝的一并牢里住去!”
梁山也有牢狱?列为看官听禀:早年间白衣秀士王伦以梁山房少粮稀为由搪塞众豪杰才至杀身之祸,可见这话虚伪恶心的程度。梁山地场宽阔,田地山林房屋水井一应俱全且景色优美,当然不缺个盖牢狱的地方。何况近年征战颇多,若有俘虏暂时不降,或山上人口犯了罪行,便是用得着了。牢狱归蔡氏兄弟看管,幸得梁山在宋江与吴用治下山泰民安,几乎不曾用过,却没想到第一个收的却是小李广花荣。
事发时蔡庆在场,后来蔡福问自家兄弟其中缘故,蔡庆叹气道,一场孔雀东南飞。
子夜时分吴用与“公孙胜”来探牢,被蔡家兄弟拦下。
“军师见谅,公明哥哥说禁闭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花将军。”
“小生不去,是公孙道长要进去劝导花荣兄弟。”
“呃……这位‘公孙道长’瞧着面熟又面生啊?”
“宋公明只说不许人探视,公孙道长可是凡人?”吴用呵呵摇着羽扇,半遮了蔡家兄弟的视线“既不是凡人,变化些模样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蔡福还要借着月色细看,蔡庆把他拖到一边说,甭瞧,孔雀来了。
一床一桌一盏油灯,这样的监牢也算很奢侈。
花荣是个行军打仗的武将,风餐露宿都好说,就怕心里掂着烦事:不知张清现在好不好?白天那般对公明哥哥未免也太伤他了,想着明天又不知如何……一番苦恼无果,索性倒头去床上睡觉。以前和张清同室时他都是睡地铺,如今睡床甚不习惯,于是他将铺盖弄到地下,面向着床才勉强混沌睡了半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