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惠的小徒儿来拜会我时,我正独钓幽潭.
空丝得鱼,是看破还是执迷?
早在四十多年前,我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界限.
女娃儿眼神清澈,她说,
“恳请前辈仗义。”
她执礼甚恭,声音很真。
仗义?——何为义?!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一套理论,而受苦的永远是百姓众生。
当正义与正义对撞时,
无关对错,已涂炭了生灵。
而最可笑的还是我吧……呵……可悲复可笑的我啊……
我已经记不起最初支持宋阀的理由,
也早已忘却转而支持杨坚的借口,
——这一切,何苦来哉?
“前辈……”
她坚持着,一如当年的我。
在那命比草贱的年月,
满腔自以为是的热血与正义,
我发誓,要尽一生所能,止一世干戈……
可结果呢?有用吗??
我苦笑,
徒增变数而已。
“不试怎知?”
师妃暄垂下眼睑,一脸的悲天悯人,像极了她师傅当年。
可惜四十年后的我又怎会再如当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喃喃的念着,
顺逆本无心……
可是,她立即接了下句,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我无语。
恍惚间,
耳旁呼喊震天,血影刀光扑面……
……
“扑通”一声轻响,
是一尾鱼儿越出水面,漾起圈圈波纹,
惊散了往昔的迷境。
……沉默……
片晌,
终于还是叹息。
“我累了。”
轻轻合上眼,我发现自己的身心都已老朽,毫无生气。
那是,油尽灯枯的疲乏。
“给我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吧……”
我低语,轻若游丝。
说服我。
哪怕一星希望、半点激情,
也许,我可以……
……
然后,
我再一次听到了那句话。
当年曾令我作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决定的那句话。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