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朴泽演阴冷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他的痛处不许人碰触,而允儿更不是大伙茶余饭后能谈论的话题。
「叫我住嘴!凭什么?笑话,想号令我啊?你门儿都没有;你也不想想看自从林允儿走丢后,你整天阴沉着一张脸,像是有人欠了你几佰万的债似的;你知不知道你把这个家搞得死气沉沉,而家里的每个人尽力地讨好你,你却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算什么?」
「我的事不用你管。」
「抱歉,你的事我也不想管!问题是,当你的事严重影响到这个家庭和乐气氛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权利站出来说话。」朴尼坤大声地回敬。
想比嗓门大声啊?
好啊,比就比,谁怕谁?
朴尼坤趾高气昂地抬头挺胸,回瞪朴泽演的怒视。
「怎么了?」朴家老大的房间就在泽演的隔壁,泽演这里一有动静,他那边便能听到。
「怎么天还没亮,你们两个就杠上了?」俊秀把老二拉开。「你才回来怎么又惹事了?」
「惹事的不是我,是泽演。」
泽演?!
俊秀不信地看向泽演。
他这个二弟依然阴郁着脸,对于老三的的指责没有任何的反驳,迳自穿好衣服,打起领带,像是准备出门的模样。
「泽演,你这么早要去哪?」
「上班。」
「这么早你上什么班?」
「他不是想去上班,他是想逃避。」朴尼坤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朴俊秀对于这两个弟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个阴郁,整天闷着一张脸,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而另一个则是个花花大少爷,直率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是平时两人不见面那倒还好,怕就怕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尼坤老是爱去挑起他二哥的脾气。
「你回房去补个眠,要知道你昨晚没回来,爸妈非常生气。」朴俊秀推着尼坤,要他回房。
朴尼坤他偏不,折过身子,绕回屋子中央。「爸妈有什么好生气的?每次家庭聚会还不是那一套,老是要我们几个早点成家,早日生个孙子给他们抱抱之类的; 大哥,其实爸妈不该对我生气,因为我的妻子又没有失踪;要我来说啊,该担心的是那个搞丢了未婚妻,整天沉浸在悔恨里,永远不出十七年前阴影的那个人!」
「尼坤!」朴俊秀真想封了朴尼坤口无遮拦的嘴巴。「你别再说了。」
「为什么要我别说?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朴尼坤扮上一脸的无辜去挑衅朴泽演。
朴泽演穿戴好衣物,才回头正视他的兄弟。
「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我不会比你还难搞;毕竟,我的未婚妻不讨厌我。」尼坤跟秀妍的婚事也不如爸妈所想的那么乐观,所以尼坤不必五十步笑—百步。
「呵!」朴尼坤却笑得夸张极了。「是哟,你的未婚妻不讨厌你,你的未婚妻只是让你给弄丢而已;唉呀,朴二少爷,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那你是哪时候娶你未婚妻进门啊?」朴尼坤带着挑衅的笑意迎向朴泽演。
他就是受不了他二哥为了儿时的一个错误竟把心封锁起来,不许别人进驻,就连笑容他都不允许自己拥有。
朴尼坤踩到泽演的痛处了。
弄丢允儿是他这一辈子最沉重的罪,是他永远都抛不掉的枷锁——
娶妻是吗?
朴泽演突地露了个极凄凉的笑;像是在报复自己,存心斩断自己幸福的机会。
朴泽演开口说道:「今天。」他今天娶妻。
「今天!」朴尼坤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毫不客气地狂笑出来。「呵……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知道吗,自从允儿不见之后,就连美英你都懒得理,更别说别的女 孩子了;你想今天就结婚?哪家的女孩肯嫁你啊?」朴尼坤侧着头,支着脸,假装思考了一下。「哦,有啦,如果你娶允儿牌位的话,今天结婚的确有望。」
「尼坤,你愈说愈离谱了。」朴俊秀实在听不下去尼坤的随口胡谬,连忙拉开尼坤,要他别乱说话。
朴泽演却突地开口。「尼坤没说错,我的确是想娶允儿的牌位。」如果父亲执意要他娶妻的话,那他真的会那么做。
做错事的人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打从弄丢允儿那一天起,他就这么认为。
朴俊秀、朴尼坤听到他说的话,全傻住了。
「泽演,你说清楚一点,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朴俊秀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年来他从没懂过的弟弟,现在他才开始紧张允儿的失踪在泽演心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是的,他多多少少知道泽演心底的愧疚,知道泽演留着允儿的东西是因为忘不掉;但,愧疚归愧疚,忘不了归忘不了,泽演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开玩笑。
「泽演。」朴俊秀还想劝朴泽演。
朴泽演却不愿多提自己的心境,关于允儿的一切全都属于他,不论是原罪还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伤痛,他都不想与人讨论。
朴泽演深吸口气,振了振精神,提了公文包往门外走去。「我去上班了。」他头回也不回地离开,陡留错愕给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