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看着我乐道,还是喜欢穿靴子,过来让哥抱一下。他依旧像多年前那样抱着我的腰往上提,直到双脚离地。温和的声音入耳,还是家里好吧。我就突然鼻尖一酸,想哭。
在外独自飘荡忍耐的委屈刹时汹涌而来,毕业后的生活突然变得东奔西走,颠沛流离。你离开之后我独自搬离了原来我们住的地方,冬天时早早出去挤公交,一排排铁皮车堵在路上,铁皮箱里是满满当当各色各样的人,我看了眼旁边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的情侣,转过头把脖子缩在衣领里,戴上帽子倚在一根扶栏上打盹,迷糊中被冻醒,然后不停地在车厢里跺着铁疙瘩似的脚。夏天的时候加班到十一点,出门遇上大雨,好不容易淋着雨打了个车,然后车在高架桥下停了,司机跟我说前面的路被高架桥上流下的水淹了,我的车要过去会进水,反正你还有三站地也不远了,走走就到了。不想强人所难,开门下车,走到淹了的路面时脱了鞋拎在手里,然后光着脚丫挽起裤子淌过乌黑的水面,脚心不时被踩到的小石子咯的生疼。最要命的有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两旁是影影重重的树林,被风一吹,沙沙作响,偶尔扑腾过一两只黑鸟,背后汗毛倒起,精神压抑到极点,我撒丫子往前疯跑,眼前是黑乎乎望不到尽头的路,那一刻脑袋里全是你。只因你曾说,别怕,有我在!
强压下想哭的冲动,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许久未见,几个人分外殷勤,知道我下车没吃饭,热菜的端菜的拿碗筷子的,拿饮料的,找酸奶的…二哥停车上来看到一群人围着我转,笑道,我就发现从小到大数你首欢迎。我不以为然道,不是吧,小七当兵回来的时候大家不也分外热情吗,大哥那年回来不也都围着他转来着吗。二哥被我问住,撇撇嘴一笑而过。
之后的日子走街串巷、拜年拿压岁钱、在二哥的酒吧ktv里通宵折腾,像当初年少的日子一样穷开心,大家都有意的不在我面前提起你,但总有人禁不住就把你的名字顺口带出,那个人理所当然的会遭到大家的白眼叮嘱。小七在说起以前的事时,“五哥”刚脱口而出便戛然而止,然后惴惴的偷看我。搞的我有多脆弱似的,我只能无奈的跟他们咆哮,唉,没事,想说什么就说,痛痛快快的,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我替你去看爸了,他依然对我热情,但也有意不跟我提你。看来你太讨人厌了,被大家集体封杀了,哈哈。洋洋也都已经上初中了,不再是被我用一个小熊哄了整个童年的笨孩子,现在的眉眼和滑头劲儿像极了你初中时的样子。不过对我有些生疏了,直到给了压岁钱才低低地叫了一声小轩哥哥。临走时爸犹豫了一下问我,那个,小轩,忘了吧。我淡然一笑,随后点头“嗯”了一声。有些事虽已埋在心底,但不是不说不提就会忘记…
爸爸妈妈们明显比以前苍老了些,爷爷奶奶更老了,不知情的他们还向我打听你,唉,我都没有他们了解现在的你多好吧。爷爷说你经常给他们打电话,说你念完研究生也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知是该为你祝福还是该为我祈祷…
我们初中的学校拆了,改造成了一处复古的旅游景点;我们曾经爱吃的那家牛肉面馆也不见了踪影,我们第一次去上网的那家网吧也不知到了何处,很多东西都变样了。物不在人已非…
唯一有我们共同记忆的就是购物中心旁边那条路上的两元店,从初中开始就清仓大甩卖,一直甩卖到我们大学毕业,然后我又工作了两年,依然在清仓甩卖中。只有它在岁月洪流中唯一静止没变。还记得你上学时候的水杯就在那买的,那时我有小洁癖,你用被口正面,我就偷偷用杯口的另一面。后来被你发现后骂了声“毛病真多!”。
我见到了四哥的儿子,肉嘟嘟白嫩嫩的抱个奶瓶很可爱,就是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妈。我觉得像我小时候,哈哈。四哥握着他儿子的小手说,你看你六叔多自恋,看见长得好看的娃娃就说像他。其他人哄然失笑,一切好像原来的样子,大家在一起总是笑料不断。但我们都知道一切都变了,那场青春已然不在,你看,我不仅是六哥,还当六叔了;我不仅挣压岁钱,还得给压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