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一身泡泡半袖的束腰湖蓝洋裙,更是衬得她肤色剔透,耳垂上的银环与双目的晶莹辉映,她正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门突然被撞开,架进一个满头满面血肉模糊的人来却是排骨,众人不待问及缘由,慌乱将他扶到椅上,止血敷药间已从阳阳晴晴口中得知,原来又是为了没向萝卜头脱帽鞠躬而遭残暴毒打,鲜血从这个年轻人的口中喷将出来,这些年来已经耳闻目睹了太多这样的惨剧……
忙乱里他蓦地一瞥眼间,却见适才的晶莹已泛起泪光,更多了满目的心痛和怨恨,与其说恨又不如说狠,但见她回身向桌边拾起手袋,独自黯然出门,他想追出去,却听众人正叫他帮手将排骨抬下楼去送医院……
她步出猪笼里,扬手拦下三轮车,一路颠簸中已有了全盘计划,一进家门即刻吩咐厨娘拿出一小坛上品茅台,自己上楼从保险柜里取出三根金条,又唤女仆去找那件正红色束身套裙,还没等女仆转身,“算了……”她沉吟道,径自进到衣帽间,拉开一侧衣橱,各色各式旗袍展现眼前,她惯着洋装,依稀觉得平日里穿旗袍总不够精干随性不合她气质,裁了这许多挂衣橱里也只待备用,出席个晚宴舞会换换行头罢了,有的都还没来得及亮相,停眼在一件粉色,盘花蕾扣的,那是自己还梳着齐刘海披肩发的双十年华生日会上的一套着装,而面前这件琵琶扣无袖丁香色还是在上海时度身定做的,娇柔又淡雅,上一次穿是赴法国领事馆舞会的时候,不过这都不行,这样子还不够,况且事不宜迟,手指滑过一排赤橙黄绿青蓝紫,挑出一款高开衩的织锦缎橘红,一字扣的低领半袖,比底色浅一层的暗纹,配以紫红的绣花与滚边,她整了整内里的黑色蕾丝衬裙,将旗袍换上,对镜梳理了番鬈发,在整盒口红里拣出最艳的一支丢进手提包,将出门前顿了顿,回身往梳妆台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刻着法兰西文的深紫色玻璃瓶,一片宛若午夜中暗暗盛放的玫瑰芬芳从耳畔与颈腕处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