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但是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阿牧你过得不错的。真不愧是神奈川高中篮球界的帝王牧,到了律师界仍然保持著至尊不坠的地位啊。」花形的发言内容带有浓浓的挖苦,不过他的眼神和语气冲淡了话语中的辛辣,嘴边的笑容也让这句貌似无礼的评论,多了一分熟人之间表达亲近的玩笑意味。
牧只是笑笑,「花形君也很厉害,看来对民事诉讼相当擅长呢。」
「见笑了,维生的工具而已。」花形喝了口茶,然后忽然有感而发,「如果当年他的念头转了个方向,说不定今天和你针锋相对的人就不是我了。你们在法庭上的对决应该也会很精彩吧!」
牧愣了一秒,「你说谁?」
花形放下茶杯,「还会有谁?当然是翔阳之光藤真健司。」
接下来,花形换掉了玩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
牧,你知道藤真原本推上的是东大法律系吗?
牧,你知道藤真对家里坚持对艺术更有兴趣,所以放弃了法律系,用第二次的考试考进艺术系吗?
牧,你知道藤真家本来是不准藤真读艺术的吗?
牧,你知道藤真为了跟家里妥协,还得选一个「正经」的双主修吗?
牧,你知道法律系的主任知道藤真必须双主修,还特别再问过他的意愿,可是他最后选了政治吗?
牧,你知道我问他为什麼不去法律系的时候他对我说什麼吗?
「他笑著说,『花形,你看过法律系的新生名单就知道了。』后来我知道了,原来是因为你在东大法律。」牧每听一句,牙关就咬紧一些。花形继续说著,「再跟藤真联络的时候,他说,争了三年,够了,没必要把翔阳和海南的争霸继续下去。『算了,久了我也想换个对手玩玩。老面孔看了会腻的。』那一次聚会是高野请的客,他做清酒生意非常成功。藤真小口啜著大吟酿,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们笑,『再说,有些人只当对手太可惜了。』」
开车回家的时候,牧只觉得脑袋嗡嗡响,胸口憋得难受。他彷佛听见,藤真轻轻地说著:
社会是另外一种赛场,没有绝对的规则、没有所谓的平等,更没有理所当然的公平。球赛是团体运动,在社会上滚爬却始终只有一个人。一个人。
那晚的风没有把海洋的气息吹向我,却把我的呼吸送给了海洋。我想著,在这样的风向之下,我应该好好收拾一下负面的情绪,以免对海洋造成环境污染。
此时波塞顿坐在我的身旁,沐浴著皎洁的月光。
我远眺著海中央那座不亮的灯塔。骄傲让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疲惫。我想,如果他懂得什麼叫作识相,从我变得和现在的海水一样颜色的眼瞳,理应看得出来我不想谈。在一个没有对手的赛场,我很孤独。
把车停到车库里,站到家门口的时候,从侧面玻璃望著室内暖黄的灯光和藤真的剪影,牧的脑海中,浮现一个孤坐在海边的少年。(请参见《每个句子都是为你》,〈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