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王善保家的只顾一味欺害他人讨好主子,竟不知为此埋下一件丢脸祸事……此是后话,且说王氏听得晴雯种种“不端”,更料定他与宝玉已有私情,正中多年悬心戳肺之忧。忙叠声唤了小厮玉钏过来,嘱咐他去宝玉院中传话。
“就说是我的意思,留下袭人,其余的随时听传!晴雯最伶俐,叫他第一个就来!”
玉钏见王善保家的在一旁得意,揣度不是好事,不敢多问,只得应了去。
“慢着”王氏略有迟疑“你只叫他来,不必多说什么。”

玉钏一路往宝玉院中而去,见园中花叶凋敝,石凉水冷,心中郁郁生感:此番晴雯兄弟怕要坏事,又惦念起当初屈亡的兄长,感叹自己将来不知如何收场,几乎落泪……待至院中,正见晴雯在拿石子打核桃玩。
“二老爷叫我?回上头话的差事不都是袭人去吗?”
“老爷只叫了你。”
“二爷去上香,天黑之前我得去接。”
“已叫别人去了,老爷还在等着你。”
“今日真是奇怪。”
晴雯满心疑惑,丢下石子要走,却被玉钏拦下。
“兄弟还是换个装束,这辫子……不如拆了,花也拿掉的好。”
“平白拆了做什么?梳它要费好些功夫”晴雯笑道“也罢,小厮本无资格簪花,只为这凌霄是二爷所赠才戴着。如今是见老爷,戴了也无趣。”

到了王氏屋中,晴雯抬头,猛见管家的凤爷与素来和自己不对的邢氏陪房都在,料到不会有好事等着自己,只一心想着不要令宝玉为难,且忍耐王氏冷眼,勉强应对。
“可是侍奉宝玉的晴雯?”
“是。”
王氏仔细打量了一番,哼出一摞冷笑。

“好个出挑的美人……我来问你,宝玉最近可好?”
“因不大往爷的屋里去,所以并不知道,老爷该问袭人哥哥才是。”
“回这话就该打!难道你是死的?不问事还留着何用!”
“我原是要选了随元爷进宫侍驾的,因二爷赏识才留在府中做陪练弓马的小厮。老爷若怪罪,以后留心就是了。”

“不敢让你留心,离宝玉远远的倒是我的造化!”
王氏叫过凤哥来,说你是惯会相面看人的,也替他瞧瞧。
“叔父说笑,那还是侄儿在家做小爷时的玩乐把戏,如今可不敢拿出来现眼。”
“你是我亲手教授,怎会丢人现眼?也罢,我来看就是。”
王氏背着手来踱步“细赏”,看得晴雯一阵寒栗。
“脸盘倒似大老爷赏你琏二爷的那个,虽没有他的桃花眼,偏巧又是一双狐狸眉;两眉间窄,定不是个温厚的;额却宽高,似有福禄;眼波流转,摄人心神。” 王氏露出少有的厌恶之情。
“最厌这般妖精似的东西!”
“做这轻狂样给你瞧?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