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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 花（古剑同人 主越苏）
本文中，紫胤=紫英
人物性格略有改动 慎入
他经常在想，再见到那小子时，应该罚他去面壁好还是默书好？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
天墉的其他弟子只道此任掌门同上一任执剑长老一般打坐冥想，醉心修道，早晚必定位列仙班。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丝尘缘难断，今生只怕与仙道无缘。
偶然一次，他正站在树下发呆，丝毫不知自何时起，师尊竟也立于自己身后。
直到思绪飞回，转身之际，正对上那一双沧蓝的眼眸，惊得他放声高叫起来。幸而当时四下无人，否则如此“光辉”的一幕必将铭刻在天墉史册上，永垂不朽。
紫胤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以沉稳老练著称的大弟子，摇了摇头，叹道：痴儿，痴儿，红尘迷障，却至今尚未参透么？
他没有回答，两人便这么静静地对视着，心中却是无限澎湃：走神被师尊逮了个正着，这下可如何是好？死定了，继任掌门以来第一次面对师尊的冰山脸，抵抗力下降了啊~~~~~~天啊~~~~~
看着徒儿双眼深处纠结了半晌，紫胤方才再次开口：执念未断......也并非坏事......
啥？！
他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师尊却早已御剑飞远。
风过，了无痕......
方才的一切似乎都未发生，如同一场幻梦。
幻梦......
年少之事，而今思来，亦不过黄粱一梦......
梦醒成空......
只有他，还紧紧地握住，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放手。
——当真痴儿。
他再度负手远眺，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见云蒸霞蔚，天地间的第一缕辉光便由极远的天际传来，照亮他花白的长发。
年华易逝，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想来，已过去三十年了。
那个家伙离开，已三十年了。
自己即位掌门，也已二十七个寒暑。
执剑长老之位悬而未决，亦二十七个春秋。
他的一生，还有多少个二十七年可以等待？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究竟知不知道一旦立了约就是应该遵守的呵？
忽然想起，在很早以前，那家伙还没有成为动辄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一日午后，他在经楼找到那小家伙时，一个白白的，圆圆的小脸从书堆中抬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还眨呀眨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师兄，人死后，真的会去鬼界吗？
他坐在小家伙身边，翻了翻对方手中的书。呵，好家伙，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师尊房中的《异界奇闻录》竟被一声不吭的带了出来。
看见小家伙虚心请教的表情，他轻咳了两声，故作高深道：那是自然，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任何人都不能违背，逆天而行。
师兄你和师尊一样，知道的真多。水汪汪的大眼中闪现崇拜的光芒，瞧得他更加得意。好像这话真是他自己领悟的一样。
那，那师兄，你说鬼界有什么呢？小家伙继续发挥好奇心。
恩......有很多鬼啊。有的没有舌头却总想舔你；有的瞪大了双眼却看不见东西，因为他们没眼珠；还有的会......把你撕成一块儿块儿的吃掉！边说边做了一个扑上去的动作，吓得小家伙叫了起来。
哈哈，这就啪啦？胆小鬼。指着小家伙的鼻子，他捂住肚子狂笑起来。完全忘了当初是谁偷看这部分典籍后抱着枕头去和师尊挤了一个月的被子。
看见眼泪开始在小家伙的眼里打转，他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拍着小家伙的呗温声细语：师弟别怕，师兄会保护你的。
不要不要，我要师尊，师尊才是最厉害的！小家伙开始拳打脚踢。


陵越！你要做什么？简直胡闹！自去思过崖面壁一月！
果然......他万分憋屈地含泪到思过崖，却见芙蕖哭哭啼啼的向他跑来，拉着他的袖口甩上了就不放。
大，大师兄，执剑长老好可怕啊......
呃......芙蕖，怎么回事？别哭了，慢慢说，师尊怎么了？
芙蕖，芙蕖只是问了一句百里师兄何时回来，执剑长老就罚，罚芙蕖面壁一月......呜呜......
呵呵，这不是挺好么。在此静思己过，芙蕖你的修为亦可更上一层。和蔼的声音传来，芙蕖一听，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师，师傅，您怎么来了？徒弟受罚，怎敢劳您大驾。
呵呵，好徒儿还不帮为师打点？涵素真人捋了捋白色的长须。
难道掌门也是被师尊......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涵素真人慈祥的拍了拍他的肩：陵越啊，我这次可成了天墉城第一个被执剑长老罚面壁的掌门。顿了顿，有看着他的眼睛道：但，定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看见涵素真人眼中“任重而道远”的期待，他有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和掌门一起面壁的好处，就是一日三餐绝对丰盛。在丰盛的伙食中，他也慢慢的变得淡定了。
到后来，看见小师妹不厌其烦的问着：屠苏师兄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怎么激动。只是很淡定的看了一眼外面终年不化的积雪，随口说了一句：
师弟由南疆而来，生活在温暖的地方，也许等昆仑的雪化了，他便会回来吧。他......终究不是一个会独自在冰雪中行走的人啊......
然后，连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师妹也安静下来，每日只是打坐修炼，如同换了一个人。
再后来，他很淡定的走出思过崖；很淡定的经过一系列考验；很淡定的在众师弟师妹一片“大师兄真是越来越像执剑长老沉稳干练一定可以将天墉发扬光大”的赞美中接任了掌门；很淡定的目送自己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如云般悠然远去；很淡定的力排众议将执剑长老之位悬空五十年；很淡定的被门派琐事烦到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早已习惯于淡定，以至于现在，他也是很淡定的漫步在雨中；很淡定的看着一个弟子向他跪下，说：
掌门，芙蕖师叔去世了。
他依然很淡定地看了那弟子一眼，想了片刻，最后还是很淡定的抛出一个字：
——恩。
昆仑山上永远是阳光普照。
芙蕖很平静的躺在屋中，轻轻地闭着双眼，满是皱纹的脸上隐约有一丝笑意，与年少时一般无二。
照顾他的女弟子说吃过午饭还好好地，心情明朗的看着窗外，然后她说想睡会儿，谁知到......
说到这里，那女弟子捂住了嘴。
他挥了挥手，示意弟子们都退下。缓缓坐到床前，顺着芙蕖面对着的方向看去......
——窗外，午后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闪亮的光芒，微风吹过，带走一阵晴雪，与过去的几万个午后一样。
他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微笑着睡去的人。
曾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信口胡诌的一句话是没就这么相信了。
等时间呼啦啦地过去之后，便慢慢了解，不是相信，而是不得不相信。有些时候，多一份念想便会多一份勇气。否则，以师妹的病况，是很难多撑这几年的。
执念未断......也并非坏事......师妹，待那小子回来，师兄便罚他前去面壁，你说可好？
说着，他又将目光重新移向窗外，青冥浩荡，浮云千载，一行白鹤由远处翩然而起，直上云霄。
怎么看都是个好天气啊，你说是吧？他默默地在心底问道，却不知是向谁。
他再次见到师尊时，已不只是多少年之后，过了百岁他便未曾仔细算过。更何况此时他已是意识弥留之际。


这倒看出来了。他暗自在心中接了一句，淡定的扫了天青一眼。
自此之后，鬼界的钉子户便增加到了三人，鬼差们私底下都叫三人“钉家三宝”。
跟着这两根老钉子住下后，打打闹闹日子也挺好混。每天和天青捣鼓着他的凤凰花林，听天河讲他没来之前，两人在鬼界几百年间的“光辉事迹”。时间也就这么呼啦啦地涌了过去。谁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直至在某一天，白衣红发的男子翩然而来，浑然天成的霸气将山大王似地云天青压成了一个胡闹后认错的小屁孩儿样。
大哥！
天河兴奋地跳了起来。
......师兄.....
.天青迅速低下头去。
......
他扶额，为啥天河的“大哥”是天青的“师兄”？
那人走到云天青面前，天青的头埋得更深了：师兄......你，你来了......
恩，千年已过，我顺道过来看看。理直气壮，面不改色。
话说师兄您究竟要去哪儿竟然“顺道”“顺”到鬼界来了？天青心中虽然在吐槽，表面却依旧唯唯诺诺：师兄......我，我......对不......
——转身、站好、别动！那人简洁的下命令。
天青照做，只听见——
“嘭”！
啊————————————
死寂了三秒后，鬼界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第一号“钉子户”云天青分毫不差的投入了轮回井的怀抱。而完成这一切的人只用了六字真言加上无比精准的一脚。那些鬼差们就差捧起哈达对着他们的英雄高歌《翻身农奴把歌唱》。
天河看了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哥？
哼，你爹欠我的便让他用之后所有的轮回来偿还。说完，无比潇洒的跃入轮回井中。
目送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天河不由慨叹一声：连大哥都出来了，已经过去千年了啊......
他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道：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啊......
感叹完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初一件事：
——两个大男人像小姑娘家的矫情TND这算什么事啊！！！
云天青这一走，三途川畔由三个人的热热闹闹变成两个人的冷冷清清。
他本就不是好动的人，于是大多时候便只是天河一人在那里上蹿下跳口若悬河。动作再活跃，声音再明朗也掩不住那份，寂寞......
但云天青走后，众鬼对他们到不再敬而远之，渐渐地，也有了些交往。于是日子平平淡淡如流水，悄然而过。似乎连记忆也被覆上一层膜，略有些模糊。
只是即使如此，在他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问着“你们在做什么”时，还是下意识的想回一句“我们在玩两只小蜜蜂师尊您要加入吗？”
就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又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来人眉宇间的确与紫胤有七八分相似，但分明是一个黑发飘逸身负剑匣的俊秀少年，与他一般大小，全不似记忆中沉稳孤高的师尊。
他发着呆，一旁的天河早已扑了过去：
紫英，你也来了？真是好巧！
紫英苦笑道：什么“好巧”，总是成了仙也并非不死之身，鬼界是早晚要来的......菱纱呢？
菱纱很久以前就尝完业债，轮回转世去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嘿嘿。天河傻笑着挠了两下后脑勺：我担心紫英你啊。
此话何意？紫英微微皱眉
菱纱说了啊，若死时无憾，便能以最纯净的姿态前去轮回。如见看见紫英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生尽欢，死无憾......闻此紫英一时黯淡了眉眼。
天河，你先去轮回井前等我。
紫英发话，天河自是乐得照做。
见天河走远，紫英看着他，淡淡的问：为何还不轮回？


我在等一个人，他不来，我便不会离开。
简直胡闹！愤然甩袖：而今已过两千年，你还要等到何时！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约定，我......不愿违背。
......承君此诺，必守一生......哎......当真痴儿......
说完，翩然而去。
他朝着紫英离开的背影深深地拜下，几乎但不可闻的声音道：
——师尊还是年轻时有朝气啊......
当世界只剩下一个人时，便也只留给他一地的寂静。
烟花盛开时的灿烂注定了凋零后的薄凉更加绝望。
此后，他常一人在三途川畔徘徊来往。
昔日的凤凰花林早因无人打理而凋败。
而不知从何时起，鬼界也开始下起了雪。
他便站在没膝的深雪中，遥望着跨河而过的奈何桥上，一个又一个的新魂接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忘尽前生事，然后又投入新的轮回。
他不解，连师尊也已离开，自己一个人还在这儿等个什么劲。
思来想去也没得到答案，只得叹一声：奈何！
渐渐地，他开始发现，少了云家父子的鬼界更加冷清了，鬼界的雪也如昆仑一般寒冷，终年不化。
想想，也许化不去的，只是他终年的寂寞......
他曾对芙蕖说过，等昆仑的雪散了，那个人才会回来。
但也许，只有等那个人回来，这经年的积雪才会融化。
——天上的星星也许永远也不会相遇，一旦相遇便是擦肩而过的遗憾。那人离开天墉的最后一晚，睡在床上，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
他听后，只是侧过身，背对着那人：
——臭小子别给我装文艺。
只是现在，他开始觉得也许那小子是对的。
特别是在所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人都离去后的现在，无疑使他为这个想法感到十分郁闷。
而令他更郁闷的则是
——那小子竟然又放他鸽子！
鬼界的死气沉沉让他不由得觉得要跟着沉没下去......
“若命魄耗尽，将化作荒魂，永出轮回......”
一本上古典籍的记载突然就涌入脑海，记忆已经一片朦胧的他不知为何独独对这话记得分外清晰。而就在眼前的景象都将化为虚无的那一刻，他仿佛听见有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师兄，我回来了。
跋
鬼界的鬼差们说，曾在三途川畔见过一个男子，一身黑衣肃穆，一点朱砂鲜红。但生死簿上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关于他的记载。
也是那一日，鬼界的最后一个“钉子户”消失无踪。
许多好事者不由猜测，定是如前辈一样被人接走了，纷纷涌去转轮镜台前想瞧瞧谁是那人的冤家，却发现转轮镜台亦无显示。
于是，唯一在这些鬼魂的印象中留下痕迹的，便是在那一日，三途川畔那齐膝的深雪一瞬之间，散作漫天飞花......
——恍如梦幻。
——完——


顶！度受终于把文吐出来了。。。

吐了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