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洒满阳光的咖啡馆里,鼻腔里充斥着咖啡的香气,透过落地的大玻璃窗,周笔畅远远的看见了她。她还是那样,走路的频率有点快,又因为腿长,步子迈得很大,所以,走起来很快。看得出来,她身旁的女子要费些力,才跟得上她的速度。她的头微微低着,和旁边那个有着柔顺长发和曼妙身姿的女子,边走边聊。灰色的长风衣穿只系了上面两颗扣子,风衣的下摆跟着没有什么威力的秋风向外开合,划出弧度。是呢……周笔畅轻咬下唇,还是像以前一样,似乎所有的衣服,一旦套在了她的身上,便有了活力与诱惑力。对面的她们的手握在一起,远远的看来,并不是十指交叠,却也是紧紧地,没有丝毫间隙。看着她从对街走过,经过咖啡馆的时候,周笔畅似乎嗅到了那种很熟悉的气息——专属于她的味道——薰衣草的香气。
就这样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变小,渐渐模糊,渐渐消失。
唇边何时浮现起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容。
她们有多就没见面了?十年?
她竟然能一眼就认出她……
大概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呢?
是初中吧?那时也就十三四岁的光景。现在的年龄,已经可以乘二了呢。
她们不是一个班的。那时的她,总是拽拽的在楼道里面穿行,任由别的男生女生花痴的盯着她看——后来,她有些得意地后来告诉周笔畅,那时,虽然装得很酷,心里却仍有着偷偷的小愉悦。依然还能清楚地想起她摇摇摆摆的穿过学校的花廊,引得隔壁班的女生一片惊呼。那时的她,好像还没有这么高吧?依稀记得,刚入学时的军训,她们是站在同一排呢。
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只记得初三元旦的校园艺术节上,已经很颀长她在台上载歌载舞——载歌载舞?这个词似乎土了点——总之,那天留着短发的她穿着全黑的上衣全黑的裤,跳着现在想来还极不到位的现代舞,在舞台的单色灯光中,魅力四射。虽然事实证明,跟往后的若干年比起来,那时的她还青涩的让周笔畅觉得好笑。
周笔畅从来不觉得她们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很难说明白——但是周笔畅觉得她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强者的碰撞,总会决出更强的人,无论那个人是谁,她们都不可能亲近——即使内心,是互相欣赏的。
况且至今,大概,已经有十好几年过去了,她们仍然没做过朋友。她的身份,只是从陌生人,到恋人,再恢复到陌生人而已。
然而,缘分的确是个奇妙的东西,爱,更是。
高中时,当临班的她伸手拍她的肩膀的瞬间,晕红的脸颊上羞涩的笑容其实已经说明了什么。只是那时的周笔畅,还不能完全看懂。
但是,仅仅凭着感觉,她就放心的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她细长而骨感的十指之间——之后的若干年,周笔畅常常想起那些场景,那时的自己,到底该说是无知,还是勇敢呢?她倒是更加愿意相信,那时的她们,都是充满了勇气——爱的勇气。
周笔畅用发亮银勺子搅了一下面前的高脚杯里的冰激凌,目光落在了自己从小就肉得柔软的手上。
那时她们的牵手方式,一直是只有一样:十指紧扣。
学农的夜晚,在那个盏20瓦的灯泡下,她们静静的坐着,偶尔说上三言两语,但更多的时候,却只是这样安静着——以中间还能坐下一个人的距离安静着……然而那样满足的感觉,似乎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出现过——或许只是相互依偎着坐在青青的草地上,闻着青草的香味;或许只是背对着背相靠在河岸的围墙上;或许只是手牵着手穿过学校长长的走廊;或许只是在颠簸的汽车上靠在彼此的肩头小憩……也只是那样的简单,为什么长大之后那样满足的感觉就再没有了呢?
周笔畅轻轻的要了摇头,即使时至今日,她都不能明白,爱清到底是什么样的?
只依稀记得当年的爱情温柔而固执,那种渐渐膨胀扩满她的整个心胸的充实感觉。
记得也曾经为了“谁先动了心,谁先动了情”这样的问题争的面红耳赤;曾经在花朵怒放的盛夏的义无反顾的奉献给彼此自己的初吻;曾经下定很大决心逃掉课外补习在她的生日那天手拉手去游乐场;也曾经为了给她买像样的生日礼物在刚刚成年的暑假拼命的打工,每天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曾经在她把那个可乐的拉环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的时候感动得一塌糊涂,海誓山盟,许诺说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爱的;曾经一起构想着未来的工作,未来的家——那个只有两个人的不需要太大的却有着温馨的灯光的可以被叫做家的地方,只要依偎在她的身旁,在那淡淡的薰衣草香中,就一定能安然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