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再见到迟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去接迟墨放学,而身旁的那些女人聊的依旧是那些不痛不痒的八卦,只是那天的迟墨却没有穿白裙子和小皮鞋,一如之前的打扮穿着长裤和描绘着草莓图案的T恤。
看到我的车,她很自然地就走了过来,打开车门,口齿清晰的叫着我:“妈妈。”
没有说话,我开车带迟墨离开,其实我很喜欢迟墨叫我妈妈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幸福,透着一种淡淡的像是女儿对母亲的宠溺。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安静极了。迟墨也像往常一样看着车窗外,其实在我和迟墨的世界里,我是她的全部,而她却并非是我的全部。车开到昨天的路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迟墨指着那个路口道:“妈妈,孟老师说,林小小就是死在这里的。”
孟老师就是昨天接了我的电话要我不要担心的迟墨的班主任,我从没见过她,却在迟墨的描述中知道她是一个知性又漂亮的女人。其实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只要是漂亮的就一定是好的,漂亮的裙子,漂亮的人,漂亮的爸爸妈妈,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漂亮的裙子或许会藏了针,漂亮的人或许会心肠歹毒,漂亮的父母或许并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这些他们都想不到,所以才会傻傻的以为生活很幸福。
看着车窗外,迟墨道:“妈妈,人为什么会死?”
微微一愣,开车的我看了一眼身旁的迟墨,声音冷瑟的道:“人死是为了逃还不起的债?”
转头看着我,迟墨说:“那我呢,我有还不起的债吗?”
“放心,会有的……”债,每个人都会有那样的债,昂贵的只能用死去逃。
新小说是在第三章瓶颈的,在我预料之中,因为大纲并没有拟定完全我就开始了整个故事,所以瓶颈是在所难免的,因为瓶颈所以我又变得清闲起来,所以又开始每天接迟墨放学的日子,只是已经很久都没在回过那栋别墅小区。
依旧是等着迟墨下课的幼儿园门口,依旧是那一群固定的女人,因为闲散的她们有太多的话题,而我作为一个小说作家,最为擅长的就是捕捉文字中的缺陷,以及她们描绘故事的时候略带恐怖的音调。
“真的假的,你可别吓唬我,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事。”
听女人如此说,刚刚才说完这几天女儿不正常的穿着蓝色上衣的妈妈道:“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也知道天暖从小就是男孩性格,从来不穿裙子,她那身白裙子我给她买了好久,她都没穿过。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连着穿了好几天,还穿了白皮鞋。一开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就想起小小死的那天下午,咱们一块来着,我记得遗像里,她就是穿着白裙子的。想着我就害怕。”
听蓝衣女人如此说许多妈妈都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句,那天不是你们一直拉着人家妈妈打牌吗?要不是你们,或许那孩子也不会死,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只有一句话,原本喧闹的人群一霎就变得安静极了,有人说这个世上最信奉神鬼的,就一定是内心里最为不安的那个,因为心里有鬼所以就相信着世上有鬼。
那天下午幼儿园那些名车所聚集的一方阵第一次变得那么安静,只有那辆宝马Mini的主人脸上依旧挂着淡雅的笑容。
迟墨出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几乎是和林小小一样的装扮,跟在迟墨身边,迟墨和她分手的时候,女孩走向了另外一辆车,而迟墨走到我面前依旧像以往一样叫着我妈妈。
回去的路上,我问着迟墨在幼儿园的近况,我从没向老师主动了解过迟墨的一切,更多的是她告诉我。迟墨的声音很好听,不女气也没有小孩子的那种奶意,略带沙哑又像是充满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