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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山河百战变陵谷(五之全)(精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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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圣七年,十月二十三日,清晨,,北风,雪停。
安平,滹沱河,北岸。
王厚身着铁甲,骑了一匹黑马,面无表情的望着南边的滹沱河——他的一个亲兵正在河面弯着身子敲打着,未多时,只见那亲兵便取了一块厚厚的河冰,小跑着回来。王厚只走冷冷的扫了一眼,便示意那亲兵将河冰递给身后的将领们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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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横山蕃军营中的一座望楼上,一身貂袍的唐康专身着铁甲的慕容谦并肩倚栏而立,眺望着东边安平城的辽军。
“感觉今日辽人有些不同寻常。”慕容谦抿着嘴,低产说道。
“河冰已厚得可以过马。”唐康点点头,笑着说道,忽然又感慨了一句:“韩宝委实走够沉得住气了。”
“然尚不能过车。”慕容谦笑道,“我若是韩宝,还会再等一两日。”
“为何?些许车辆,何足可惜?”唐康不解的问道。
“对我大宋来说,自是如此。对辽人来说,却未必如此了。”慕容谦回道。
唐康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可对面的辽军,辎重也好,虏获的我大宋军民也好,甚至家丁也好,皆比一般的辽军要少许多。显然是送到耶律信那边去了,甚至已经送归辽境亦永可知。于兵法来说,这本就是一只‘轻兵’,与寻常辽军不同。”
“康时说得不错。”慕容谦微笑道,“不过对辽人来说,却不可能有真正的‘轻兵’。”
“唔?”
“因为辽人兵制如此。”慕容谦道,“就算是宫分军,金银细软,也定会随身携带,难以信任他人。更不用说那些部族、属国,难道辽主与耶律信说一产替他们将虏获财务送至辽境再还给他们,他们便肯相信么?”
唐康一时默然,过了一会,才说道:“如此,撤退的时候,他们更加不会抛弃这些财务。这可真是人为财死。”
“不错。”
“如此说来,韩宝亦不会在今日撤兵了。”唐康的语气中,竟透着一丝失望。
“那却永必。”慕容谦笑着摇摇头,转身正要下楼,忽然听到唐康一产惊呼:
“韩宝在做甚么?”他转过身来,便见安平城北方句,有数不清的人马自城中涌出,虽然隔得远了一些,看不太清楚,却也可以依稀见着有人、有马、有牛,密密麻麻的,少则数千,多则上万。
“吹角。”慕容谦头也不回的给身后的亲兵下达了命今,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东北方句——自第一队人马涌出后,紧接着,视野中,又出现数千辽军的身影。
身后号之之声,乙经呜呜的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宋军所有的大营,号角声都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
各座大营内,所有的士兵那紧张的忙碌起来。
“走,下楼。”慕容谦朝唐康打了招呼,率先跳进了吊篮内。二人刚刚下了吊篮,便听到南边云翼军的大营中传来阵阵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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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的点将鼓刚刚响过第一通,慕容谦与唐康便已赶至云翼军大营,将马交给亲兵,取下配刀,交给大帐外王厚的亲兵,二人低头进帐,便见王厚端坐帅椅上,姚麟、贾岩诸将早已在帐内听令,二人各至其位立定,屏乞不语。待到二通鼓响过,种师中、李浩、王瞻、姚雄,以及新近简任渭州蕃骑主将的任刚中等诸将,也已全部到齐。
但王厚仍然不慌不忙,等到三通鼓响过,中军上来禀报诸将聚齐,才缓缓起身。
“诸公,成败便决于今日。”
他随手抓起一只令箭,说道:“种师中听今!”



IP属地:北京1楼2011-09-24 18:22回复

    想要硬啃韩宝,须得生就一副好牙口。
    只要韩宝未箭尽粮绝,耶律信能仍可从容图之——只要他能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越过何畏之这道坎便可。眼前的选择,无非时先去救君子馆的萧岚,还走先解决掉面前的这碗肥肉。而这几乎不必选择——面对这样的敌人都不肯战斗,耶律信从此能不必指挥他的将军们了。他帐下所有的将领都相信,面对大辽铁骑,云骑军很快就会溃散,而败退的骑兵又不可避免的会冲乱铁林军的阵脚。这将走一场唾手可得的胜利。
    每个人那在讥笑田烈武的用兵。如今宋辽双方对彼此的了解已远非昔日可比,许多辽军将领都知道田烈武的履历,“公人将军”的浑号顷刻间传遍辽营。一个自
    “公人”出身,只指挥过一个营的营将,靠着南期皇室的信任才有了今日之地位,这种贵幸之辈,不经常都是无能的代名词么?不管田烈武平日名声多好,但众人都相信,他在军事上至少是存在着明显而致命的缺陷的。
    连耶律信都不免对田烈武的指挥才能产生怀疑。田烈武真的了解这个阵形的精髓么?他真的掌握他麾下每支军队的战斗力么?不顾敌我双方的真实情况,只知道依样画葫芦的布阵的平庸将领是很常见的,田烈武的表现看起来实在很象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的分兵、主动出击,尤其是他所布的阵形,那是耶律信无法扎拒的诱惑。若能迅速而果断的击溃田烈武,既俊宣武一军在萧岚那儿得手,耶律信也可以趁胜在他们回河间的路上狙击他们。那时候他对宣武一军将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一旦尽数歼火南期右军行营的这几支大军,他能算不能顺势夺取河间府,也已经是将战局翻盘了。
    右军行考若全军覆没,王厚的侧翼将受到严重威胁,焉敢再追击韩宝?
    那时候何畏之将不再是一个问题,他的那几万人马,不可能防守这么宽的地带,若王厚不迅速撤兵的话,耶律信完全可以自河间进入深州,直接出现在王厚的身后……
    直到这天早晨醒来之前,耶律信便连做梦也没有想过,居然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出现表他面前,在他几近承认失败之前,有挽回一切的希望。
    但这能是战争。
    国力强大的一边未必一定是胜利者,甚至掌握着战略优势的一方,也未必一定是胜利者。战争之中,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往往是在一个所有人那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颠覆性的机会。
    抓住这个机会的人,就能创造奇迹。
    人们事后诸葛之时,会相信那是“必然”的。而身在局中的人,却都会感谢上苍赐予的好运。
    耶律信没有如何犹豫,便集结起了他所有的兵力。
    如果他要发挥大辽骑兵的长处,战场显然在滹沱河的南边平原之上,更加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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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与肃宁相距不到五十里,至滹沱河北流还要更近一些。
    但是,自从离开河间府的城门开始,由田烈武、张整所统率的云骑军与铁林军,便变得小心翼翼。在行军的同时,保持着体力与队形,避免士兵掉队或损失辎重,直到午时许,田烈武的这两万几千名士兵,才终于抵达河间府西北二十里许的一座村疃。
    这村疃距离连接肃宁的一座石桥不过十余里,原本十分富庶,甚至还有一个草市,但此时已经荒无人烟。这数月以来,田烈武也屡次亲自出城观察敌情,对这一带的地形早已了若指掌。他知道这座村子与石桥之间,有平整的大路,也有废弃的田地,大片的地带,只有小片的树林与一些小河点缀其间。总体来说,这将是一个不错的战场——从斥候的报告来看,耶律信看起来已经决定接受他的挑衅了。
    斥候们没有发觉辽军前去增援君子馆,辽军先走不急不徐的在滹沱河的北边调动着,然后,在田烈武的军队快要进入这座村疃后,通军才开始慢腾腾的过桥。但宋军刚刚进入这个村庄,还汉来得及休整,辽军的一支三百骑的前锋,便乙抵达了村子北面的一片小树林边上,觑视着宋军。
    


    IP属地:北京5楼2011-09-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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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4 19: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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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虽然只走个小伎俩,但耶律信将时机掌握得如此恰到好处,不能不令田烈武暗暗叹服。他心里面非常清楚耶律信打的是什么主意,除了不想让宋军得到更多的休息,最重要的,走他不肯留给田烈武变阵的时间。
      走到这座村疃为止,宋军那不是普通的行军队形,而走以一种随时可以战斗的阵形列阵行军。田烈武知道吸引耶律信过来的是什么,他这个骑兵表前、步兵居后的阵形,几乎受到所才参军的一致反对,连张整也不以为然。甚至田烈武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想要确保吸引耶律信,这是田烈武认为唯一可靠的办法。
      如果连已方的将领都不信任这个阵形,那就一定能对耶律信形成足够的诱惑专压力。
      田烈武清楚的知道他押出的赌注有多大。但他也知道,许多人都轻视他——而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
      不管怎么说,他将一切都压在了云骑军之上。这支他只带了半年多点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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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斥候报告发现辽军的骑兵靠近之后,田烈武立即下令他的军队穿过材庄,列阵迎敌。他不领身边众将的反对,亲自统率着六千名骑乒在前方布阵,而张整则率领约一万四五千名步兵,在他的后方,布成一个方阵。
      没有一句激励人心的演说,但是田烈武的将旗在阵线的前列飘舞这个事实,仍然令宋军的士气高涨。
      此时已经无人计较这种行为是英勇还走愚蠢。
      士兵们本能的会爱戴那些真正肯与他们同生共死的将领。
      而辽军的行动也远比任何宋军将领想像的还要更加迅捷。铁林军的方阵还没完全布好,耶律信便统率着两万六千余骑大辽铁骑,出现在宋军的视野之中。在这白莽莽的雪原上,牵着战马踏雪而来的辽军,大多穿着黑白两色服饰,远远望去,就象一群黑色的蚁群。而自居火德的大宋,禁军那穿着赤色的战袍,旌旗也是一片火红。此刻若有人站在高处俯瞰,很容易就会发现,这战场上,到处那是黑白服色的军队。他们看起来散乱无章却又迅速的向红色的一方靠近,然后,汇聚成倒“品”字形的三个大的方阵。
      当耶律信的黑旗终于出现在宋军的眼前时,宋军的每个将士,几乎那立即感受到对面兵强马壮的两万六千余骑辽军的那种黑云压城般的压迫感。紧张的气氛,仿佛在云骑军大阵的上方,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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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王……耶律信……”田烈武身后,刘近低声喃喃说道。
      与刘近并绺而立的客卿颜平城听到了他的这句细语,转过身来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耶律信亦只不过是人而已。”
      刘近几乎是和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颜平城。自从颜平城降宋以来,刘近对这个生女直人的了解与日俱增,知道此君称得上走个英雄豪杰,但是,此刻他却难以同意颜平城的观点。在他看来,让云骑军与对面这只虎狼之师正面对决,无异于驱羊攻虎。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公然说出来,沮丧军心。
      颜平城仿佛猜到刘近心里面在想什么,他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刘近,双眼正视着前方,悠悠说道:‘能与耶律信一战,无论胜负,足慰此生。”
      “可惜不能早些认识完颜将军。”田烈武听见了颜平城的这句话,转过头来,笑道。
      “若得与郡侯再训练云骑军一年……”颜平城傲然说了一句,忽然伸手指句对面的辽军,说道:“郡侯,耶律信所布大阵,其左翼是左皮室军,右翼应当是太和宫的宫分军与一些部族属国军。中间靠后的中军阵,是黑木军与右皮室军……”
      


      IP属地:北京6楼2011-09-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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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军!”这个名号,便是田烈武,亦不觉耸然动容。他举目远眺,果然望见耶律信的中军阵中,皆是黑衣黑甲,但在耶律信的那面大黑辇下面,的确有约摸一两千骑的骑兵,颇有些傲然不群的感觉。虽然服饰上并无不同,却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界线,将他们与别的辽军区分开来。
        “那一两千人马,应当便是真正的黑衣军。”颜平城又说道,“契丹军中,喜欢穿黑衣的不少。多少隶属耶律信的宫分军,都常对人自称黑衣军。比如太和宫的宫分军,也叫黑衣军……因这黑衣军原本便不是个正式的名号,有时便连契丹人自已也弄不清楚,只说只要是那律信的军队,便是黑衣军。不过我曾听人说过,真正货真价实的黑衣军,其实是耶律信的牙兵。”
        “原来如此。”田烈武又认真打量了黑衣军一会,叹道:“交战这么久,这却还是头一次见识真容。”
        “黑衣军勇悍善战,在塞外可以说是威震四方。”颜平城口里这样说着,但眼神中明显闪烁着不甚服气的神色,“不过,今天耶律信大概不会让黑衣军打头阵,要见识黑衣军的厉害,还得先击败皮室军与太和宫。”
        “皮室军,”一个参军不以为然的笑道,“所谓‘御帐亲军’,不过常常随辽主到处打猎而已,未见得比宫卫骑军更加厉害。契丹宫分军皆是百战精乒,而御帐亲军中虽然不乏勇武之辈,也有不少久经战阵的武官,然说到底,辽人也有十数年不曾动用御帐亲军了。下官听说右皮室军的主将耶律密年过五旬,是个庸碌之辈,此人之长处,不过是会跟主子,号称‘福将’:左皮室军主将萧春才三十来岁,外号‘小韩宝’,不过有人说,他象的,其实只走十几年前的韩宝……我军婆正的劲敌,大概只有太和宫。”
        “太和宫这几千人马,的确须得小心对付。”刘近也说道,“这支宫分军应当是那律信的嫡系,有俘虏的辽人说,太和宫的许多宫户,在萧佑丹整顿宫分军之前,便已经是耶律信的部下。耶律信每次作战,也喜欢抽调太和宫的人马。这几千人马亦颇有些与众不同,契丹骑兵,虽然也能马上格斗,也有刀枪诸色兵器,但说到人,仍是以骑射为本。然这支人马,却似乎更擅长大枪马刀,甲具亦较寻常契丹骑兵更加精良,上回铁林军便是在太和宫手下吃了个大亏……”
        “无妨。”田烈武打断刘近,淡淡的说道,“先和我军交锋的,绝不会走太和宫。”
        “在下亦认为耶律信会留着太和宫养精蓄锐,冲击铁林军的大阵。”颜平城也笑道,“须知在耶律信的眼里,铁林军才是头号难以对付的敌人,皮室军再不肖,他大概也不会认为区区云骑军是其敌手。”
        刘近张了张嘴,看了一眼颜平城,又看了看田烈武,最终还是默然抿紧了嘴唇。在他心里,其实是觉得即便是如此,云骑军对上任何一只皮室军,也走难有胜机的。更何况,对皮室军真正的战斗力,他并不敢轻视。此前双方并非没有过小规模的交手,他很难看出皮室军的战斗力比宫分军差。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战斗开始之前的自我打气而已。云骑军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甚至于这只军队里面已经很少有没有经历实战的士兵,但是,战斗之前说这些话,其实就代表着他们心理上实际处于弱势。
        但走……
        计算这些真的才意义吗?
        刘近望着田烈武的背影,在突然之间,他心中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怀疑,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刻,他只知道,他愿意追随这个人战斗。
        哪怕没有一点胜机,哪怕毫无意义!
        突然之间明白这一点,刘近只感觉到一阵轻松。他下意识的朝左右张望,才恍然发觉,他身边每个人的眼神中,那流露出一种对田烈武的信任。
        人们不一定只追随那些会带给他们胜利的将军。有时候,人走很愚蠢的,他们甚至会心甘情愿的和某些人去战死。
        


        IP属地:北京7楼2011-09-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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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萧根久于戎行,知道众心不一的军队,面对险境时的危险。因此,在等待宋军追上来之前,他便已经召集两部的大小将领,直言不讳的警告或者是威胁他们,他们地处河北腹地,想要回家不仅要面对宋军的围追堵截,还必须要穿过大辽的千里领土,除了一心一意击败追击的宋军,以哀乒之势打赢接下来的恶战,再无他法。
          他不知道这些蛮夷是否听懂了他话中之意。
          不过,此时,他看见这两部首领的脸上,那露出了欣喜之色。
          如果追击的宋军将领走个草包或者如此轻敌,那他们就有了生还草原的希望。与此同时立下的功劳,大辽在这方面从来是不吝啬爵赏的——对于辽朝来说,付出的也许只是汉什么意义的官衔,但在草原上,那便是巨大的声望,令人尊敬与惧怕,甚至可以吸引许多不知名的小部族投附。
          空衔只是对辽人而言的,在草原的法则中,名望便是切切实实的利益。
          萧根很清楚这些“蛮夷’的心思,终于暂时放心下来。他的目光又完全投向南边的龙卫军。只要击致种师中,他就能给大军渡过唐河赢得宝贵的时间了。“种师中!”萧根从鼻孔里哼了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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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刀沟南岸。
          “昭武……”龙卫军的都行军参军忧心忡忡的望着他的主将,比他还小上差不多十岁的种师中,但他才一说话,便被种师中打断,“参军只管放心,区区木刀沟,较之滹沱河如何?我龙卫军滹沱河都攻过去,区区四千辽骑,妄想凭此一条小沟阻我?嘿嘿!”种师中几乎走一脸不屑的望了一眼对岸,冷笑数声,忽然脸色一沉,沉产说道:“种某要的乃是韩宝的首级!凡走挡在韩宝首级前面的物事,不管它是什么,只管荡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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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S:
          1. 抱歉这次断更这么久,下不为例。完本之前,不会再停。感谢大家支持这本书这么久。
          2. 看见幻剑已经推出免费阅读的计划,所以,尽可能,兄弟姐妹们还是来幻剑看吧。
          3. 手打的无弟们,那打了这么多字了,辛苦下,把这几行也顺便打上吧。多谢。


          IP属地:北京9楼2011-09-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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