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邑
01
曺圭贤在带着他的西北军接二连三的斩获敌军首级的时候收到了上峰发来的电报，机要处的负责送达消息的小伙子叫虎子，人如其名，年龄不大倒也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他本是西北军阀帐下参谋的儿子。
曺圭贤从军官学校出来打的第一场仗，酣畅伶俐，不仅收获了军功和军心也得来了这个孩子，那个时候孩子才刚刚够着爬上军用吉普车，带着缺了两颗牙的小嘴吧唧一口的亲在曺圭贤挺括的军装上，眨着大眼睛说道，我要和你混。便也赖着不走了。
那时候的曺圭贤，当当真真像是戏文里说的那样，小姑爷刚刚弱冠，却硬是要上战场。这就是这么个才半大的孩子硬是把那像是米口袋一样的孩子抗在了肩上，说了声好。从此一应功课不再假手他人，悉心照料。
机要处这种地方，说的好听了是情报网，说的难听了，那就是上峰的心思你别猜，可你自个儿的心思总归要管管好，因为你想着什么，上峰的人儿也总会知道。这一年的风餐露宿，走遍隔壁黄沙，来不及欣赏土地沟壑和那始终泛着黄沙的河流。军饷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
上峰上个月调曺圭贤去西南支援的时候，他第一次默不作声的关了指挥部里所有的门窗。用手抵着绿藻般的绒布，一个措手状似无意的打翻了面前的茶杯，黄棕色的茶水伴着茶叶一并掀翻在桌上，正正好好的污渍了一整张调令。
机要处的处长向来是个人精样的人物，眼眸一转带着些调笑的说道，虎子！快去那个手巾来给你爸爸擦擦。整个儿西北军都知道，曺圭贤最是一张冷面，可说道虎子也免不了开怀。
张处长。曺圭贤看向他，先是蹦出了三个字。虎子在一边楞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站起来还是继续坐下去。
你去告诉老东西，西北军要求上加军饷一倍！西南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我曺圭贤不是给人擦屁股的！这话一出，下面更是安静成一片，外面呼的刮起大风来，本来悬挂在头顶的旗帜也开始左摇右摆起来。
那次会后，虎子曾问过曺圭贤，将军你怕不怕？曺圭贤摸着虎子的脑袋说，不怕！上峰这两年克扣我们的够多了，跟着我的兄弟们我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受苦。本身离开父母家人南征北战就已经无以为家，难道还要在吃食衣物上再让他们寒心么？
虎子当时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晚上过了下班时间还在小办公室里思索着，台灯也早早就关了，整个人陷入黑暗里。外间的光亮一下子投射进来，快的只有一秒钟，虎子下意识的捂住眼睛，然后悄悄走到了门边，隔壁的房间有所响动。
那是张处长的个人办公室。
午夜时分，又是一阵一闪而过的光亮，带着纸张烧灼的气味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切又回归死城般的安静。虎子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进了张处长的办公室，铝制的垃圾篓里还有点点星光，拾起了一片努力的看了好久。
调。南京。
还想继续看些什么，只是纸边卷曲的枯黄，一下子就消散。
机要处给予最高领导人的消息向来是张处长一个人经手，收到消息后用一道火漆，再送达，这途中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虎子收到消息的时候像是烫手的山芋。在曺圭贤的门前抽搐了好一阵子，才敲门进去。
曺圭贤看着虎子脸上的惊恐，伸手掐掐他圆圆的脑袋，小家伙想什么呢！开了火漆，只有一句话，短短的8个字。
着曺将军调守南京。
娘希匹！娘希匹！娘希匹！曺圭贤把那张薄纸丢给虎子，连骂三声，手握成拳的垂在实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