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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寂寞】今夜微风轻送 by:桔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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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一、 

从两扇门里退出来,怀仁吁了口气,擦擦额角的汗,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滑脱了,半长不短的黑发散了一肩,原来齐整的衣服经过一天的奔波,歪歪皱皱地挂在身上,鞋子上满是灰尘,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苍白、憔悴、落魄,每座城市里都随处可见这样的流浪者,散布在公园里、地铁站、天桥下,生老病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活着不被理睬,死后亦无人凭吊,甚至,连个安静的沉眠之所都找不到。 

虽然早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怀仁仍觉得自己不至于混得那么惨,不过,将沉的夕阳提醒他,如果再找不到住处,今晚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里夹杂了一丝凉意,送来缕缕若有若无的清香,怀仁像被迷住了一般,循着香味深入到巷子最尽头去。 

这是一条即使在旧城区也不多见的老巷子,青砖青瓦,壁上嵌着的五彩琉璃砖,被时光切出一道道裂纹,流水檐下生了青苔,墙角积着落叶,参差交错的树枝遮掩了天空,整条巷子更显得幽深寂静,时间仿佛也只是个过客,来了又去了,惊不起一声鸟鸣,带不走一粒微尘,唤不醒一眠春梦。 

适合遗忘,也适合被人遗忘。 

巷子尽头两扇朱漆木门虚掩着,香气微微浓郁起来,像是无声地召唤着他,怀仁推门进去,暮色中辨得出满院的丁香,在微风里摇曳生姿,沁人的香气幽幽地、柔柔地把人包裹起来,分外地舒缓宁静,他不由得绽开一抹微笑,轻声问石桌前闲坐的少年:“请问,有空房出租吗?” 

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指指东南角一扇门。 

怀仁犹豫了片刻,用更轻的声音招认:“我暂时没有钱交房租。”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眉毛也没动一下,冷冷地丢给他三个字:“随便你。” 

真是怪人。 

怀仁摸摸头,实在是累得发晕,懒得去怀疑他的好运气,见少年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便穿过花丛走到已成为他的避难所的房门前,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发现少年也在盯着他看,怀仁嘴角朝上弯了弯,转身抬脚时却被叫住—— 

“喂,你叫什么名字?” 

“……怀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以真名示人,“岳怀仁,你呢?” 

少年站起来伸个懒腰,回答:“叫我阿笙。”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久未住人的积土浮尘,也不见上一任房客匆忙离去的仓皇与混乱,倒像殷勤的主人将一切备好,只等他的到来。换了别人多半会疑神疑鬼,但是怀仁已是身心俱疲,瘫在柔软的床上不消半分钟便沉沉睡去,就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乱山深处荒野坟头,也是睡饱之后的事了。 







簌簌春雨潜入梦中,岳怀仁翻身下床,看看表,还早,不过十一点半。 

没有开灯,推开窗子,黑暗中仍然敏锐的双眼捕捉到凉亭一角的灰影,那个名叫阿笙的少年,正撑着一把伞,痴立雨中。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情此景,哪个痴情少年不曾经历?太熟悉,甚至可以回味到意动情生那一刹那的忐忑与期待;太陌生,毕竟那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早已灰败凋零。 

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阴沉的天空不见月光也不见星子,昨夜今夜,已是两个世界。 

一股寒意从指尖沁入心头,正要关上窗户,大门开了,阿笙匆匆迎上去,黑暗中传来温润低沉的男声—— 

“不是说过,太晚了不要等我吗?” 

“我乐意。”阿笙一手接过大包的东西,一手把伞举到来人头上,硬硬的口气让人可以完全感知那个少年的不悦。 

那个人约摸二十几岁的样子,身形瘦长,面容十分端正俊秀,笑起来像四月的微风一样,温暖和煦。 

“嗨!”转头看向他,那人含笑招呼了一声,几步跑到窗前,“你来啦!” 

岳怀仁皱皱眉,疑惑层层漫上来,他不认为自己有能让人一见如故的本钱。 

“等你很久了,来吃蛋糕吧。”还是笑得眉眼弯弯,一手热络地搭上岳怀仁的袖口,“刚烤好的,很香哦。” 

“等我?”岳怀仁讶异地眯起眼睛,手指微微上扬,问,“你认识我?” 



1楼2006-08-13 00:04回复
    好累啊,摆渡又抽风了……偶先歇一会再说…


    25楼2006-08-13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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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1:5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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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华低咒了一声,将手上燃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中,起身朝客房走去,唐韵文自动自发地跟上他,一边走一边追问:“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姐姐的事呢,罗华?” 
      “把柄越多,越容易控制。”罗华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句,穿过静谧的走廊,推开岳怀仁的房门,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过来,他愣了几秒,看见少年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床边,鲜血染得地板一片狼籍,罗华猛过转过身,把身后的唐韵文推过去,吼道:“给他处理伤口,快!” 
      唐韵文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看清了状况之后回吼:“我是心理医生!” 
      罗华薄唇紧抿,怒气在眼中沸腾,抱起少年的动作却极尽温柔,岳怀仁神志已不清醒,低喃一声靠在罗华怀里,双臂环住他的颈项,像只养熟的猫儿一样乖巧安静,白皙俊秀的脸埋在男人颈窝,无意识地汲取着略带烟草味的气息,喉咙深处逸出几不可辨的低吟,因疼痛而皱紧了眉头。 
      只有在这种时候,每一次的伤害过后,每一次陷入昏迷中,他才会对他表现出全然的依赖与信任,他们之间,才会有稍纵即逝的和平。 



      丁沿赶到的时候,岳怀仁的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身体也由罗华清理干净,套上松软的睡衣。 
      由于要处理伤口而不得不除去链铐,医生手脚麻利地清洁着伤口,面色凝重,看向罗华的眼神活像要剥他三层皮,唐韵文在一边打下手,用沾湿了消毒液的棉纱小心擦拭着周围的肌肤,同时试图缓和气氛:“没有伤到大血管,划下去的时候他很冷静。” 
      “那是因为他不想死。”丁沿没好气地踢开地上的链子,深吸了口气,冷冷地说,“你有着接近变态的独占欲,罗华。” 
      窗边的男人不以为然地笑笑,半倚半坐在栏杆上,深邃的黑眸一刻不离地凝在少年脸上——岳怀仁已经醒来了,微眯的猫瞳仿佛隆冬河面上的坚冰一般,冻结了所有情绪,冷冷地看着丁沿挑出残留的玻璃碎屑,火辣辣的疼痛感穿透神经直冲入大脑,他一声不吭,咬白了下唇。 
      丁沿小心翼翼地消毒上药包扎,最后对他安抚地一笑,柔声说:“别再做傻事了,你的亲人会担心的。” 
      冷硬的面具裂开丝丝缝隙,平静的双眸泛起点点波澜,岳怀仁苍白的面孔有了些许动容,一双猫瞳燃起星星点点的温情,又很快熄灭于罗华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少年垂下眼帘,沉入柔软的床被中——寝具已换了新的,犹带着淡淡的木樨花香,他轻声向医生道了谢,翻了个身,避开那似乎要把人灼伤的目光。 
      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与经验去应付罗华这样的心机重重的人,被动地等待是最消极的办法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岳怀仁闭上双眼,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听到有脚步声远去,随后是房门阖上的声音,一颗心越跳越快。 
      罗华的手掌抚上他的额头时,岳怀仁几乎跳了起来,引来对方毫不留情的嘲弄:“怎么,怕成这样?” 
      岳怀仁避开他的碰触,低声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没有发现吗?”男人低笑着轻抚他的颈项,“真是粗心啊。” 
      岳怀仁拨开他的手,回身看他,说:“如果是替你未婚妻复仇的话,杀了我岂不是一了百了?” 
      罗华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揉捏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愉悦:“天真!我亲爱的小猫,谁会舍得丢弃才弄到手的新玩具呢?特别是——你如此美味可口。” 
      充满暗示的暧昧话语让他浑身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怒气隐隐升腾起来,岳怀仁猛地坐起身体,低吼:“闭嘴!你这烂人!” 
      罗华勾起唇角,温热的气息朝他凑了过来,声音低沉而优雅:“收起你的小爪子,宝贝,你面前的烂人可是会随时侵犯你的哦!”


      28楼2006-08-14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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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怀仁讶然回头,对上男人冷冽阴蛰的眼神,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那里面有太多纠葛不清的复杂情愫,他不懂,也不敢去探究,生怕所有小心维持的平静背后,会掩埋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浓烈激狂。 
        “会吗?”男人追问,声音愈加轻柔,岳怀仁咽了口口水,摇摇头:“不会。” 
        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而男人随即绽开的笑容更印证了他的猜疑——有些人,注定只能以极端的方式,达到不被遗忘的目的,只能以激烈的手段,来掩藏绝望而凄苦的情感。 
        脑中不期然浮现出昨夜男人忘情时的呼感,爱与恨究竟有多远的距离?有多少种理由能够解释深刻入骨的伤害?又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己的一生押上赌局,只为拼得一夕回眸? 
        疑惑与不安渐渐漫上心头,岳怀仁突然发现很多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竟然变得破绽丛生,原本相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添了难消的疑窦。 
        罗华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朝后座偏了偏脸,说:“成人的世界,对一个小鬼来说好像太过残酷了。” 
        “龙政泽把他保护得太好。”男人下了结论,“身为养子,没必要介入太多。” 
        男人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岳怀仁咬住下唇,沉默了许久,低声说:“我要回家。” 
        他已经无力去想,宁愿把它当作生命中一段错乱的脱轨,回复平静而规律的生活,然后,渐渐淡忘,正如噩梦醒来,从此固守本分,努力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生活。 
        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蠢动不已,他真的甘心退回到大哥无微不至的保护中吗?那双温暖的羽翼遮挡了风雨,却也隐蔽了阳光,继续无知而单纯的生活,永远也理解不了帮助不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这样,真的对吗? 
        前方传来“嗡嗡”的声音,岳怀仁抬头看去,天空中数架直升机从前方包抄而来,投下黑压压的影子,男人微微一笑,转向少年:“龙政泽不是我的对手,而你,真的要回去吗?” 
        岳怀仁不解地看着他,男人柔声道:“去和你大哥告个别吧,你应该留在罗华身边。” 
        “为什么?”少年挑起眉,猫瞳中三分疑三分惧,交错着三分惊异,直直地盯着对方。 
        “因为——”男人一字一句,“他付不起保护你的代价。” 
        隐含的意义再明显不过,每一个龙政泽看重的人,他都要亲手毁灭,不择手段。 
        岳怀仁垂下眼帘,一颗心已沉入谷底,恐惧像初春河上的水雾一般萦绕不散,阴冷而幽深,口中漫上一阵苦涩,干哑的喉咙挤出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你们之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车内一片静默,罗华减速停车,前后两方势力随之进入一触即发的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解开中控锁,拍拍少年的肩,笑着说:“也许知道真相之后,你会改变立场也说不定。” 
        岳怀仁将信将疑地开门下车,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映着他的面颊,黑发被螺旋桨带起的强风吹得散乱,明澈的猫瞳黯淡了不少,冷冷地,戒备地扫视着包围在面前的黑色轿车,罗华从另一侧下了车,懒懒地靠在车门上,对他绽开柔似微风的笑容,轻声说:“去吧。” 
        “怀仁!”龙政泽眼中带着几许焦虑,神情有些憔悴,却丝毫无损于他斯文俊美的面容,岳怀仁几乎能感受到身后车窗中灼热的视线,脚下像被钉住一样寸步难行,他的亲人却浑然不觉,两个人的距离迅速缩短,岳怀仁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紧紧贴住车身,挺直了背脊,抬头轻声问:“大哥,我不回去,可以吗?” 
        龙政泽皱眉,视线落在他的颈上,眼神变得凌厉——领口处有明显的吻痕,像难以消除的污迹,沾染在洁净无瑕的瓷器上——他捧在手心保护着的孩子,竟会遭遇如此的屈辱与伤害。手指轻抚上少年冰凉的面颊,温柔而怜惜,低声说:“你不应该承受这些,回家吧。” 
        猫瞳中蒙上一碰即碎的脆弱,岳怀仁握住他的手,声音很低,但是清晰有力—— 
        “我心甘情愿,我不回去。” 
        如果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只是他无法欺骗自己,无法抹去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也无法抑制对所有被深埋的往昔的渴望——与其继续做一个被大哥所宠爱的旁观者,他情愿陷身于这场不能止歇的风暴,为他,放弃近在咫尺的自由。


        37楼2006-08-14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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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下头避开对方的震惊与疑惑,让指间慰贴的温度稍作停留,岳怀仁松开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底有一个声音低诉着—— 
          大哥,我可以为你死。 
          只是他不能说,这个时候,他只能沉默,面前半尺的距离却远得如同天与地,永远难以跨越,龙政泽抬起他的下巴,黎黑的眸子对上他的,轻声问:“小猫?” 
          饱含着宠溺的称呼震颤了他的心房,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滴清泪滑下面颊,落在龙政泽手背上,岳怀仁强压住喉间的哽咽,低低说了句:“大哥,保重。”便匆忙拉开车门进去,一直冷眼旁观的罗华勾起一弯似有似无的微笑,很快启动车子,空中的巨蜂们随之撤退。 
          从倒车镜中看到仃立在原地的龙政泽,一脸怅然若失。罗华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值得珍惜,怀仁。” 
          岳怀仁一手压住眼睛,抑制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身体蜷靠地座椅上,咬白了下唇,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罗华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关节分明的手指,温暖着对方湿冷的肌肤,少年挣动了一下,五指被紧紧交缠,正如他们二人,从此挣不脱,避不掉。 



          烟尘飘散着远去,太阳跃出云层,水面上粼粼波光,少年晶莹的泪水仿佛带着烫伤心灵的热度,龙政泽看着手背上渐干的水痕,久久不能言语。 
          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渐渐脱离他的认知,有什么人,正在渐渐侵入他的思绪。 
          像一条,毒汁四溢的珊瑚蛇,不紧不慢地,坚定不移地,缠绕住他的心脏,细小而尖锐的牙齿,将致命的毒液浸入他的血肉,曼延周身。 
          阳光逐渐热辣起来,却驱散不尽他眉宇间的阴霾,前方,未知的彼岸,正蕴酿着暗涌的波潮…… 



          ——上篇完—— 
          CHAT——偶无耻地切了一半,实在是拖得太痛苦了,就先算上篇完吧,偶原本的提纲是十章结束的,结果居然拖到现在还么有三分之一的剧情,干脆切了它,后面的偶再整理整理,估计会在填完《夜夜思君》(某个刚开了头就被晾起来的东东)之后开始,这两只猪先去休假吧,5555偶还是习惯写口水小白文……抱着头跑走…… 




          今夜微风轻送 下

          一、
          核桃林里蝉鸣渐歇,屋前廊下的娇花嫩蕊有了几分颓败凋零,一场连绵数日的细雨,宣告着热夏的结束。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夏天,岳怀仁完全没有一个十七岁高中生的忙碌与紧张,反而是退休老干部一样无聊和悠闲,手臂上的伤口留了一道浅疤,身体长高了些,柔和的脸部线条开始转向年轻男子的俊美,与属于少年的清秀纯稚混和起来,形成一种独特的温雅而疏离的气质,冷漠的没有表情的脸蛋略带严肃,几乎已打上了“生灵勿近”标签,而且越来越沉默寡言,完全没有同年龄人的活泼好动、性情张扬。
          自从那天与龙政泽见面之后,罗华几乎没有再来过这座别墅,留下岳怀仁,静静地过完一个夏天。
          “老爷把罗华少爷叫去了。”丽莎曾经提到过罗华的行踪,得到的只是漠不关心的一挑眉——听说罗氏兄弟的父亲罗颂膺留居加拿大,近二十年不曾回国,而罗氏在国内的企业已是长子罗绚掌权,至于次子罗华,拥有自己的公司,且业务上与罗氏基本不掺,所以,除非是做了特别出格的事,否则不会被老爷子“紧急召见”。
          “你是不是想他了?”丽莎一边整理房间,一边笑嘻嘻地逗他,岳怀仁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拎起樱桃的后颈,暖融融地贴在怀里,不屑道:“我想他坠机最好。”
          丽莎咯咯笑了起来,完全当成情人间小小的赌气,岳怀仁也懒得澄清,起身拉开房门,樱桃嗖地一声蹿了出去,在走廊里喵喵直叫。 



          手指在细密的文字间滑动,天色渐渐暗下来,书上的字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岳怀仁揉揉眼睛,抱起趴在他膝上的樱桃,朝图书室走去。
          没有开灯,少年单薄的身影融入那一片带着淡淡清香的书海中,凭着记忆,把手上的书放回原位。
          樱桃蹿上他的肩膀,小脑袋不住地蹭着他的颈项,像是受不了这里的阴沉寂静,喵呜喵呜地催促着他快走,岳怀仁拍拍它的头,穿过幽暗的过道,推开尽头一扇窄门,来到罗华的书房。
          


          38楼2006-08-1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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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叫你去,不会是为他的事吧?”丁沿知道这是滚刀肉一块,很明智地换了个话题,惹来对方惊诧地一挑眉,反问:“如果父亲知道我软禁了他,你想我还能活着回来吗?” 
            “哦。”丁沿摸摸鼻子,明白罗颂膺对二儿子虽然宠溺纵容,却也明令他绝对不能动龙家的人,如果他知道罗华对龙家小弟如此这般如彼这般,罗华铁定会被家法伺候。 
            罗华见他一脸忧心,安抚地一笑,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父亲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亲自赶过来,何况,他姓岳,不姓龙。” 
            真是无赖的论调,然而看龙政泽对他的重视程度,虽不因没有血缘关系而淡薄,但是——丁沿揉着下巴,问:“你不在的时候,龙政泽没有来接他?” 
            罗华续了一杯咖啡,抬头答道:“他不会。” 
            “为什么?”丁沿追问,一向最重视家人的龙政泽会放任自己的小弟被人欺凌,比大白天活见鬼还让人难以置信。 
            “因为他的另一个弟弟回家了,所以,岳怀仁只好被弃选。”罗华难得有耐心,“现在就算我肯放手,他也不一定回得去了。” 
            丁沿皱眉:“你是说龙茧?他回家了?这跟怀仁有什么关系?” 
            罗华给了他一个“你很火星”的眼神,简短回了一句:“龙茧讨厌猫。” 
            就算是兄弟,也有亲疏远近,常年漂泊在外的同胞手足回来了,吸引了大哥的全部注意力,至于收养的那个,自然被抛在脑后。 
            岳怀仁靠在墙上,脸色苍白而淡漠,不住地提醒自己:我不是亲生的,我只是被领养的孩子,我没有资格和二哥争抢什么,我没有、也不会去妒恨谁。 
            紧抓着手机、关节泛白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后背感受着墙壁的僵硬与冰冷,他咬着牙,拼命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压下胸口阵阵闷痛。 
            一直保持安静的共犯突然从衣兜里探出头来,竖起耳朵,戒备地看着四周,岳怀仁深吸了口气,正想悄然离去,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声音大到让他差一点脱手扔出去。 
            听到那把铿锵的“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罗华苦笑了一下,评论道:“你的铃声……很时尚。” 
            丁沿很没面子,又不好意思说是被老婆逼的,只能闷不吭声地猛灌咖啡,罗华放下电话,歌声嘎然而止,他转向角落的那扇问,淡淡地说了一句:“听够了,就过来。” 
            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被现场抓包的窃听者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进退不得,罗华笑吟吟地看着他,既不催促也不安抚,无声中硝烟弥漫,丁沿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扫来扫去,直觉告诉他此地不易久留,炮灰不是好当的,他拍拍膝盖站起身来,对岳怀仁点了点头,说:“我回去了,怀仁,记得多喝水,好好休息。” 
            少年僵冷的面容有融化的迹象,勉强回了他一个微笑,下一秒钟就崩解在罗华漫不经心的戏谑中—— 
            “小鬼,偷听大人说话不是好习惯,你大哥没教过你吗?” 
            丁沿缩缩脖子,从岳怀仁手中接过手机,顺便拎起那只无辜而无知的小猫,闪人要紧。 
            听到书房的门咔嗒一声关上,岳怀仁挺直背脊,冷冷地问:“你故意让我听到这些,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罗华挑起眉看着他,问,“你以为你还有退路?” 
            他没有,自从亲口告诉大哥他心甘情愿留在罗华身边那一刻起,岳怀仁这个名字,已经可以从龙家名册上删除。 
            然而消抹不去的仍有诸多纠缠,比如与罗华的种种对峙,比如对大哥的忠诚与敬慕,比如,岳怀仁敏锐的目光捕捉到昨夜丢在地上的资料,乔治亚娜·桑德拉,这道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沟渠。 
            她的死亡挑明了两个人之间难以调和的对立,无论是仇恨还是报复都变得理所当然,不管作为凶手还是未亡人,虚与委蛇都显得多余而可笑。 
            岳怀仁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思量再三,提起从一开始就被刻意忽略的问题:“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是谁指使我杀你?” 
            出乎他意料的是,罗华只淡淡地一勾唇角:“你把这个当作自己的底牌?太笨了,怀仁,你完全没弄明白我对你的真正兴趣在什么地方。” 
            岳怀仁沉默了,漂亮的脸上尽是迷茫,罗华取了一支笔在指间把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龙茧讨厌你,而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小怀仁,为什么不肯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呢?” 
            


            43楼2006-08-14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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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旭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底下,噙嚅着不能成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瞬时解救了如茫在背的可怜人—— 
              “是我让他们放人的。” 
              罗华愕然转过头去,不自觉地站起身来,低唤了声:“……父亲……” 
              “很好,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年过半百,但是依旧挺拨俊朗的罗颂膺脸色十分难看,程旭后退了一步,喉咙里挤出一句:“属下还没来得及通知,老爷今天早晨刚下飞机。” 
              +++++++f++++r++++e++++e++++++++
              清晨时分,他从市局出来,龙茧正在街对面等他。 
              那把空枪被扣留,上面特殊关照过要小事化了,于是被批评教育了半宿之后,岳怀仁被放了出来。 
              岳怀仁穿过马路,在他对面站定,眼中有些血丝,略带疲惫,龙茧脸上带着敷衍的笑意,漫不经心地问:“你自由了,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 
              岳怀仁挤出一个笑容,听出他言下之意: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但是别想着回去再给大哥添麻烦。 
              “你多虑了。”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四年,身心俱疲,徒劳一场,他只想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地被遗忘。 
              龙茧点了点头,递过来一张银行卡:“喏,密码是你的生日,算是龙家给你的补偿。” 
              岳怀仁口中泛苦,猫瞳蒙上难以觉察的伤痛,嘴角却轻轻勾起,绽开一个完美的弧度,伸手接过那张卡,两指一捏,脆生生地一折两半。 
              在龙茧讶异的目光中,他将断卡丢进垃圾桶,转身之前,轻声说:“就算是卖身钱,也该罗华来付。”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街角花园里,丁香开得正好。 



              十、 
              短暂的分隔过后,他在罗华身边,度过了第五个夏天。 
              有时候他不禁好奇,是什么吸引那个人纠缠了四年,仍紧抓不放? 
              问过一次他什么时候会腻,罗华用行动给予了回答,一夜抵死缠绵,让岳怀仁第二天险些不下了床。 
              虽然罗华依旧是一副霸道不讲理的做派,但他的脾气,某些时候也会有所改变,不再是将对方控制在股掌之间的悠然,投向他的目光,更添了一抹玩味不已的深意。 
              相反,岳怀仁收起了对峙一般剑拔弩张的戒备,一切随他去,完全驯服的表相下,其实是懒得再作无谓之争的敷衍——一无所有的人,不必害怕会失去什么。 
              两个人同时改变了对彼此的态度,陷入暧昧不明的胶着状态。 



              “每个成年人,都会渴望爱情。”丁沿瘫在沙发上大发感慨,“如果他爱上你了,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罗华不禁感到好笑:“我们之间,需要这种东西吗?” 
              “不需要吗?”丁沿眨了眨眼,飞快地接口。 
              罗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摇头。 
              丁沿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坐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问:“你难道不希望他爱上你?” 
              “无所谓。”云淡风清的语气背后是掩藏不住的霸道,“我只要他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就行。” 
              他的宠物需要献出的是驯顺与服从,以及忠诚,至于爱情,存在与否,意义不大。 
              丁沿瞪了他许久,下了结论:“罗华,我曾经觉得你高深莫测,我错了,其实你是白痴透顶。” 
              罗华还是挂着一脸让人牙痒痒的慵懒闲适,笑眯眯地拿起烟灰缸砸了过来,早已熟知他本性的丁医生一歪头躲过,朝他竖起中指。 
              两个人互砸了几个回合,丁沿以德报怨,贡献切身体验:“想留住他,爱情是一条捷径。” 
              罗华挑起一边的眉毛,很不给面子地表示不听信歪理邪说,丁沿只好例证:“当初我老婆本来要去瑞典的,因为放心不下我,留了下来,可见爱情是多么伟大。” 
              “嫂子那是本着解救全人类的精神在牺牲自己。”罗华很毒舌地调侃他,丁沿一边暗叹交友不慎一边回嘴反击,“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去把小猫收服了,才算本事。” 
              罗华冥顽的大脑完全没有任何被感化的迹象,凉凉地问:“怎么收服?像你追嫂子那样,一天一封情书,在阳台底下唱情歌?” 
              回想当年的甜蜜时光,丁沿咧开一抹傻笑,憨憨地说:“对对,一定要唱张学友的歌,张宇的也可以,只要嗓门足够大。” 
              罗华笑吟吟地看着他:“求婚的时候要准备三百六十五支蜡烛,九九九朵玫瑰,对戒,单膝跪倒并拍MV留念?” 
              “对对。”丁沿两眼眯成一条缝,犹自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冷不丁罗华甩过一句:“对个屁!蠢死了!” 
              丁沿叹了口气,这个自高自大的浑蛋绝对是流血不流泪的典型,杀了他也不可能搞什么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罗华这颗百年顽石已有风化的嫌疑,他对岳怀仁的独占欲已经强到让人不能不怀疑那里面添了些许真情,而不仅仅是变态。 
              当然罗华本人肯定是宁愿被理解成变态也不肯承认动情的,丁沿耸耸肩,不想理会好友的当局者迷,但作为医生,他有义务为那只懵懂的猫儿争取到认清真相并做出选择的福利,至于罗华,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送他一句“活该”即可。 
              就这样,在丁沿不死心的絮叨之下,罗华开始觉得改变策略也未尝不可,如果能让那只宠物死心塌地,身为主人,又有什么损失呢? 
              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个人之间,最需要的,并不是爱情。 
              选错了方向,注定输得一塌糊涂,无可抱怨。


              48楼2006-08-14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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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总,美扬的贺总在……咦?”推门而入的程旭看到两个人正吻得难舍难分,后半句话换成一个单音节溜出喉咙,把文件挡在身前想当隐形人悄悄退出去,然而为时已晚,罗华冷冽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程旭抬眼看过去,岳怀仁已经闪出老远,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被扯开的衣领,另一个眼看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当下不爽到了极点,眼神冷得快要掉下冰碴子。 
                “这个……”原本打算据实相报的程大秘书支唔起来,有些作难地看了岳怀仁一眼,拼命对上司使眼色,传递着“机密相关,摒退闲杂人等”的请求,然而那个一向举止优雅、作派稳重、却常常对他这个可怜的助理粗口相向的罗二少爷,好像突然变成绝缘体,对他源源不断传送的眼波分毫没有感应到,反而皱着眉头问:“你眼睛抽筋了?没事抛什么媚眼!” 
                眼角余光瞥到岳怀仁忍俊不禁的神情,程旭恨不得一头碰死,心想今天里子面子是一样也保不住了,干脆豁出去得罪一个算一个,他清了清嗓子,说:“罗总,有客人来访,岳先生……是否方便回避一下?” 
                岳怀仁敛了笑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气氛顿时尴尬极了,程旭不自在地往门口蹭了蹭,低声说:“楼顶的花园很漂亮,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不用。”罗华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贺总会过来,他不需要回避。” 
                “啊?”向来精明干练的程旭不禁小小地惊叹出声,后半句为保饭碗没敢说出来——老板,你被恋爱冲昏头了? 



                永远弄不清老板思维方式的程秘书怨叹着退下,不一会引来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又不放心地借上茶之名进来一趟,见上司决心已定,只好作罢。 
                那个人显然与罗华很熟,寒暄了几句之后转向一边冷眼旁观的岳怀仁,笑得慈眉善目:“这位是?” 
                “忘了介绍,贺总,美扬公司总经理。”罗华挂着温暖无害的笑容,“岳怀仁,龙千帆的表弟。” 
                听到“龙千帆”这三个字,不仅岳怀仁惊讶得屏住呼吸,贺总也出现类似抽筋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这……罗总……岳先生在没关系吗?” 
                罗华抽过一支笔在手中把玩,云淡风清地说:“好歹是他家人的事,听听又何妨?” 
                “是。”贺总年纪一把,对罗华却很恭敬,端起茶杯润润喉,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罗华,说,“这是草约,没问题的话下周就正式签约了。” 
                罗华翻动着纸页,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说:“仅从合同上看,你们不吃亏。” 
                贺总点点头,看了岳怀仁一眼,忧心忡忡地说:“我不知道龙千帆与我们合作的真正目的,罗总,我怕我低估了他。” 
                岳怀仁捧着茶杯,双眼微眯,竖起耳朵,像一只静待老鼠出洞的猫儿一样,紧张而戒备,听到罗华呵呵一笑,说:“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就行,单凭你们也未必能把他逼上绝路。” 
                贺总两眼发亮,压低了声音,问:“那,罗总您……” 
                “我不插手。”罗华飞快地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岳怀仁一眼,“我答应过别人,不再插手有关龙家的事。” 
                岳怀仁身体一震,脑子里一片混乱,理智不断提醒着不要相信他不能相信他,却阻隔不了胸口热流涌上,一点一点地,融化他心头残存的冷硬与坚持。 
                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美扬公司的总经理总算看出些端倪,放弃拉拢罗华的打算,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告辞离去。 



                “你不问我?”罗华在茶几上坐下,一手挑起岳怀仁的下巴,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眼中一片清宁,平淡如水,与他对视了几秒,突然笑了:“我问你什么?贺总要和表哥合作,合作会对表哥不利,或者更大胆一点的猜测,表哥已经被蛇牙盯上了?” 
                “不错。”罗华眼中添了一抹赞赏,语气转为低沉暧昧,“老师喜欢聪明的学生。” 
                岳怀仁甩开他的手,“嚯”地站起身来,冷冷地问:“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你不怕我找机会通风报信?” 
                罗华盯着他冷凝的面容,说:“我不会再参与蛇牙的事,但我要求你与龙家彻底断绝关系,留在我身边。” 
                岳怀仁咬牙,沉声说:“你可以改变你的立场,我不能改变我的。” 
                


                52楼2006-08-14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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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9 01:4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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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yy230 封 2006-8-13 00:09   回复此发言 删除 
                   
                  ====================
                  YY亲~~!

                  让爱爱帮你揉揉手哈!!~`
                  后面的偶补上了
                  亲辛苦了!!~
                  抱!


                  64楼2006-08-14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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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8.13.197.*
                    ding


                    66楼2006-09-12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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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顶顶


                      68楼2007-01-18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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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真是甜!


                        69楼2007-01-20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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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DD


                          70楼2007-01-29 21:34
                          回复
                            • 60.180.95.*
                            hao kan


                            71楼2007-01-31 10:1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