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她受的惊吓太大，紧张过度加上心里担忧造成的。
我想着叫小郭来陪陪她，姐妹间没有压力，说不定就能问了出来；我则去找先前那个大夫再来看看。
小郭还就在院里浇花，我跟她交待几句，就推她进屋陪着湘玉，我自己去寻大夫。
那大夫的住处还真偏僻，颇有些隐居的意思，不知娘跟他有什么渊源，怎会知道他的所在。
想来他医术高明，却不知在江湖上到底曾是什么名号，宅门无字，姓氏都无从知晓。
小院简陋，各种叫不出名的药木，倒很蓊郁；也有不少是平常的青菜而已，
看来他是过着自己自足的日子。
我还没说明来意，他就摆手制止，说既是你娘的交情，不必多言，再走一趟何妨，
叫我在厅内稍侯，回偏房拾取药箱。
一路无话。他脚力不弱，虽然我没有施展轻功，但以他的年纪，和我并肩而行，
毫不吃力却是难得。
近了家他忽然问我后门在哪里，显然是要避开那些粗俗的飨客，我引着他，
一面想这老家伙是清高呢还是酸腐呢？他回头看我一眼，似乎猜到我对他有所误解，
却并不说破。
推门进屋我吓了一大跳：躺椅不知道怎么挪到了窗下，湘玉披了一条毯子，
小郭搂着她，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脸上竟有一抹笑容！
我心里大急，小郭也太没脑子，湘玉再被风拍了，病起来可怎么好！
可是我看见她这么高兴，也不忍强行去关窗户，我多么希望看到她每天都笑！
我硬着头皮装作欢喜的样子，柔声说：“玉，我请了大夫来，再给你看看。”
好歹领了那先生进来，拖张小案桌到躺椅前，方便垫手把脉，一面要去关窗，
岂料那大夫说，今日无风，开着不妨。
我借口不要打扰先生问诊，揪着小郭出去小声训斥。
“哎呀，怎么了啦 ！你这个人就是瞎紧张！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小郭十分的不服气，“我拜托你好不好，掌柜的又不是纸糊的，
而且今天根本就没有风，我自有分寸的啦！我不是拿了毯子吗？
她最喜欢的蔷薇花已经有好几个骨朵了，你看她多高兴啊！
再说，你再这么关着她，闷也要闷死她了！”
关。。。。。关---------关 ！ 小郭用了[关]这个字，偏偏是这个字。
“难道真是我错了 ？” 我自顾自沉吟着，忘了小郭还在旁边。
“本来就是嘛！”小郭忿忿地甩给我一句，又去浇水，
“还有啊，掌柜的盖的被子是不是太薄了，你这倒不怕夜里冻着她了？”
我苦笑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要么就是单子，要么就是厚厚的棉被，
单子自然是不够，被子太重，会压到她的伤。
我猛然想到湘玉说梦见冷，看来黑啊，冷啊，都是我给造成的了，唉！
一会问问娘，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时候医生把门拉开，说，已经诊断完毕，进来，有些要交代的。
我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他只说“没有大碍！”自低头写方子。
没有大碍，呵呵，好象是个医生都总是这么说，具体怎样呢，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只见那方子上隽秀三行半小字，写的是：夜交藤，磁石，龙骨，朱砂，茯苓，合欢，
野菊花，杭菊，决明子，丹参。
之所以分三行半来写，是医者的讲究，每行药的分量不同，在下脚各有注明。
我于医学这行，懂得一点皮毛，脱口而出，“都是些安神镇惊的药啊！”
“不错。”他瞥我一眼，似略有赞许之意，又说道，“这副药只须吃三天即可，
每日早晚餐后各一次，可以开始进薄粥，汤水少许不妨。”这话我一听，
简直是喜出望外，湘玉总算是不必再吃那些干干的东西了。
又从药箱里取了一瓶药，“换这个药膏涂抹，
按原先的次数和用量，大概再有三四天也就好了。总的来说，是大有好转。”
我看看湘玉，她正望着窗外的一墙花骨朵仍出神，毫不热心我们这里，
忽然想起一事，就仍问大夫，为什么不在上次就开这些安神药呢？
他并不抬眼皮，一边已开始收拾药箱，一边说，“先定外伤，后定心；
上一次的用药有好几样猛料，会被安神药冲淡了药性，于伤势没有进益不说，
其中一味与朱砂还有十八反，怎能同用？指望一剂药就豁然痊愈，
天地间岂非再也不惧灾病？”
我心里大感钦佩，劝留他吃了晚饭再走，他说不必，头也不回自行离去。
我心想，医道越深的人，越是不畏烦琐，哪怕跑两趟；就连十八里铺的所谓薛神医，
也是一心求速，哪管什么十八反呢，只不过在汤药里将分量略为增减罢了，
或加一味去调和，或减一味去缓势，固然暂时吃得好，过个十几年，隐患难免。
嗟叹一番，抱湘玉回床，就出去抓药。
傍晚，娘过来接手，我跟她说了被子的事，就乐颠颠得去备晚饭。
回屋的时候，娘已经缝好半条夹被，我摸了摸，软和的两条单子一幅轻绸子，
掂掂很轻，觉得女人有的时候是比男人有智慧。
白白胖胖煮得开花的喷香的粳米粥，湘玉吃了半碗；另有一小碗蒸蛋全吃了，
我刮着她的脸逗她，小母鸡今天早晨是不是白哭了 ？
她羞红了脸的样子真是好看，我顾不得娘在，很响得啵了一下！
药膏打开来清凉清凉的，估计加了薄荷之类，我给她擦着，心想真是苦尽甘来了。
当夜，我不知怎么睡不着，就也去陪夜了，娘见我来了说正好，来帮着穿个针儿！
我说大晚上的，还缝啥衣服呀！
娘说，“给你的俩小子缝两件汗衫子呀，亲家送来的小孩儿衣服，都太体面了，
根本就不能贴身穿。”
我一穿就穿进去了，心里就有点难过，娘老了。
“咋了呀？！”
“没啥，娘。。。”我又换作嬉皮笑脸，“我觉得你更女人了，从前可没见你做啥针线活。”
“说啥哪！ 小心我点你啊 ！”
“您看，又来了，打小儿，您就尽着点我，哪有您那么教育孩子的。”
我们忆着以前乌烟瘴气的时光，都笑了。
气氛久违的温馨起来，我竟有些感激，江湖有江湖的好玩之处，可是人终究还是需要
安宁的日子，看看熟睡的湘玉，想想我现在真是什么也不缺呢，母亲健在，有妻有子，
我决心好好地珍惜守侯着这种生活。
我想着叫小郭来陪陪她，姐妹间没有压力，说不定就能问了出来；我则去找先前那个大夫再来看看。
小郭还就在院里浇花，我跟她交待几句，就推她进屋陪着湘玉，我自己去寻大夫。
那大夫的住处还真偏僻，颇有些隐居的意思，不知娘跟他有什么渊源，怎会知道他的所在。
想来他医术高明，却不知在江湖上到底曾是什么名号，宅门无字，姓氏都无从知晓。
小院简陋，各种叫不出名的药木，倒很蓊郁；也有不少是平常的青菜而已，
看来他是过着自己自足的日子。
我还没说明来意，他就摆手制止，说既是你娘的交情，不必多言，再走一趟何妨，
叫我在厅内稍侯，回偏房拾取药箱。
一路无话。他脚力不弱，虽然我没有施展轻功，但以他的年纪，和我并肩而行，
毫不吃力却是难得。
近了家他忽然问我后门在哪里，显然是要避开那些粗俗的飨客，我引着他，
一面想这老家伙是清高呢还是酸腐呢？他回头看我一眼，似乎猜到我对他有所误解，
却并不说破。
推门进屋我吓了一大跳：躺椅不知道怎么挪到了窗下，湘玉披了一条毯子，
小郭搂着她，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脸上竟有一抹笑容！
我心里大急，小郭也太没脑子，湘玉再被风拍了，病起来可怎么好！
可是我看见她这么高兴，也不忍强行去关窗户，我多么希望看到她每天都笑！
我硬着头皮装作欢喜的样子，柔声说：“玉，我请了大夫来，再给你看看。”
好歹领了那先生进来，拖张小案桌到躺椅前，方便垫手把脉，一面要去关窗，
岂料那大夫说，今日无风，开着不妨。
我借口不要打扰先生问诊，揪着小郭出去小声训斥。
“哎呀，怎么了啦 ！你这个人就是瞎紧张！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小郭十分的不服气，“我拜托你好不好，掌柜的又不是纸糊的，
而且今天根本就没有风，我自有分寸的啦！我不是拿了毯子吗？
她最喜欢的蔷薇花已经有好几个骨朵了，你看她多高兴啊！
再说，你再这么关着她，闷也要闷死她了！”
关。。。。。关---------关 ！ 小郭用了[关]这个字，偏偏是这个字。
“难道真是我错了 ？” 我自顾自沉吟着，忘了小郭还在旁边。
“本来就是嘛！”小郭忿忿地甩给我一句，又去浇水，
“还有啊，掌柜的盖的被子是不是太薄了，你这倒不怕夜里冻着她了？”
我苦笑一下，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要么就是单子，要么就是厚厚的棉被，
单子自然是不够，被子太重，会压到她的伤。
我猛然想到湘玉说梦见冷，看来黑啊，冷啊，都是我给造成的了，唉！
一会问问娘，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这时候医生把门拉开，说，已经诊断完毕，进来，有些要交代的。
我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问道：“大夫，情况怎么样？”
他只说“没有大碍！”自低头写方子。
没有大碍，呵呵，好象是个医生都总是这么说，具体怎样呢，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只见那方子上隽秀三行半小字，写的是：夜交藤，磁石，龙骨，朱砂，茯苓，合欢，
野菊花，杭菊，决明子，丹参。
之所以分三行半来写，是医者的讲究，每行药的分量不同，在下脚各有注明。
我于医学这行，懂得一点皮毛，脱口而出，“都是些安神镇惊的药啊！”
“不错。”他瞥我一眼，似略有赞许之意，又说道，“这副药只须吃三天即可，
每日早晚餐后各一次，可以开始进薄粥，汤水少许不妨。”这话我一听，
简直是喜出望外，湘玉总算是不必再吃那些干干的东西了。
又从药箱里取了一瓶药，“换这个药膏涂抹，
按原先的次数和用量，大概再有三四天也就好了。总的来说，是大有好转。”
我看看湘玉，她正望着窗外的一墙花骨朵仍出神，毫不热心我们这里，
忽然想起一事，就仍问大夫，为什么不在上次就开这些安神药呢？
他并不抬眼皮，一边已开始收拾药箱，一边说，“先定外伤，后定心；
上一次的用药有好几样猛料，会被安神药冲淡了药性，于伤势没有进益不说，
其中一味与朱砂还有十八反，怎能同用？指望一剂药就豁然痊愈，
天地间岂非再也不惧灾病？”
我心里大感钦佩，劝留他吃了晚饭再走，他说不必，头也不回自行离去。
我心想，医道越深的人，越是不畏烦琐，哪怕跑两趟；就连十八里铺的所谓薛神医，
也是一心求速，哪管什么十八反呢，只不过在汤药里将分量略为增减罢了，
或加一味去调和，或减一味去缓势，固然暂时吃得好，过个十几年，隐患难免。
嗟叹一番，抱湘玉回床，就出去抓药。
傍晚，娘过来接手，我跟她说了被子的事，就乐颠颠得去备晚饭。
回屋的时候，娘已经缝好半条夹被，我摸了摸，软和的两条单子一幅轻绸子，
掂掂很轻，觉得女人有的时候是比男人有智慧。
白白胖胖煮得开花的喷香的粳米粥，湘玉吃了半碗；另有一小碗蒸蛋全吃了，
我刮着她的脸逗她，小母鸡今天早晨是不是白哭了 ？
她羞红了脸的样子真是好看，我顾不得娘在，很响得啵了一下！
药膏打开来清凉清凉的，估计加了薄荷之类，我给她擦着，心想真是苦尽甘来了。
当夜，我不知怎么睡不着，就也去陪夜了，娘见我来了说正好，来帮着穿个针儿！
我说大晚上的，还缝啥衣服呀！
娘说，“给你的俩小子缝两件汗衫子呀，亲家送来的小孩儿衣服，都太体面了，
根本就不能贴身穿。”
我一穿就穿进去了，心里就有点难过，娘老了。
“咋了呀？！”
“没啥，娘。。。”我又换作嬉皮笑脸，“我觉得你更女人了，从前可没见你做啥针线活。”
“说啥哪！ 小心我点你啊 ！”
“您看，又来了，打小儿，您就尽着点我，哪有您那么教育孩子的。”
我们忆着以前乌烟瘴气的时光，都笑了。
气氛久违的温馨起来，我竟有些感激，江湖有江湖的好玩之处，可是人终究还是需要
安宁的日子，看看熟睡的湘玉，想想我现在真是什么也不缺呢，母亲健在，有妻有子，
我决心好好地珍惜守侯着这种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