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岁重阳,今有重阳。
自从电脑里收了一部新红,每到传统佳节,便总忍不住打开来看看相关的章节,于一片诗情画意中感受些节日气息。这不,中秋未远,重阳又至,适逢长假未完,正是品“红”的好时节;加之身在北方无蟹可食(有也吃不起),半朵黄花亦未曾见,只好坐在桌前,看一看这“精彩与荒诞齐飞,美感共BUG一色”(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呵呵)的一回,品一品这十二首风姿各异的菊花诗了。
不妨先从“菊花诗”的题目说起。

关于菊花诗的题目,薛宝钗说得明白:“如今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竟拟出几个题目来,都是两个字:一个虚字,一个实字,实字便用‘菊’字,虚字就用通用门的。如此又是咏菊,又是赋事,前人也没作过,也不能落套。赋景咏物两关着,又新鲜,又大方。”对此,红学家提醒我们,“前人没作过”的话所言不实——
……与作者同时代人爱新觉罗·永恩的《诚正堂稿》中就有“和崧山弟”的《菊花八咏》诗。其八咏诗题是“访菊”、“对菊”、“种菊”、“簪菊”、“问菊”、“梦菊”、“供菊”、“残菊”,几乎和小说中一样。崧山,亦即嵩山,是敦诚(他与敦敏弟兄二人都是曹霄芹的朋友)的好友永恚(上大下恚)的号。在他的《神清室诗稿》中也有“访菊”、“对菊”、“梦菊”、“簪菊”、“问菊”等诗。可见,小说中的情节,多有现实生活为依据,并非作者向壁虚构。
不过,这却不等于说作者照搬因袭。恰恰相反,从十二个(红楼梦里的“十二”,哪一处不见艺术构思之精妙呢?)菊花题的编排上,读者仍可以读出其中的象征意蕴:
“起首是《忆菊》;忆之不得,故访,第二是《访菊》;访之既得,便种,第三是《种菊》;种既盛开,故相对而赏,第四是《对菊》;相对而兴有余,故折来供瓶为玩,第五是《供菊》;既供而不吟,亦觉菊无彩色,第六便是《咏菊》;既入词章,不可不供笔墨,第七便是《画菊》;既为菊如是碌碌,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不禁有所问,第八便是《问菊》;菊如解语,使人狂喜不禁,第九便是《簪菊》;如此人事虽尽,犹有菊之可咏者,《菊影》《菊梦》二首续在第十第十一;末卷便以《残菊》总收前题之盛。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
在此,我们又一次看到了贯穿整部红楼梦的生命循环过程:有而无、生而死、华而败、色而空、盛而衰。真可谓名副其实的“一花一世界”、“一花一乾坤”了。而最后那句“三秋”之语,又不能不叫人想起之前被提及无数次的“三春”。周汝昌先生曾说,“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在座众人同饮三杯送春,实是红楼梦里第二次“饯花盛会”(第一次自然是芒种节葬花),那么这十二首菊花诗,又何尝不是一次发生于秋日的“饯花”呢?而所谓的“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又哪里只是简单的就题论题而已呢?钗、宝、湘、探、黛,连同整个大观园并贾府众人,不也正在这怒放的黄花和诗意中,昭示出无可挽回的宿命吗?
若果如此,暂且打破题目的顺序,以人为主,以“菊花”为宾,以诗度人,大概也并无不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